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發光、腳踏蜘蛛的蓋世英雄(1 / 1)

說實話,我不是很想冒著被斯內普切成小塊在坩堝煮爛的風險夜遊去禁林,尤其是以羅恩和我現在尷尬的關係。但那天所有和格蘭芬多一起上的課中,我都不停地感受到背後傳來一股灼熱的視線,裡麵夾帶著恐懼、絕望、雖然尷尬但出於某種生命威脅不得不這麼做的強烈不安。尤其是黑魔法防禦課之後,羅恩落在匆匆往塔樓走的哈利後麵半步,回頭悲哀地看了我一眼。

“達文,給我做個預言。”我聳了聳肩,用玩笑的語氣說,“你能在我身上看到蜘蛛嗎?”

他古怪地轉過頭,仿佛從沒想過有人會找他求占卜,即使是玩笑。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什麼。

“如果我說看到了,你就不會去?”他輕飄飄地說。

“你說‘看到了’,那這就是個預言,我不管怎樣都要完成;如果你說‘沒看到’,那就說明區區蜘蛛連不祥都算不上。”我語調輕快地狡辯,看到他皺起眉的樣子,不由得感到愉快,“我可是去修補我那為你破碎的友誼了,記得幫我打掩護。”

“如果斯內普不把你我都燉了的話。”他歎了口氣。

*

當天晚上,所有室友都睡下之後,我偷摸著爬出了寢室。達文就躲在休息室一排高大的架子後,我對他點點頭,他無可奈何地將魔杖掏了出來,在空中揮了兩下。某種無形的波紋在空中散了出去。

“全形立顯。”過了一會,他收回魔杖,“麥格教授在門廳,費爾奇應該在出門後左拐第三個拐角,其他教授的腳步聲比較遠,最近的是洛哈特,你不會被他解決吧?”

“當然。”我拍拍他的肩膀,他不自在地晃了下身子,“上天給你關了門窗,你就自己把煙囪通了,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不比我們學院那幾個草包強多了?”

經過改良的原型立顯,雖然精度上有所缺失,範圍卻大大擴大了——非常適合用來探路,不是嗎?我就老疑惑為什麼這人雖然瞎但好像總能知道誰誰在哪而前麵又有什麼東西,甚至還能夜入醫療翼偷緩和劑,原來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沉默了,即使休息室裡光線昏暗,我也仿佛看到了他耳邊一點紅。

“趕緊走,不然我怕你隻能把韋斯萊的骨灰打散混進蜘蛛的屍體裡運回來了。”

我樂嗬嗬地跑了。

即使有達文的預告,千方百計地躲過巡邏教授也不是一件易事。不過,我最終還是趁著麥格教授被樓上一陣盔甲掉落的巨響吸引注意力時溜出了城堡,來到月光皎潔的場地上。遠處有一個揪著頭發來回踱步的小小人影,我的好朋友小羅恩。

“她不會來了;她不會來了……梅林的胡子……”湊近時我甚至聽到他咽口水的聲音,然後他就閉了閉眼,仿佛下定決心似的看向禁林,草叢裡正有隻蜘蛛往那裡爬。如果我再不出現,估計他就真的自己去追蜘蛛了。

“嗨小羅尼。”我笑嘻嘻地拍上他的肩膀,他差點跳起來把我甩掉——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看向我的目光裡充滿了某種解脫,以及,一點尷尬,“看什麼?我冒著被斯內普坩堝燉爛的風險來救你於水火,你就隻會想到我們之前吵的架?”

他撓了撓逐漸變紅的臉,仿佛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他要是敢說,我就把他丟這兒獨自麵對蜘蛛——但他隻是掏出一件如水的織物。

“我把哈利的隱形衣帶來了。”他說,“他現在一心隻跟裡德爾聊天……梅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個活的朋友待在醫療翼?”

我們披上隱形衣,大步跨過了濕潤的草地,跟著兩隻蜘蛛往禁林前進。經過海格小屋的時候,他停了一下,似乎想過去;但有個頭發灰白的魔法部男巫站在外麵,不管他想從海格小屋得到什麼,都沒有機會。我們走到禁林入口,月光已經穿不透那些陰暗的樹影了。

“熒光閃爍。”

兩隻蜘蛛匆匆地從我魔杖發出的光亮下逃走了。羅恩歎口氣,把隱形衣脫下來收回帶的包裡,似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也想的,不過我的魔杖可能會爆炸。”他喃喃道,深吸口氣,“它上次變形課差點把兔子烤了……我是說,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烤兔子很好吃的。”我順口接道,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們走進了禁林,一路上誰也沒說更多的話;蜘蛛的蹤跡逐漸偏離了小路,羅恩瑟縮地頓了頓腳步,但還是繼續往前走;在某個節點,我們不得不低頭摸進灌木,穿過一路上的樹樁、落葉和令人不安的動物骸骨,星星逐漸也看不見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隻有我的魔杖發出的微光。我們最終到達了一片鋪滿落葉的空地,蜘蛛早就不見了,一路穿到這裡幾乎完全是我們的直覺、以及某種“我覺得不能在這放棄的”叛逆心。

“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們可以……”

空地如此寂靜,羅恩慢慢地、麵色慘白地說。

“我不得不表示同意。”一陣風吹過,我感覺身後起了雞皮疙瘩。

線索找了這麼久,我覺得我夠對得起羅恩和赫敏了。

然而四周傳來沙沙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靠近。羅恩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往後退了一步——他是明智的,因為,下一秒,一個毛茸茸的、黑色的巨物就從上麵墜落下來,剛好砸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臥槽!!!

接著,隨著一陣悉悉索索和哢噠哢噠的聲音,空地的周圍冒出了無數隻——無數隻巨大的、黑色的、長著八條離奇的毛茸茸的腿的蜘蛛。

它們興奮地揮舞著大黑螯。它們每隻都有拉車的馬那麼大,而空地的中心有一張霧氣迷蒙的半球形蛛網。

我覺得羅恩要昏過去了;這不怪他,我也要昏過去了。

“人類!人類!”我們跟前那隻蜘蛛哢噠哢噠地擺弄著它的大黑螯,“阿拉戈克!阿拉戈克!”

一隻小象似的蜘蛛——從半球形的蛛網裡鑽了出來。它的身體和腿黑中帶灰,那長著大螯的醜陋腦袋上的每隻眼睛都蒙著一層白翳。我不由得想到我的瞎子朋友,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悲涼:他應該比這隻瞎子好對付得多。

“是海格嗎?”瞎眼蜘蛛揮舞著大螯。

“陌生人。”大蜘蛛說道。

“把他們弄死。”瞎眼蜘蛛不耐煩地說,“我正在睡覺……”

周圍的蜘蛛興奮地哢噠哢噠地擺動大螯,我隻覺得血液倒流,腦子裡倒騰著此時能用上有最大殺傷力的魔咒——火焰熊熊?霹靂爆炸?除你武器能把蜘蛛除掉嗎?

但羅恩突然以一種近乎尖叫的聲音說話了。

“我們是海格派來的!他的朋友!海格有大麻煩了!”我從沒聽過有誰的聲音那麼尖,那麼大,簡直就像是在說整個人生唯一一句話一樣,“魔法部覺得海格把怪物——就是你們!放出來殺學生!現在他們守著海格不讓他動,很快就要把他送到——送到阿茲卡班了!”

說完最後那個“阿茲卡班”,羅恩麵色慘白地大口喘氣,同時驚慌失措地看向四麵八方向我們湧來的蜘蛛,用顫抖的手拔出了魔杖,好像下一秒就要跟這些家夥同歸於儘。

真的猛士敢於在巨型蜘蛛前尖叫著說話。怪不得我不是格蘭芬多。

所幸我們還不需要跟它們同歸於儘。那些蜘蛛聽了他的話,遲疑著停下了——阿拉戈克憤怒地舞動起大螯。

“啊,啊,又是這件事。我記得清清楚楚:五十年前,就是為了這個,他們把海格驅逐了……荒謬!”阿拉戈克惱火地說,“密室?我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度,一個旅行者把還沒從蛋裡孵出來的我,送給了還是孩子的海格……他把我放在城堡的碗櫥,喂養我,照顧我,保護我……在那些家夥要我為一個姑娘的死負責任時,是他救了我……”

四周響起古怪而令人恐懼的掌聲似的聲音,蜘蛛在回應。樹林裡傳來沙沙的風聲。

“你——沒有殺學生?”羅恩喃喃著,舉著魔杖的手仍然沒有放下,我想他可能是想問話的,但剛剛尖叫似的陳述似乎已經用儘了他所有麵對巨型蜘蛛時用來交涉的力氣。我走過去站在他身前,對著魔杖念一遍聲音洪亮,重複了他的話。

“沒有。”阿拉戈克怨毒地說,“即使有這種本能,我也出於對海格的尊敬而儘力克製。那個被害的姑娘死在盥洗室——而我從未出過那個陰暗的碗櫥!”

“那你知道那個怪物嗎?”我扶住羅恩,儘力克製自己聲音裡的不安,“黃眼睛?這對海格能否脫罪很重要。”

“我不能——我不能說!”那蜘蛛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充滿恐懼,“那是一種古老的、我們蜘蛛的天敵……我們不說他的名字!它的眼睛能殺我們!它的毒牙能殺我們!”

空地中沉靜了一會,蜘蛛們似乎處於戰栗中。

風聲越來越大了。羅恩扶住我慢慢站穩,不過嘴唇還在顫抖。

“謝——謝謝。”他有氣無力地說,然後抬頭看了眼蛛網,又轉回頭,“我想,我們可以走了……”

“走?”阿拉戈克從恐懼中緩過來,重新慢悠悠地說,“我看不要;粗魯的小子……我的兒女受我的命令不能傷害海格,可你們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就不便阻止了。”

我們驚恐地回頭。在幾步之外高高的地方,蜘蛛組成了一道堅實而高聳的銅牆鐵壁,大螯哢噠哢噠響成一片,許多雙眼睛在那些醜陋的黑腦袋上閃閃發亮;它們離奇的巨腿快速地掃過落葉向我們靠近,漆黑的前肢高高舉起。

“我恨你,羅納德。”我絕望地舉起魔杖,“我下輩子要把你塞進斯內普的坩堝裡煮爛。”

“這就是你最後要對我說的話嗎!!”羅恩同樣絕望地叫道。

但是,突然,一道高亢的聲音響起,耀眼的光照亮了整個空地;伴隨著幾個“昏昏倒地!”、“除你武器!”和蜘蛛被撞翻時尖銳的叫聲,一個人影從斜坡的車上跳了下來:是哈利。剛剛的聲音也不是風聲。

“我的隱形衣不見了!”他氣喘籲籲地對我和羅恩大喊,“快上來!”

我們用儘此生可能再也用不出來的力氣奔向汽車衝進敞開的後座,車門砰的關上了,哈利跳進車裡對著前排叫了句什麼——我這才注意到前排兩個熟悉的紅腦袋——車就飛速地前進、抬升、衝出樹冠飛到禁林上空。

“小羅尼和小金鳥,你們可惹了大麻煩。”弗雷德把著方向盤。

“欠了我們大人情。”喬治回頭看了我們一眼。

羅恩直瞪瞪地盯著前方,臉色鐵青。我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兩個紅腦袋,決定暫時不接這個黴茬。

哈利坐在旁邊,看上去心神不寧。

“我——我打算去那個日記裡提過的地窖,然後發現隱形衣不見了。接著我又發現羅恩也不在床上。”他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疲憊,“我想你肯定是自己去追蜘蛛了……趕緊來追你……結果差點被斯內普發現……然後我在塔樓的空教室遇到了弗雷德和喬治……”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和海格了。”羅恩虛弱地說。

哈利垂下頭,似乎對自己的袍角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彆這麼說,哈利可嚇壞了。”

“追你的路上他連著碰倒了一排盔甲,菜。”

原來那巨響是你小子發出來的。

“絕對沒有一排!”他有點不高興地說。

喬治和弗雷德聳聳肩,顯然沒當回事。

下麵的樹木漸漸稀疏起來,禁林的邊界到了。弗雷德操控著汽車降落,不得不說他的技術比羅恩好——畢竟我們沒有撞到任何一棵危險的保護樹木。我們下了車,哈利把羅恩扶下車;就在他彎腰的時候,什麼東西掉落出來,但羅恩的袍子遮住了它。

是那本日記。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撿了起來。

“對了,溫斯蒂。”就在回去的路上,哈利突然轉頭看我,“你為什麼……?”

“我是世上最善良、最不計前嫌的同學,以後請珍惜我的友誼。”我攏了攏袍子,“再因為‘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這種無聊的集體仇恨炮轟我我就把你們喂給蜘蛛。”

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頭。

“聽到了嗎兩位小朋友,喂給蜘蛛。”弗雷德眉飛色舞。

“你們能彆說話了嗎。”羅恩小聲抗議。

月光照耀草地,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濕潤的夜霧。霍格沃茨城堡近在眼前。就在我們都以為一切已經結束,是時候回到溫暖的床鋪上安度此夜時,禮堂大門轟然打開,高挑的女巫以一種隨時都能噴出火的表情看著我們。

“一、二、三、四、五!”麥格教授惱火地說,“一晚上!六個學生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