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1 / 1)

這是一個房間,裝飾繁多而華麗,從中可以看出房主那偏好享受的趣味。一張長長的帶雕飾的桌子儘頭擺放著一把帶翼扶手椅,扶手椅兩邊精致的小桌板上則錯落有致地放著幾瓶葡萄酒、一盒菠蘿蜜餞以及一些彆的包裝精美的禮盒。書桌上的金色小鐘指向“十一”。

“我看上去像是試過嗎——我像殺人犯嗎?”

粗聲粗氣的聲音從房間角落傳來,我這才注意到這裡並非一個空房間。兩個人站在不容易注意到的扶手椅後,其中一個看上去被冒犯了;而另一個,則趕緊為此道歉,看上去非常希望這場對話能夠繼續下去。

“……僅僅出於好奇。”那個年輕人說,“靈魂是不是隻能分裂一次?多分幾片是不是更好,能讓你更強大?比如說,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數字嗎——七個?”

斯拉格霍恩的記憶?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麼早就拿到……我正準備進一步探索這個略顯古怪的回憶場景,後頸處卻傳來一陣極其粗暴的拉力;接著,就像溺水者被拉出水麵,窒息感和新鮮空氣同時湧上,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清晰。

裡德爾麵上笑意不達眼底,我隻覺得身上仿佛被冷水澆透。

“斯拉格霍恩?啊,我確實和他討論過多個魂器的可能性……隻有他。”他說著雙手向下,在我警惕地後退時卻隻是順手理了理我的衣領,輕輕說,“為什麼你會在明明腦中有我的情況下,看到這樣一段私密的記憶時,卻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我呢?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撬開了那位高明巫師的腦子……還是……”

那雙黑色深淵般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那聲音如同蛇在耳邊低語。

“……早知‘會’如此?”

“溫……蒂——溫斯蒂!”

哈利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我才回過神。不遠處一陣吵鬨,尖叫和大笑的聲音幾乎充滿了整個房間。一個玻璃杯破碎的殘骸鋪在我們腳邊的地板上,裡麵的果汁濺了一地,所幸,這個聚會的主人似乎被另一邊的動靜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沒人注意到這裡的混亂。

“沒事,怎麼了?”我看了看地上的一團糟,抽出魔杖念道,“恢複如初。”

玻璃杯重新回到我手裡,連同裡麵的果汁,我看了它兩秒,還是乾脆又接了一個消隱無蹤。哈利微微睜大了眼睛,但什麼都沒說。

“呃……剛剛,你們學院那個傻——我是說,追球手?——拿著羽毛筆想讓霍利黑德哈比隊長給他簽名的時候突然長出了好大一串胡子,大家都在笑。”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鼻尖,“然後你不知道為什麼,手裡的杯子就掉了,我叫你也沒有反應。我還以為……?”

“噢噢,那個胡子惡咒,特好玩。”我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肯定是我室友乾的,她以前還扔到我臉上過,這幾天看來又有長進啊。”我又把魔杖對準自己,笑盈盈地說,“還可以變出白色的呢,要不我給你變一個?——親眼見證老奶奶溫斯蒂?”

哈利眨了眨眼。

“為什麼要對自己用惡咒?而且,我覺得你變老了也會很好看。”

拿魔杖的手懸在空中,我微微偏過頭看著他,一秒,兩秒,哈利有些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鏡。房間裝飾的蠟燭光照著這一處小角落,我放下魔杖,轉而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臉。

“鄧布利多捏的,好看吧?”

“啊?”

“開玩笑的——幫我個忙,我剛剛看到羅恩在飲品區和你們魁地奇隊的在一起,你之前不是在找他嗎?介意過去的時候幫我帶杯飲料嗎?”

“啊,我的火弩箭還在他那裡——羅恩!”

哈利拿著杯子匆匆擠進了人群,我才仿佛鬆了口氣似的坐下來。一直當作童年偶像與好友的角色突然自然又認真地說“你很好看”的殺傷力還是挺大的……?我卷起一縷頭發,突然想起那個分析圈的搞笑論斷:一個人好看不好看,你不要管彆人怎麼說,看哈利波特的評價就行了——所謂對臉十分公平公正的救世主。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人群裡擠出張熟悉的臉,赫敏帶著些驚訝地看著我。

“噢!我以為隻有羅恩才會走著走著就消失了呢。”她顯然已經腦補出了合適的解釋,“你覺得他們是一起去找那個魁地奇球員要簽名了嗎?”

……我說那邊怎麼好像有個紅腦袋一閃而過,還以為是珀西。

“哈利去飲品區了,我還說給他表演惡咒呢。”我無奈地說,同時為了兄弟未來的幸福還是沒有把他供出去,而是拉著赫敏坐到一邊,“在這等會?很靠近食品區,隻要羅恩不是鐵打的,總會到這邊來。”

小女巫似乎被我的笑話逗笑了。

“他在蜂蜜公爵買了好大一袋糖——我都說假牙很貴了。”她正經地說,很快又轉向我,“不過,你好像買了好多菠蘿蜜餞?你喜歡那個嗎?我下個聖誕節可以送你——連帶一套牙齒護理工具。”

赫敏你是不是該看看那個真正該注意牙齒健康的老教授?

*

書桌上的小鐘敲了十一下,是結束的時間了。斯拉格霍恩數著這次他收到的禮品,兩瓶陳年火焰威士忌,噢,不愧是熟知他喜好的老學生;一套珍稀魔藥材料?不錯,馬爾福家出手很大方嘛;一本平平無奇的藥材圖譜,好吧,你總不能指望事事順心……他搖搖頭,轉向了這次收到的最滿意的禮物:一大盒菠蘿蜜餞,而且,看上去品質不凡。

禮盒下壓著張賀卡,寫著送禮人的名字:溫斯蒂·奧布傑特。他在腦子裡過了兩秒,才想起那個魔藥課上平平無奇、甚至有些落後的小姑娘,不過,他也聽說過她變形術上的成果,畢竟三年級加入五年級以上變形術課外研究的學生又有幾個呢?他嘗了口蜜餞,味道不錯。正當他準備抱著這盒蜜餞回到儲藏室時,卻有些驚訝地發現腦子裡剛剛想的那個學生就在眼前。

“噢,奧布傑特,你該回去啦。不然費爾奇先生和西弗勒斯該找我們麻煩了。”他又看了看時鐘,揮了揮手,“我以前從不留學生……”

“啊,教授,我隻是想問您點事。”

那個學生輕聲說,她抬起頭,向他露出一個微笑。然而,不知怎麼,這場景卻使他想起某段他極力想要遮掩的回憶;也許是那雙湖藍色的眼睛裡似乎有些他熟悉的東西,一些熟悉的、他以前卻不以為意的東西。

“那就快問、快問,孩子。”他壓下那種異樣的感覺,儘可能親切地說,“但你要知道,教授們也不是非得每個問題都回答的……”

奧布傑特仿佛了然地點點頭,她又猶豫了一會,這讓斯拉格霍恩心中的不安越發大了起來——她要問什麼?有什麼難以出口的事情?他想起這個學生也來自斯萊特林——沒關係,霍拉斯。他對自己說。沒人能強迫你回答你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我的一個同學先天目盲……嗯,還有些彆的原因,而據他說自己因此常年飽受夢魘的困擾。此前他一直在靠緩和劑入睡,但近來似乎產生了耐藥性。”仿佛過了一千年,她才開口道,“您知道有什麼更有效的藥劑——能讓人徹底安眠——就像靈魂也安靜了一樣嗎?我想幫他。”

“就這樣?”

她有些茫然地歪過頭:“教授知道我的魔藥有多爛,可能提不出很有水平的問題……但我思來想去,您一定是這座城堡裡最能解答我疑問的人……”

……

熟悉的感覺又湧上來了。斯拉格霍恩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這學生怎麼在他的底線反複橫跳呢……所幸不是什麼危險的話題,趕緊回答了就送她走。

“謝謝您,教授!但我覺得這些藥劑他可能都用過——總之如果沒效果的話,您不會介意我寫耐藥性課題論文的時候再來找您請教吧——?”

“噢,我想你可以自己去圖書館找找的。”他又擦了擦額頭,“我記得禁書區有幾本相對無害的藥劑書……拿著我的簽字去找吧,我想我可能不總是有空的,對嗎?”

你不能再被這種看上去無害又聰明的學生套話了啊霍拉斯!

*

死老頭。

我在寢室對著《強力藥劑》《魔法藥劑與意識起源》《摧毀或拯救:藥劑師的一念之間》等高階魔藥禁書雙眼發直。

上麵的每個單詞我都認識,為什麼連起來跟讀甲骨文似的?

看我魔藥課成績不行百分百熬不出來就拿書堵我是吧?

書到用時讀不懂,藥到用時不會熬。

“……唉。早知道該讓他轉教我大腦封閉術……算了,更搞笑了。”我揉揉眉心把《強力藥劑》放到一邊,轉而拿起另外一本《進階魔藥原理詳解》,“把‘我知道你有見不得人的事’擺到明麵上?我又沒有莉莉的眼睛……”

眼睛,多少秘密從這裡溜走。

大腦閉鎖了,記憶封上了,心和眼睛還是泄密了。

“看來我猜的不錯,是嗎?”裡德爾說。

又想起那個討厭的失敗。昏暗的寢室中隱隱有水光波動,黑色的水草間有什麼遊過去了,一股煩躁湧上心頭。我合上書披上袍子一路走出斯萊特林地窖,正在禮堂附近的走廊轉悠時,卻聽到樓上傳來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

我回過頭。盧平站在通往黑魔法防禦術塔的樓梯上看著我。

“要來辦公室喝杯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