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好的生日在下個星期三，吃飯的時候虞清梨提了一嘴，問他想怎麼過。

他的生日每年都不在周末，又住校，大多時候就是虞清梨提前把禮物送他。今年倒是可以一起過，虞清梨想著先訂個蛋糕，晚上分著吃。

正主還沒回話，唐浪先來勁了，“同桌，你要過生日了嗎？那肯定是大過特過啊。”

季好眼神瞄向虞清梨，拒絕道，“不用，我不過生日，不用專門……”

“怎麼能不過生日呢，哎，我們開個party怎麼樣？去我家，多喊點朋友一起。”

季好還想拒絕，又被虞清梨在桌下踢了一腳，於是改口說，“都聽你的。”

唐浪興致勃勃的去準備了，順便在班群裡問了一嘴有誰想去。

群裡一下熱鬨起來。

“班長要過生日了嗎？”

趙文博退學後，班上重新投票選舉新班長，大家一致決定讓季好續任。

“什麼時候啊？這周末嗎？”

“下周三。”

“去啊，翻牆都要去。”

“啊啊啊，想去！翻牆的能帶上我嗎？”

“去找老班請假啊，翻什麼牆？我去跟老班說，我看看幾個人，下周三放學了就派車來接你們。”

“唐少萬歲！”

“肯定來啊。”

“我我我。”

季好人緣確實好，班上大半人都說要來。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怎麼傳出去了，課間的時候芃雯倩特地越過兩個班來找他，忐忑的表示自己也想來。

“你願意來我當然歡迎。”

芃雯倩很高興，眼睛忽得亮起來，“真的嗎？那我們加個好友吧，到時候記得把地址發給我。”

季好的手機還在虞清梨那裡，他把自己的ID輸進去，查找到賬號後還給她，“手機不在我這裡，等放學了我再通過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那我先走了。”

等真到了那天，唐浪拿了十幾張請假條進徐瑤辦公室，頂著她複雜的目光再三保證，明天早上絕對一個不差的送回來。

徐瑤一邊簽字一邊叮囑，“跟家裡的大人說過了嗎？就你們一群小孩？我跟你們一起吧？”

“他們都跟家裡打過電話了，家長同意了我才發的請假條，我哥也在家，我租的大巴車，司機都是開車好多年的老師傅，您就不用來了，我手機通暢得很，歡迎領導隨時查崗。”

徐瑤還是很不放心，畢竟唐浪年紀小，也不是個穩妥的性格。

唐浪看出她的顧慮，搬出大靠山，“虞清梨一起呢，保證安全。”

有虞清梨在就確實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了，但她還是多說了兩句，“彆到處瞎跑，不能喝酒，不要玩到太晚，特彆是你。”

唐浪嘿嘿笑了兩聲，拍拍胸口，“我保證不瞎跑、不喝酒、八點半以前絕對把他們都哄睡。”

“行，那你先回去上課，我再跟他們家長打電話確認一下。”

事情辦得還是相當順利。唐浪清點好人數，載著一車人浩浩蕩蕩出發。終點在唐頌欽的另一套彆墅裡，這裡在市中心，離公交車站近，旁邊還有商場。

唐浪用鑰匙開門，藍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當當！同桌，你喜歡嗎？”

屋裡的布置一看就是唐浪親力親為、一手操辦的，像素風，很可愛，很符合他的喜好。

季好給予十足的肯定，“非常喜歡。”

唐浪領著他們進去，拆了帽子戴到季好頭上，鄭重其事地說道，“季好，生日快樂。”

“謝謝。”

其他的人也紛紛說道。

“生日快樂，祝你天天開心。”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下次還拿年級第一！”

“生日快樂！”

“禮物，誒，禮物放哪？”

他們玩鬨的時間裡，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過來。

“好子！！！”

季好一回頭，眼睛亮了，“小胖！你怎麼來了？”

“好子！！！”

小胖衝過來抱他，把人迎麵撞得倒退幾步。

“好子，嗚嗚嗚，我好想你啊！”

他們動靜太大，虞清梨衝這邊看了一眼，認出來是季好的初中同學。

大家都是一個年齡段的人，雖然很多互相之間都不認識，但聊幾句之後也熟了。季好身邊圍了一圈人，嘰嘰喳喳的跟他說話，氛圍很好。

等到定製的蛋糕送過來之後，唐浪拍了拍事先準備好的話筒，讓大家先安靜。周誌毅和蔡紀宏推著一人高的蛋糕進來，唐浪起了個頭，大家開始齊唱生日歌。

一首唱完，唐浪繼續走流程，“現在，歡迎我們的壽星！”

季好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很配合得上前。

唐浪點火，把他拉到跟前，等周誌毅關燈後，說，“來，吹蠟燭，許願。”

季好乖乖閉上眼許願，接著吹滅蠟燭。

唐浪揩了一點奶油抹到他鼻尖上，又一次說道，“季好，生日快樂。”

有人起哄，說讓壽星說兩句。

唐浪把話筒懟到他嘴邊，也說，“對啊，壽星說兩句。”

“我……”

季好嘴一張，憋出一個顫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很想哭，又怕破壞氣氛，深吸了幾口氣，緩了緩才繼續說，“謝謝大家能來，我很高興，也祝大家天天開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季好，看這邊。”

季好聞聲，偏頭看過去，發現徐恩桐正舉著手機、彎著腰，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給他拍照。

拍完她滿足的呼出一口氣，察覺到行為不妥，又歉意地衝他作揖，“抱歉抱歉，職業病犯了，你剛才太好看了，我沒忍住。”

唐浪抓起一把蛋糕抹季好臉上，“我不好看嗎？為什麼不拍我？？？”

“誒，唐浪，彆以為你年紀小就能欺負季好啊。”

“我靠，這誰扔的？姓周的你等著！”

氣氛重新調動起來，現場很混亂，奶油、果醬亂飛，虞清梨往後退了一步，生怕卷進戰場，但是沒用。唐浪知道今天再怎麼玩得過火虞清梨也不會生氣，嘿嘿笑了兩聲，精準地往她胸前投擲出一塊蛋糕。

跟他猜一樣，虞清梨沒生氣，她甚至沒躲，而是帶著笑上前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唐浪同學的後領，用奶油均勻的給他做了一個麵部spa。

唐頌欽估摸著他們玩得差不多了，過來收拾殘局，一進門就看一群奶油小人。

“哥，”唐浪看見他，率先叫了一聲。

其他人也跟著喊，哥哥好。

挺好，一群有禮貌的奶油小人。

“晚飯吃了嗎？”

唐浪走過來，搖頭，指了指臉，“晚飯都在這裡了。”

唐頌欽十分嫌棄的後退一步，用目光製止住他的動作，“我讓人送衣服過來，你帶著同學收拾一下，收拾好了出去吃飯。”

“你請客嗎？”

“我請客。”

“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

唐浪歡呼，“謝謝哥！”

其他人也歡呼，跟著喊謝謝哥哥。

女生都還好，除了虞清梨，其他人也就是臉上沾了一點，男生三三兩兩的去裡間洗澡，也很快收拾好。

商場已經提前清空了，沒有其他顧客。一群高中生跟出圈的牛崽子一樣直奔餐飲區。

虞清梨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走在後麵。

“累了？”

“還行。”

唐頌欽伸手替她揉肩，“忙完這一陣就好了，寒假打算去哪？”

“沒打算。”

唐頌欽明示道，“唐浪想出國。”

“行，我跟他一起去。”

“季好呢？”

虞清梨不太喜歡跟彆人談他，隻說，“他有自己的事。”

唐頌欽又問她項目進行的怎麼樣。

“挺順利的，年前應該能辦完。”

唐頌欽這段時間也忙，唐老爺子病情惡化，看著像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他爸不成器，這個節點還在南邊跟小情人蜜裡調油，公司裡的事一概不問。幾個叔叔伯伯又虎視眈眈，恨不得老爺子早點死了他們好衝上來瓜分剩下的資產。

想著都煩，他抖出來一根煙，剛含進嘴裡又被虞清梨抽出來扔了。

“回去再抽吧，我不喜歡聞這個味。你也彆太累了，出事了你就跟我打電話，我給你撐場子。”

唐頌欽笑了一聲，說，“行。”

周誌毅嘖嘖兩聲，收回視線，八卦道，“你哥跟虞清梨是不是有點什麼啊？他們倆站一起氣場好搭，而且我爸抽煙隻有我媽敢扔。”

唐浪往杯子裡倒了半瓶伏特加，聽見這話也衝那邊看了一眼，看見他哥正賤兮兮的把糖紙丟進虞清梨的衛衣帽子裡，“能有什麼？他們倆都太強勢了，當朋友還行，談戀愛肯定合不來，我還不知道他們了，都是要人追著哄的祖宗。”

“為愛低頭的又不是沒有。”

唐浪的表情很古怪，“你指望他們倆誰低頭？”

周誌毅一下就被問住了，沉默下來。

季好突然出聲，“調好了嗎，我能嘗嘗嗎？”

唐浪把酒攪勻，遞給他，“你慢點喝啊，度數有點高。”

季好應聲，兩口喝完。

晚上玩到九點多，回家的回家，回不了家的唐頌欽安排了地方住。

季好暈暈乎乎地靠在座椅上，眼皮耷拉著，眼神沒有聚焦。

唐浪說錯了。

他們倆都是會低頭的人。

下巴驀然被人撓了撓，跟逗狗一樣，虞清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今天玩得開心嗎？”

季好黑色的眼珠轉動過來，慢半拍地說，“開心。”

“到家喝完醒酒湯再睡。”

“好。”

他的呼吸又燙又重，下意識拉著虞清梨的手貼在臉上企圖降溫，“你跟唐頌欽說什麼呢？”

虞清梨簡短的重複了一遍。

季好盯著她，眼神炙熱，“你們關係真好，青梅竹馬，還有娃娃親，你們以後會結婚嗎？”

虞清梨好笑地捏他的臉，“我不是說過他是我哥。”

醉鬼是不講道理的，隻執拗地看著她。

虞清梨乾脆回答，“不會。”

“這麼肯定？”

“我又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跟他結婚？”

“你們不都是要聯姻的嗎？你能自己選嗎？”

她想的很簡單，“能啊，我媽不就是自己選的。”

季好沒再說什麼。

他頭低著，虞清梨彎腰去看他的臉，“怎麼突然問這個？”

季好借著酒勁犯渾，“你能不能不要喜歡他。”

“喜歡誰？唐頌欽？”

“他們，誰都彆喜歡。”

“為什麼？”

季好一頓，半晌才回道，“因為不能早戀。”

理由很充分。

虞清梨答應，“好，我不早戀。”

這麼簡單？

季好緩慢閉眼又睜開，看她神色認真才笑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