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豬草
春風好像還沒有吹到這偏僻的山村。
還是靠工分吃飯。
少了我這個勞動力,我家更是大缺糧戶了。
七個子女讀書,父母的負擔比以前更重了。
全家的經濟來源全靠那頭“功勳母豬”了。
暑假裡,我幫父母打豬草。
大隊小學後麵有一個很大的水塘,村裡人叫它“草塘”。
草塘裡有很多水草。
父母都在生產隊裡出工,正是搶收搶種的大忙季節。
我拿著衝擔、草繩和綁著鐮刀的竹竿,到草塘打豬草。
塘邊的水草都打完了,我趟水到塘中間去。
“大學生還打豬草哇!”忽聽塘邊有人說。
我抬頭一看,是金芬。
“我給你幫忙吧!”說著,她就在塘邊脫鞋子。
我忙說:“不用不用!彆弄臟了你的衣服。”
“沒關係!”她說著,脫下鞋子,卷起褲腿,就下到塘裡麵來了。
我用綁在竹竿上的鐮刀割深水處的水草,金芬幫我把水草撈起來,放到塘岸邊上。
已經割夠了兩大捆水草了。
“謝謝你啊!”我在塘邊的堤坡上坐下來休息。
金芬幫我用草繩把水草捆好了,也在旁邊坐下來。
“你走了以後,武術隊還在搞,是清秋老師負責,但遠不如你在的時候。體操隊和宣傳隊沒搞了。”
“不說學校的事了。”我不想提起這個我費儘心血的學校。
“你怎麼不給我寫信呢?我很想你。”她把一根長辮子打散開來,又重新編。
“你父親現在對你怎樣?”我沒有正麵回答。
“他還是不準我到你家去。”
怪不得我一回家,母親就對我說:“金芬真是個好姑娘,經常來幫忙我做家務事。
“那你就彆去啊,免得你父親責怪你。”
“我還不是想打聽你的消息。”
“你父親做得那麼絕,他是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 他是他,我是我。這輩子非你不嫁!”她編好了那條辮子,往背後一甩,又拿起另一根辮子,“你是不是考上大學了,看不上我了。”
“你父親是不會同意的。我家還是大缺糧戶,你父親不會把牛放在不長草的地方。”我提起了他父親的那句“名言”。
她低著頭,默默地編著辮子。
我起身拿衝擔挑起她幫我捆好的水草,對她說 :“快回去吧,你父親要是看見我們在一起,又要打你。”
我挑著擔子走遠了,回頭一看。
金芬還坐在那裡。
回到家裡,我把見到金芬的事對父母講了。
母親說:“金芬真是個好姑娘,這個媳婦我認定了。”
父親說:“不行不行!她父親做得太絕情了,差點毀了之華一生。”
暑假結束了 。
回到學校不久,我收到從紅星小學寄來的一封信。
我在寢室裡拆開信,信是金芬寄來的,信中還有張照片。
老翁從我手中搶過金芬的照片,拿給同寢室的同學們看。
“這是之華的對象吧,真漂亮!”
“不錯不錯,之華有豔福。”
“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老實說,是不是你的未婚妻?”老翁指著照片說。
我從老翁手裡奪過照片,說:“ 彆亂說,是我教小學時的同事。”
一旁的彭偉亮說:“同事還會給你寄照片啊?一定是你以前的相好!”
彭偉亮在他下鄉的老家的確有一個相好。
“是不是青梅竹馬啊?”趟在床上看書的餘學明說。
餘學明也曾是城市下鄉知識青年,他已經結婚了,妻子是一個農村姑娘。
當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想起那天晚上和金芬一起看電影《柳堡的故事》
想起我離開紅星小學時她哭著跑開的背影。
想起她到公社書記那裡告她父親的狀。
想起我在漢北水利工地病重時收到的她用拚音寫給我的信。
想起那夾在信中的2元錢。
想起她在草塘幫我打水草。
我流淚了。
三天後,我給金芬回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