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降臨時我正在和塞德裡克解釋麻瓜電燈的使用方法。
“上麵有個鐵疙瘩,按一下,按不動就扭一下。”
他按照我的話扭了兩下,然後本就沒什麼人維護的麻瓜電燈就這麼壞了。麻瓜獵人小屋在窗外的電閃雷鳴和狂風驟雨裡顯得如此沉默。我們倆在黑暗裡麵麵相覷。我開始思考提出之前那個飛行比賽的我腦子到底進了什麼水。
前情是這樣的:我拿著一本施了咒的《與女鬼決裂》向塞德裡克提出飛行比賽,獲勝條件是誰先抓到這本書誰就贏,接著就在赫奇帕奇最好的找球手眼皮子底下把原本好好的書飛成了滿天一張張的書頁雪花來拖慢他的比賽進程。就在這奸詐的比賽過程中,一朵黑雲帶著夏季的暴雨襲來,我倆高空飛行物就在閃電和雷聲的簇擁下以犧牲一把飛天掃帚的代價,躲進了現在這座麻瓜小屋。
“對不起。”我說,“我會賠你家的書和掃帚的。”
對麵沒說話,我估摸著他還有點生氣。畢竟我的舉動毫無道理而且損失慘重,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沒人用魔法也沒人被麻瓜看到,所以迪戈裡先生不會被魔法部調查。我現在還記得塞德裡克在雨都打到我倆臉上的時候還試圖調轉掃帚返回迪戈裡家的急切模樣。
“你瘋了——這又不是光輪2000!就算你是赫奇帕奇最好的飛行家現在也飛不回去!”
“我們不可能降落在麻瓜村莊——我爸爸會被調查的!”
……然後我就頂著赫奇帕奇難得帶有責怪的眼神一把給他拉上了我的掃帚,飆進現在的麻瓜獵人小屋,回過頭時那把橫掃已經在風雷中化為粉末。於是現狀就變成了這樣:我和我本來想打好關係的同學氣氛尷尬地在電燈都點不起的小黑屋裡,不說話,純聽雨。
現在淋的雨都是當初腦子進的水。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就頭腦一熱提出這個提議。我在迪戈裡家待得不錯,吃飽穿暖還有個小房間,跟同樣寄宿在彆人家的哈利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我敢說十一歲之前的哈利如果能有這樣的條件,他可能會說自己甘心在這剪一輩子花園。
我無奈地開始用木棍畫圈。溫斯蒂啊溫斯蒂,你說你沒事把人小孩拽出來乾啥呢?現在好了,關係也壞了,債也欠了……什麼時候搬走?不知道。但願魔法部還有暑假工的名額……
雨還在下,人還是不說話,風呼嘯著卷起一切。我歎了口氣,把那盞壞掉的麻瓜電燈拿過來,戳兩下又拍了拍,它還是沒反應。沒有燈,沒有電,沒有魔法。外麵風雨交加,雨該是冷的、吵的、不管你的心緒如何的。
“其實這種雨天很適合講故事。”
我還是開了口。塞德裡克沒有接話,也沒有打斷,黑暗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為在這種天氣裡,人們很難進行工作,而雷和電也可能會嚇到那些昏昏欲睡的家夥。在恐懼和寒冷的驅使下,人們就會聚集起來,點起火,而如果什麼都不說,就會非常無聊。於是也許有人就會開始說些有的沒的,或者玩上一些麻瓜的遊戲,我覺得其中最有趣的是講故事、撲克和接龍,不過我們沒有撲克牌,如果你願意,可以玩上一會接龍,我說磨碎的黃玫瑰根莖,你接一種可以跟它搭配的魔藥材料,最後我們會接出什麼也許自己都不知道!不過我想的是乾百合的花瓣,加上一點火就能調出遺憾藥劑。*
“不過這樣也還是無趣,畢竟我們沒有相應的材料,而斯內普教授要是聽說我們這樣褻瀆魔藥學,肯定會用他精妙絕倫的語言對我進行毒液噴吐(塞德裡克那裡終於傳出很輕的笑聲),所以我還得想想有什麼彆的……”
“我以為斯萊特林不會那麼拿你們院長開玩笑的。”他輕聲說。
“開玩笑!他上次對我的坩堝見死不救還想給我的魔藥課打不及格,這是他應得的……好了,你對剪刀石頭布有興趣嗎?不行,這個太低級——巫師、麻瓜、斧頭?血腥——這樣吧,你有聽說過吃掉、決鬥和做朋友*嗎?”
“沒有?”
“很簡單,我說三個人或者物,你在這三個中選一個吃掉,選一個決鬥,選一個做朋友。嗯,比如,我先說:曼德拉草、鄧布利多和霍克拉普。”
“?”黑暗中另一邊明顯陷入了沉思。
“啊如果不想玩我也可以換換彆的——”
“——霍克拉普明顯是陷阱,雖然它長得像是蘑菇,但隻有地精會喜歡吃它;而鄧布利多教授當然也不能吃,所以隻有能做藥用的曼德拉草可選。至於決鬥,隻有巫師之間的戰鬥才能被稱為‘決鬥’對吧?那麼答案也非常明顯……”
“完美的答案!”我即使在翻箱倒櫃中也幾乎要鼓掌了,塞德裡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過臉,“該你了。”
“嗯……咬咬糖、斯內普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他想了想說。
“就因為我挖了陷阱,你也要這麼對我?”我玩笑著說,同時在小屋破舊的桌子抽屜裡摸到了一盒火柴,以及一根被老鼠啃掉半截的蠟燭,“嗯,咬咬糖無疑是吃掉的唯一選擇,所以問題肯定出在斯內普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之間……你肯定覺得斯普勞特教授很親切適合做朋友,不過如果選擇跟斯內普教授決鬥,我無疑會被他打得南北不分慘烈異常,而斯普勞特教授就很安全——所以,正確答案應該是,和斯內普教授做朋友,和斯普勞特教授決鬥。”
一道燭火擦過,塞德裡克和我都看到了對方的笑臉。“該你了。”他點點頭。
“好吧,我得來點有意思的……”窗外又劃過一道雷電,我說,“雷鳥,伍德,麥格教授。”
“你真是——好吧,看來我隻能吃掉伍德(wood)了。決鬥則是麥格教授,和雷鳥做朋友。”
我笑著聳聳肩,窗外的雨聲開始小了。夏季的暴雨都不長。塞德裡克大概同樣注意到了。
“最後一個問題了啊。”他拿手指點了點桌子,皺著眉思考起來,但很快又露出笑容,“嗯,我想想……南瓜派,你們學院的馬庫斯·弗林特……我。”
“送分題!隻有南瓜派可以吃,而弗林特雖然年級高,但人看著就像有巨怪的血統,跟他決鬥打不過總跑得掉——然後,最後——”我拉長了語調,雨聲越來越小了,“——有跟你做朋友的機會,我就是跟弗林特用飛天掃帚互毆也要搶到。”
說完最後一句,我們都笑了起來。雨漸漸地、漸漸地、徹底停了下來,窗中射入夏季午後明亮的陽光。我滅掉蠟燭,並在心底感謝了這個獵人小屋的主人。
“雨停了。”塞德裡克拿起門口的掃帚,“我們走吧。”
外麵已是晴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