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1 / 1)

落花時節 慢熳 4392 字 2個月前

聞人瑾宸聞言心口一震,眼眸裡掀起的波瀾幾乎就要席卷坐在對麵無知無覺的江聞昔。

聞人瑾宸強自鎮定地端起桌上的茶盞,掩住不自覺彎起的嘴角,道:“找我做什麼?”

江聞昔把揣在懷裡半天的一塊用藍布包裹著的東西拿出來放到桌上,剛才嘴角還彎起的聞人瑾宸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鎮定了下來。

裡麵是什麼東西聞人瑾宸不用打開都一清二楚。

江聞昔沒注意到聞人瑾宸的情緒變化,仍道:“我哥說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聞人瑾宸抬手,抿一口已經涼了的茶,緩聲道:“你哥說不能收,那你覺得呢?”

江聞昔眉眼彎彎望著聞人瑾宸:“我也覺得我不能收,不過我想去京城逛逛,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們做一道呢?”

聞人瑾宸聽前半句的時候,感覺剛喝下去的茶實在有些涼,心肺都涼了,當江聞昔說出後麵那一半的時候,又感覺手裡的茶杯有些燙手,心裡不免有些責怪店家怎麼能送這種一會熱一會冷的茶水上來,麵上卻滴水不漏笑答:“當然可以,樂意至極。”

晨光熹微,朝露日升,總覺的這成王不會如此配合,擔心聞人瑾宸跑路一晚上沒睡的張朝一大早就坐在大堂,點了一桌子早飯準備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沒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逮到了一個人,不過不是聞人瑾宸,而是一向話少的向啟軒,據說是為了去嘗嘗那個小鎮特色。

第二個是打著哈欠搖搖晃晃下來的步斐然,眼睛都沒睜開,下樓梯的時候張朝都怕他左腳拌右腳,摔死自己。

直到日上三竿,一群人圍著張朝一大早就擺好的早飯熱熱鬨鬨,除了聞人瑾宸之外整整齊齊一個不少。

張朝左思右想還是想上去看看,被步斐然塞了一嘴包子攔了下來。

“彆怪我沒提醒你,爺這可是好不容易睡了和個整覺,你要是去吵醒了,那你可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命了!”

張朝把糊了一嘴的包子拿了下來,細瞧已經坐下來的步斐然的神色,不似在騙他,但依舊半信半疑若有所思。

外麵的日頭漸大,卻一直不見聞人瑾宸下來,張朝心裡打鼓,馬上叫人上去查看,想了想還是自己親自去。

客房外,張朝小心翼翼的叩門,一下兩下,沒有人應答。可能是還沒醒神,張朝為聞人瑾宸編借口。

過來一會再來敲,依舊無人應答,好似裡麵早已人去樓空。

張朝感到不對勁,眼神凶狠手一用勁推開門。

房內空蕩蕩的,連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齊齊好似從來沒有人在這裡住過,清清冷冷的,張朝上前試探桌上茶壺的溫度,一片沁涼,就像現在他的心一樣。

要不是昨晚睡前來確認過聞人瑾宸在,張朝都恍惚他真的接到人了嗎?昨天看到的王爺其實是幻覺吧?

壞了!

想起底下一大早起來以各種借口出去的幾人,張朝飛快跑下去。

彆到時候王爺跑了,這幾個也跑了,那到時候他怎麼解釋陛下都不會相信了。

還好,張朝飛奔回到樓下那幾人還老老實實坐在那裡,心裡稍微鬆了口氣,但是一想到不知道在哪裡的聞人瑾宸,這一口又提上來了。

張朝有些著急的去找掌櫃的,一打聽人確實昨晚還在,今早也沒有人出去,最早的人就是一大早拿個板凳在門口堵人的張朝。

張朝有些冷臉,這架勢還挺唬人的,至少掌櫃的是慘著臉。

掌櫃的求爺爺告奶:“大人,我真沒看見有人出去啊!昨晚是我守的夜,真千真萬確沒有人出去啊!”

張朝眉頭一豎惡聲道:“真沒有人出去?”

掌櫃的:“真沒有!”

“就是天快黑的時候你說那位下來和以為姑娘用了些膳食。”

一個怯弱的聲音響起。

張朝視線看向發出聲音的店小二,虎目微眯:“姑娘?那這位姑娘呢?”

在張朝凶狠的目光下店小二聲音越說越小:“小人不知,這個小人不知道啊!”

張朝的臉完全沉下去了,一旁被攔下來的向啟軒幾人完全沒有解救已經都成篩糠的掌櫃的想法,甚至還有心情拱火。

步斐然一旁十分擔憂:“不知道主子會不會遇到危險?好擔心啊!”

江源悄咪咪地瞄了一眼張朝,發現視線不在他身上放開膽子也放了一把火,嘀嘀咕咕:“前幾年在戰場上受得傷這兩年還沒養好。”

張朝聽著左一句擔心又一句受傷了,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猛的回頭惡狠狠的盯著那一群一點都不著急還煽風點火的幾人,咬牙道:“主子是不是給你們留了信?!”

說完轉念一想,還真有可能,不然這幾人不可能不著急還有時間來給他拱火!

那他今天早上到現在興師動眾在這裡找人豈不是像個傻子,跟戲台的戲子一樣。

一直在擦劍的向啟軒淡聲道:“沒有。”

張朝一噎,氣瘋了也一撩袍子穩當當的坐下來,耗,既然這樣大家都耗著!

接不到人他回不去,那他就跟死這群人,不信了,王爺跟丟了,這幾人那麼大一個目標他還能都丟了?

踏著晨露就跑路的兩人絲毫不知道被留在客棧裡的人為了找某人怎麼個興師動眾。

馬蹄掠過清晨被露水壓彎的腰的野草,突然迸裂的水珠四散開來落入到泥土中。馬背上的兩人拉緊韁繩,馬兒最後停在一處懸崖邊上。

從懸崖往下看去,剛好看到小鎮的全貌。

一抹橙黃從群山之後升起,帶著薄霧的光灑在小鎮黛色的屋頂上,不一會小鎮就升起了嫋嫋炊煙。

人跡罕至的小道上兩匹馬飛快疾馳,,身後是緩緩升起的太陽,腳下兩道影子在陽光下被拉長又縮短,交織又分開,最後完全重疊在一起。

晌午將至,清晨的那些露水早在太陽出來的一瞬間就被蒸發了,得益於小道延綿不斷的樹林,跑了一上午的兩人沒怎麼被曬,大多的陽光都沒層層疊疊的樹影抵擋。

跑路的兩人決定歇一歇,江聞昔隨意把馬拴在樹乾邊,躲到陰涼處開始掏今天一大早趁人家連爐都沒出就去強買強賣得來的黃冷團子。

隻是這店家用料太實在了,哪怕是抹了油的油紙,那幾個糯米做黃冷團子依舊牢牢的粘在上麵,互相牽扯著。

江聞昔捧著這東西一時間不知所措,她自己的話就這麼埋頭吃了就算了,問題是這裡還有一個聞人瑾宸。

聞人瑾宸好笑的看著捧著已經黏糊成一團的黃冷團子手足無措的江聞昔沒說話,想看看她會怎麼解決。

江聞昔把一團其實已經不太看得出來形狀的東西舉到聞人瑾宸眼前:“吃嗎?”

聞人瑾宸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江聞昔打算睜眼說瞎話:“其實也還好吧,今早出爐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嫩黃可愛,色香俱全!”

看著江聞昔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推銷,聞人瑾宸終究還是接過了那一油紙隨著時間越發看不出形狀的黃麵團,比照這折痕又包了起來。

江聞昔抬頭望天,驕陽烈日有些晃眼,又垂眸輕歎:失策啊失策,沒帶對東西,看來今天午飯是沒著落了。

正思緒飄散之際,一雙手低落過來,手上是表皮金黃酥脆的鷺鷥餅。

江聞昔驚喜抬頭看向那雙手的主人:“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聞人瑾宸把餅放到江聞昔手裡,把水囊也遞了過去:“你睡著的時候。”

差點讓江聞昔發愁的午飯就這麼被聞人瑾宸輕而易舉覺得解決了。

人呢,是一種神奇的種族,特彆是吃飽了沒事乾的時候,特彆容易萌生一些奇特的想法。

“哎”江聞昔剛拿過餅還有一手油的手戳了戳正在拿水囊往外倒水,打濕帕子以便擦手的聞人瑾宸。

聞人瑾宸皺起眉頭,有點嫌棄的拍開她油膩膩的手:“有事說事,彆動手動腳。”

江聞昔柳眉一豎,越不讓乾什麼越要乾,本來還隻是戳一下,現在一整隻手就捉過去,手上的汙漬全摸聞人瑾宸青色的騎裝上,眉宇間滿是挑釁,一副我就乾了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氣人模樣。

聞人瑾宸看著衣服上哪一隻油亮亮的爪子,閉了閉眼,忍了,誰讓這祖宗是自己招來的呢。

擦乾淨手的江聞昔問聞人瑾宸:“你告沒告訴他們我們去哪兒了?”

從小袋子拿出果子喂兩匹馬的聞人瑾宸邊梳理鬢毛邊道:“給啟軒說了。”

行吧,既然有人知道自己就不瞎操心了。

江聞昔牽起馬,笑喊:“走咯!”

聞人瑾宸看著前麵活潑的身影,眼裡盛滿笑意。

找不到人的張朝沒辦法,雖然說是大家一起耗著,但不能真的就呆在一個地方,路還是要趕的。

一群人邊趕路邊找人,期間張朝不時蹭過來明裡暗裡打聽聞人瑾宸真的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或者什麼記號。

步斐然再三保證自己真的不知道,張朝這才半信半疑的駕馬在前帶隊。

“什麼!?”

一聲驚叫把日暮回家棲息的飛鳥從叢林中驚起。

“你說你看到王爺留下的標記了?為什麼不早點說?”

張朝目眥欲裂,垂在身側的手青筋暴起,要不是邊上有人攔著就已經上手去拎起向啟軒的領子。

向啟軒滿臉淡定,甚至有種淡淡的平靜:“之前我不太確定,直到剛才看到樹上比較明顯的印記才確定。”

張朝怒道:“萬一王爺出點什麼你們擔待得起嗎?”

向啟軒死魚臉:“王爺吩咐了,一個月後我們在林藹城彙合。”

張朝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最終咬牙扭頭就走。

瑪德,接到旨令的時候上麵就說這群人不會太配合,這群人老老實實跟他走的時候他還以為上麵情報有誤,現在看來完全是太過了解了!也怪自己太掉以輕心了!沒想到王爺跑路這群人都能幫瞞著,這也就算了。

但是作為出來接人的護衛隊隊長,什麼計劃都不告訴他,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氣急的張朝想起前幾年京都裡的傳聞,聽說成王年歲不大就被送出宮封王建府了,後來才年滿十六就立馬被送去邊境守疆,無召不得回,想來這便是早早便被陛下厭棄征兆,實在比不得這些年來風頭越發盛的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