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昌不高興的道：“他們怎麼這樣啊！？”

滿腹心事的楚衍淡淡的道：“我們有求於人，理應拿出足夠的誠意。”

“那也沒必要如此低聲下氣嘛。”張大昌不理解。聞九玉跟妙言矛盾鬨了好多年了，楚開元還在的時候，表麵上她沒乾什麼，可隔三差五的，教唆她的裙下之臣來找麻煩。楚開元可從沒低過頭。現在聞九玉日常基本懶得理妙言，楚衍怎麼軟蛋了呢？

楚衍笑了笑沒多做解釋，他是來化解矛盾加求人辦事的，受點委屈怎麼了？事情辦不成，那受的委屈在後頭呢。

至少……楚衍垂下眼，聞九玉頂多晾晾他，而不是像當年，柳東陽仗著陸家三少任誌輝的勢，在學校裡把他逼到舉步維艱。

但當年，任誌輝做太過，他還有個敢擼起袖子衝去陸家理論的爸爸。現在他連“楚開元的兒子”這一層身份都沒有了，如果穩不住自己的地位，會遭遇什麼後果，他自己都不敢想。

與其到時候處處被動，不如趁著情況還沒有徹底惡化之前，主動出擊。

所以聞九玉不見，楚衍是一點都不急。隨便找個地方一靠，掏出手機就開始遠程辦公。呱呱直播公司外麵的走廊上人來人往，楚衍巍然不動。隻充電寶消耗了兩塊。

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低垂。

估計聞九玉也是對他這種“麵霸”沒了辦法，把秘書派過來請人。

楚衍拎著伴手禮，順利的混進了聞九玉的辦公室。

這是楚衍第一次在線下見到真實的聞九玉。眉飛入鬢、烈焰紅唇，坐在老板椅上，手裡細長的香煙輕輕一點，極具有攻擊性的氣場驟然展開。41歲，不是年輕鮮嫩的年紀，卻充斥著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隻消看一眼，就再難移開目光。

不愧是曾經混過娛樂圈的女人，確實美得驚人。

楚衍在暗中打量聞九玉，聞九玉卻是明晃晃的上下掃視著楚衍。眼神頗不客氣。

楚衍像是沒感受到冒犯似的，先含笑打招呼：“聞總您好，久仰大名。今天冒昧來訪，還請見諒。”說著，他把伴手禮往前稍稍推了推，“家裡的阿姨曾在米其林餐廳做過白案，我請她做了些低糖低脂的點心，還望聞總不要嫌棄。”

看著笑得一臉乖巧的楚衍，聞九玉挑了挑眉。她跟柳青青和楚開元是老相識了，那對夫妻一個刁蠻任性沒長腦，一個沉穩機敏但性格霸道，沒想到居然養出個走春風和煦路線的兒子。

不過，即使單純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聞九玉也實實在在討厭著柳青青相關的一切人馬。她沒理會包裝精致的伴手禮，而是一臉嘲諷的道：“你居然敢上我的門？這幾年我沒空搭理你們家，你個小朋友真當老娘是個菩薩了？”

楚衍連忙收了笑，極認真的道：“說實話，我聽家裡的長輩說，我們兩家確實有些齟齬。但更具體的他們不肯說。所以今天冒昧前來，也是想賠禮道歉的。”

聞九玉嗤地冷笑出聲：“小家夥，你知道什麼情況下，長輩才不肯說嗎？”

楚衍表情不變，但心裡早有猜測。自家跟誰有仇，做長輩當然得告訴小輩。連剛認回家門的侯東澄，楚衍都得叮囑一句，遇到陸家的紈絝儘量繞著走，他們家乾不過。所以隻有一種情況，才會讓自家長輩閉嘴不談。

那就是丟人現眼到了極致的蠢事。說出來太丟麵子，就隻好大家一起裝聾作啞了。

換成以往，楚衍肯定不會觸這個黴頭。說是登門道歉，但並不是沒有更加激化矛盾的可能。隻是現在的楚衍沒多少時間了。

柳青青的威脅懸在頭頂，所以他的最優選就是同城的聞九玉。可一旦跟聞九玉談不攏，那他就必須得去拜下一個碼頭。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互聯網大佬，要做的準備不勝枚舉。他最多隻有半年的時間，調整方案的機會有限，屬實浪費不起。

楚衍的沉默，換來聞九玉的又一聲輕笑。她從座位上站起，細長高跟鞋的鞋跟敲在光滑的瓷磚上，仿佛敲在人心底。

女士起身，男士再坐著就不禮貌了。楚衍隻得跟著起身，剛好站在了聞九玉的麵前。

聞九玉有173的身高，再加上她足足8厘米的高跟鞋，對上僅175的楚衍，頓時形成了居高臨下之勢。楚衍糟心的想，是時候去買雙內增高了！

聞九玉精致的美甲搭上了楚衍的肩膀，狀似輕浮地道：“弟——弟——，你是真不知道，我和你媽……生死大仇嗎？”

楚衍驚愕，妙言和聞九玉完全兩個賽道，能有什麼生死大仇？

聞九玉欺身上前，帶著酒香的櫻桃味迎麵撲來！濃鬱的前調，隱含著霸道。楚衍還來不及反應，領帶便落入了那漂亮修長的指尖。

毫無防備的楚衍踉蹌了一下，剛想要掙脫，又考慮到對方是位女性，難免遲疑。但就是這點遲疑，聞九玉再次用力，把他整個人拉到了自己的麵前。

四目相對，聞九玉眸底霜寒如冰。

楚衍的心咯噔了一下，聞九玉的態度……她和柳青青的矛盾，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尖銳！

脖子上的領帶越拽越緊，勒得楚衍有些喘不上氣。楚衍不想再忍耐，伸手扣住了聞九玉的手腕，聞九玉卻把自己的臉更貼近了幾分，精致的眉眼撞入了楚衍的眼底，鮮豔的紅唇輕啟：“小朋友，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早產嗎？”

楚衍臉色驟變！他與侯東澄被掉包，正是源自於他突然早產，迫使柳青青不得不就近就醫。然而這並不能解釋為什麼柳青青沒及時通知家裡，以至於她一個產婦落單，被一個連醫藥費都交不起的女人換了孩子？

“想跟我合作？嗯？”聞九玉的手指輕拍著楚衍的臉，“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

斷人前程……楚衍眸光一縮！額上頓時滲出了冷汗，大意了！他不應該為了節約時間，試圖用“誠意”打動聞九玉的。斷前程之仇，就如當年陸家想認回蘇行人，沒有個德高望重的中間人，根本沒有絲毫談判的可能！

脖子上的領帶忽地一鬆，楚衍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聞九玉輕蔑的道：“滾吧，我一向不跟你們小崽子計較，希望你不是惹我破例的第一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楚衍沒再廢話，掉頭就走。及至回到車上，楚衍壓著心裡的火氣，目光銳利地看向張大昌，一字一句地問：“聞總跟我母親，真的隻是女人家的那些事？”

張大昌目光遊移了一瞬，又連忙為自己開脫：“我、我隻是個司機，也不是很清楚嘛！要不您問問徐總，她當年可是侯董的秘書，她才是知道最多的。”

楚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良久之後，才深吸了口氣，吩咐道：“回公司！”

張大昌覷著楚衍臉上那風雨欲來的神色，縮了縮脖子。他自覺冤枉，換成以前，楚衍鄭重問他，他當然直接回答。

可是現在，楚衍已經不是柳青青的兒子了，他對著“外人”說老板的壞話，那不是找死的嘛。

心裡暗罵了聲晦氣，悶頭啟動了車子，如離弦之箭般朝妙言總部飛馳而去。

回到妙言總部，楚衍的情緒已經被迫平靜了下來。

今天，張大昌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事實上，早從侯東澄找上門來的那一天起，周圍人的態度就已經徹底變了。

在此之前，柳東陽即使從小到大背地裡小動作不斷，也絕不至於在公司裡公然挑釁。現在，張大昌的立場轉移，那其他人呢？他這些年來，一點點拉攏的高管呢？

想到這些，楚衍被糊弄而產生的火氣，刺啦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的他，並沒有任性的資格。

徹底調整好情緒後，楚衍才撥通了內線電話：“徐總，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柳東陽在官博的一頓騷操作，後患仍在。整個營銷管理中心燈火通明。一邊努力消除柳東陽智障發言導致的隱患，一邊積極籌備新的促銷活動，一個個忙得人仰馬翻。楚衍的電話打到營銷管理中心，忙得飛起的徐玉屏隻能先叮囑助理幾句，才匆匆往楚衍的辦公室趕。

這麼一耽擱的功夫，楚衍已經泡好了茶，坐在沙發上等著她了。

覷著楚衍的臉色並不算好，徐玉屏笑著打招呼：“楚總，今天什麼好茶？”

楚衍努力調整好情緒，微笑道：“蜜蘭香的正山小種，還是春天的時候金闕的俞總送的。黎董吃著都說好，徐姨你嘗嘗？”

有個情緒穩定的上司，無疑是下屬的運氣。徐玉屏心下微鬆，這兩天雞飛狗跳的，哪哪都是雷，她也是有點心累了。

哪知就在這茶香悠然之時，楚衍冷不丁的問：“徐姨，你能告訴我，我母親和聞女士到底有什麼恩怨嗎？”

徐玉屏神色一僵。

楚衍提著茶壺的手頓了頓，臉上卻不露聲色：“不能說？”

“楚總，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格外關注聞總嗎？”

楚衍笑：“全國前三的頂流帶貨直播間，不值得我關注？”

徐玉屏沉默了一小會兒，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楚衍眸色冷了冷：“我很好奇。”她抬手替徐玉屏斟滿一杯茶，“既然我母親現在依然高調的遊走在各種娛樂場所，就代表當年她與聞總的衝突，必然不涉及違法犯罪。那麼……”

楚衍抬頭，平靜地看著徐玉屏：“是什麼矛盾，能讓聞總記恨這麼多年。又是什麼情況，讓你們所有人，對我諱莫如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