“塵兒……….”
夜辰萱看著淩墨塵麵上鮮紅的掌印，一時竟失了態，慌慌張張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朕…..朕不是故意的………..”
見淩墨塵並不理會自己，隻是愣愣地看著自己，不免為自己先前過於魯莽的行為而感到幾分懊惱，竟難得主動開口向人道了歉。
“陛下不必如此。”
未曾想淩墨塵麵色仍舊如常，隻是眼眶處微微發紅，就似是受了委屈一般，偏偏卻又倔強地不肯向他人表現處自己最軟弱的一麵。
“千錯萬錯，都是臣侍的錯，與小年無關。”
淩墨塵望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年，指尖輕輕從他的臉上劃落，就好似在安慰他那顆驚恐不安的內心一般，憐惜地說道。
“臣侍自打有了身子後就覺著昔日容貌不在，人看著愈發憔悴不堪。”
“世人皆是愛美的，哪怕陛下以精血賜臣侍不死，但臣侍終歸是個凡人，見那三千青絲逐漸乾枯發白，麵容也愈發憔悴蒼老，因此才生了歹念。”
淩墨塵再次轉過身來，撚了撚自己的頭發，竟從中挑出了一根白發，展示在了夜辰萱的眼前。
夜辰萱見後，一時不免有些驚訝，想著淩墨塵如此年輕，卻已生了白發，想來是憂思過重所致。
“陛下請看。”
“此為駐顏術，是世間少有的可保容顏永駐之法。”
還不等夜辰萱反應過來，又見淩墨塵從懷中掏出了一卷書籍，封麵上大大地寫著“駐顏術”三個大字。
“你又何必如此？”
夜辰萱從他手上接過那本書籍，隨意翻開看了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其中所記載的秘術，實在是叫她看了都有些心驚膽跳。
“以精血為引，為保那毫無作用的青春容顏，反倒白白害了自己身子，這值得嗎？”
她仔仔細細地又看了遍，在徹底確認內容與自己先看的無疑之後，這才麵色沉重地開口向淩墨塵問道。
“能討陛下歡心，那便值了。”
卻見淩墨塵淡淡笑了笑，麵色如常地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若非是夜辰萱有特彆去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怕是也不會瞧見有幾滴晶瑩的液體悄悄掉落在了淩墨塵的袖口上。
“你哭了。”
夜辰萱一把握住他的手，伸出另一隻手指了指他眼角處的淚痕。
“是嗎？”
淩墨塵仍舊笑著，隻是臉上的笑容蒙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悲傷與淒涼，明知故問道。
“回答我。”
夜辰萱並沒有理會那麼多，隻是猛地一發力，將淩墨塵壓在了身下。
“小年？年………..”
他自然是不願意一個外人看到自己在夜辰萱身下□□的那副卑賤模樣的，慌忙地從夜辰萱懷中掙紮了出來，未料小年早已經識趣地離開了。
見此，淩墨塵這才如釋重負般呼出了口氣。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
先前夜辰萱一時沒反應過來，讓他從自己懷中掙脫了出來，習慣了他人無理由臣服於自己身下的她又怎麼可能會這般輕易放過淩墨塵，這下總算是趁著他愣神的那一刻抓到了機會，又再次伸出手在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瘦弱的身軀。
“陛下………..”
淩墨塵緩緩將目光望向身後的夜辰萱，眼神透露出一絲迷離與無助，平日裡夜辰萱也最常因這可憐副模樣而心軟動情。
“塵兒。”
卻未料這招式今日在她身上卻又不起作用了，隻見夜辰萱輕輕咳了咳，正了正心思，神色如常般喚了淩墨塵一聲。
“你……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淩墨塵見到夜辰萱的反應後，心中不由一震，已然察覺到了些許不對，未料她接下來拋出的那道問題，竟才會是真正擊潰他心中防線的一把致命利刃。
“就連陛下，也不願相信臣侍了嗎？”
淩墨塵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絕望與不安，沉蓄在眼中許久的淚水也終於爆發了，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落到地上，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告訴朕，好嗎？”
夜辰萱瞧見他這副模樣後不免有些心疼，卻還是打定了主意，今日無論如何也不可因沉溺於這溫柔鄉中而忘了自己原先的使命。
林賀昨日遞上來的那樣東西，哪怕自己再怎麼信任崔璿，不免還是會起疑的，這兩人間生了疑心，哪怕後來誤會解除了，也是無法再像曾經一般親密無間了。
在此多事之秋，淩墨塵這位本就飽受爭議的帝君大人又傳出了勾結外臣的醜聞，哪怕這是自己的枕邊人，心上人，卻也仍舊無法打消夜辰萱的疑心。
想著想著，夜辰萱不免又回想起了昨日與林賀交談時的場景。
“老臣林賀，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賀走進內殿內，眼見夜辰萱正端坐於主座上等著她，趕忙俯下身行禮。
“林相國不必多禮，快請起吧。”
夜辰萱緩緩站起身來，扶起了正跪在她的麵前的林賀。
雖說林賀過去曾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但自打立國以來，林賀好似也知夜辰萱並非是會被她輕易操縱之人，這才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念想，因此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國事上，也為此而蒼老了許多。
比起因覺著自己有擁戴之功而得意洋洋，辦事常有疏忽的太尉崔樂文，和本就不管事的太傅崔璿，近日反倒是林賀更得用些。
“謝陛下隆恩。”
“老臣今日來，也不為彆的，隻為了一件事。”
林賀緩緩起身，在謝過恩後便直插主題，一時便引起了夜辰萱的好奇。
“何事？相國不如說來給朕聽聽。”
夜辰萱對此似乎有些疑惑，心中想著林賀老老實實了那麼長一段時間，此時莫非又是要作妖了？
“自陛下登基後，老臣便常在帝都待著，因公務繁忙，也鮮少會去理會家鄉那兒的事。”
林賀與夜辰萱明裡暗裡地交鋒了那麼多年，怎會猜不出夜辰萱有何想法，卻也不怎麼著急，反倒分外自在淡定，就如聊家常般無意提起了金光雀族。
“直到前些日子得空了些，這才有閒情派人到金光雀族那料理料理事務，也好準備準備讓金光雀族遷移到帝都內的事情。”
“未曾想幾日前那位被我派往金光雀族的使者快報來報，說是發現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得老臣親日料理。”
“見那名使者神色慌忙，想來是件頗為嚴重的事情，老臣不敢怠慢，便趕忙回了金光雀族內，這才知了實況。”
“陛下請看。”
語畢，林賀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匣子，畢恭畢敬地遞給了夜辰萱。
“記憶光石？”
夜辰萱緩緩打開匣子，便瞧見了個熟悉的東西，宮裡頭大部分重要的地方除去安置了各類機關，還安置了能起到記錄和監視的作用的記憶光石，宮裡頭的那批光石還是她親手挑的，前些日子便去了礦場內瞧了瞧，又怎會看不出來？
“不錯。”
林賀點了點頭，開口回應道。
“據老臣的家仆說，這似乎是昔日天凰殿舊址內殘留下的物件，想來是被人無意撿了回去，兜兜轉轉便到了老臣的手裡。”
“願陛下看後能妥善處置崔太傅，他……到底也是看著您長大的。”
“今日是老臣驚擾陛下了，望陛下莫要怪罪。”
見夜辰萱不語，隻是陰沉沉地看著手中的光石，想來已經用神識看過一遍其中的內容，林賀見計劃已然成功，自然不會在停留於宮內。
“你…….先下去吧。”
夜辰萱麵色複雜地看了林賀許久，方才從口中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是。”
林賀點了點頭，走之前還特地裝出了副驚恐的模樣，又是跌跌撞撞，又是搖搖晃晃，最後才驚慌失措地離開了內殿。
守在殿外的宮人們瞧見這一幕，想都不想便就知道今日必然發生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否則也不至於見到當朝相國這般驚慌畏懼的模樣。
不過他們卻未料到這一次竟都是林賀在自導自演，為的就是他們會有這種想法，在某個無人的角落內，她那因計劃得逞而早就按捺不住的嘴角總算是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