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花了六百多。
季好提著三大袋零食爬上六樓,到家的時候身上都冒著熱氣。他把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又露出那件背心。肌肉因為充血鼓脹起來,虞清梨上下掃視一眼,最後在他胸口處多停留了一會。
時間很晚了。
虞清梨去洗漱,洗完穿著他的T恤出來,正好看見抱著被褥準備進臥室的季好。兩人打了個照麵,季好說,“你睡我的房間。”
虞清梨不太想,“你的房間你自己睡,這邊不是還有一個嗎。”
季好“誒”了一聲,沒來得及阻止,虞清梨已經手疾眼快地擰開了次臥的門。開門的瞬間就有一股煙順著縫隙飄出來,嗆得她又反手關上。
“很久沒睡人了,裡麵丟了殺蚊煙片,”季好解釋說。
虞清梨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說,“那你收拾吧,我去睡了。”
季好跟著她進來,“要不你先去沙發上玩一會吧?我再墊一層被子。”
“不用,”虞清梨躺進去,“那邊不能睡人吧?你彆收拾了,跟我湊合一晚上算了。”
“能的,你好好休息,”季好把被褥放椅子上,進來在床頭櫃裡翻翻找找,最後遞給她兩把鑰匙,“這是房門鑰匙,晚上睡覺記得鎖好門,這一片老小區的治安都不太好。我就在對麵,有什麼事記得第一時間叫我。”
說完季好就要走,虞清梨踹他,“我讓你走了嗎?”
這一腳踢在他胯骨上,季好“嘶”了一聲,抓住她小腿把人往自己這邊一拖,按著她的腳在□□使勁磨了磨,也有點惱,“虞清梨,湊合什麼?我跟你湊合什麼?”
“你真是……”他聲音裡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和不可言說的委屈,“你真是太欺負人了。”
虞清梨看著關上的房門發懵,那邊季好也不好受。
季小蘭剛剛打來電話,先是旁敲側擊問了他和虞清梨最近怎麼樣,又說虞清梨小時候訂過娃娃親,是唐家的大少爺,他們倆感情很好,那個男生寒假就回來,他也可以回老家過個好年。
很煩。
虞清梨每次都這樣。
乾什麼都隨心所欲,無聊了就玩他,玩夠了抽身就走。
那他呢。
他怎麼辦。
……
虞清梨不知道他為什麼又惱了,但還是乖乖鎖好門後鑽進被子裡。枕頭和被子上都有一股季好身上的味道,她翻身吸了一口,繼續回唐頌欽的消息。
唐頌欽:想要什麼禮物?回來的時候跟你帶。
虞清梨:葡萄酒。
唐頌欽:我記得你不愛喝酒。
虞清梨:你釀的那個不錯。
唐頌欽:唐浪呢,他最近怎麼樣?
虞清梨:老樣子唄,整天擔心吃什麼玩什麼。
唐頌欽:聽說你養貓了?
虞清梨在心裡暗罵了趙燕綏兩句大嘴巴,回他:不用管我。
唐頌欽沒回,虞清梨等了一會,看那邊實在是沒反應也退了出來。
隨便吧,真服了。
……
晚上睡得不算安穩。
虞清梨夢見了唐浪的那隻貓。
貓是唐浪剛來唐家的時候唐頌欽送的,是隻有霧藍色眼睛的塞爾凱克卷毛貓,就跟唐浪一樣漂亮。
唐浪的媽媽薑知禮和唐頌欽的媽媽薑知節是雙胞胎,薑知節吞藥後薑知禮就嫁了過來。嫁過來的時候唐浪還沒有名字,大人叫他樂樂,唐浪這個名字還是唐頌欽起的,說是希望他跟海浪一樣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薑知禮對這個兒子並不上心,唐家人也是,但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他們打著唐浪的名義舉辦宴會,卻對主角漠不關心。
大人的態度決定了很多。
唐浪抱著他的貓坐在角落,又被幾個小孩騙到遊泳池邊。
兩人站在二樓旁觀了一切。
虞清梨確實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隻看見其中一個哄著唐浪把貓給他,又把貓丟進泳池裡。唐浪急得哇哇大哭,周圍的人都在笑,臉上是明晃晃的惡意、譏諷。
唐頌欽歎了口氣,遞給虞清梨一杯酒,語氣很為難,“阿梨,那隻貓是我挑的。”
沒勁。
虞清梨仰頭一口喝完,下樓。
唐浪和貓都在水裡撲騰,虞清梨脫了西裝外套隨意丟在一邊,露出裡麵不合時宜、花裡胡哨的襯衫。虞清梨利落跳下去,又一手一個拖上來,她抖了抖頭發上的水,衝為首的那個揮了揮手,“過來。”
……
周圍很吵,尖叫和哭鬨聲混在一起,唐浪吐出一口水,費力睜開眼睛,看向聲源。
虞清梨騎在那個欺負他的小男孩身上一拳一拳往下砸。有大人過來勸,虞清梨也沒理,直到虞書馥連名帶姓的叫了她的名字才停手。
男孩呼吸微弱地躺著地上,口鼻還在往外冒血。
虞書馥有些頭疼,問她,“為什麼打架?”
虞清梨甩了甩掌指關節上沾著的血,挑著眉露出一個桀驁的笑,“想跟他玩,沒想到他這麼不經玩。”
虞書馥皺起眉,“道歉。”
“對不起。”
很散漫的態度,但沒人敢說什麼。
虞書馥為難地看向男孩家長,“您看這事鬨的……”
男孩的爸爸很有眼色的打圓場,“小孩嘛,玩起來沒個輕重,這很正常,很正常。”
人群漸漸散了,虞清梨拎著貓上樓遞給唐頌欽,後者笑起來,示意她看身後,“阿梨,你好笨。”
虞清梨幫忙還無端挨了一句罵,冷著臉回頭,發現唐浪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跟在她身後一起上樓了。他的藍眼睛裡全是眼淚,身上也濕漉漉的。
他打了個冷顫,鼓起勇氣說,“能不能還給我,這是我的貓。”
虞清梨看了眼唐頌欽,後者點頭後她才把貓丟給唐浪。
貓咪還是死了,唐浪也開始發高燒。一連燒了好幾天,虞清梨有時候會看見唐頌欽在探他的鼻息,像是怕他也死了。但是唐浪燒得臉色通紅,虞清梨知道人死了臉是白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
“為什麼要把貓丟進水裡,”虞清梨很認真地問他。
她問的莫名其妙,但唐頌欽還是耐心回答,“欺負人唄,還能為什麼。”
“那為什麼不直接把他丟水裡?”
“阿梨,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樣看誰不爽就直接開乾,”唐頌欽比她大五歲,很多事情比她看得要透,“他怎麼說也是唐家人,直接欺負他很麻煩,你打人了怎麼不說是我讓你乾的,還知道找理由?”
虞清梨思考,認真答道,“你沒讓我打人。”
唐頌欽被逗笑了,曲指在她額頭上一彈,“哎喲,我的大小姐,以後出門在外記得少說話,這樣會顯得你聰明點,”他笑完繼續說,“我們這種人,在意什麼、喜歡什麼都要記得藏好了,不然就是這個下場。”
貓咪就埋在後院,唐浪嗚嗚哭著,虞清梨往小小的、隆起的土堆上插了根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晃啊晃,變成眼前忽明忽暗的燈光。
虞清梨起身開燈,把次臥的門拍的啪啪響,“季好,你房裡的燈壞了,太亮了,照得我沒法睡。”
季好的聲音很輕,要不是她耳朵就貼在門板上,怕是都聽不見。
“門沒鎖。”
“哦。”
虞清梨開門進去,季好往旁邊挪了挪,讓出睡熱的那一塊,困沌到眼睛都睜不開,“把我房裡的燈關了再過來睡,開一晚上費電。”
虞清梨又“哦”了一聲,回去關了燈。
“我好冷,”她心安理得地緊挨著季好,歎謂道,“這樣好多了。”
……
第二天早上虞清梨是被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的,她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
反正都這麼晚了,乾脆再眯一會。
虞清梨在心裡勸好自己後又閉上眼,但屋外的嘈雜聲太大,吵得人實在是睡不著。於是她被迫睜開眼看了一會天花板,仔細分辨門外到底是什麼東西。她聽一會,發現這個聲音很耳熟,好像是季好的舅舅。
這門一點都不隔音,張鐵牛的大嗓門隔著門板毫無阻礙、清晰的傳過來,“我都打聽清楚了,你吃個早餐都要點兩籠包子、一個饅頭加一杯豆漿,竟然還敢說沒錢!”
虞清梨沒忍住笑出聲,接著跟季好發消息,問張鐵牛什麼時候走。
季好回複得很快,問她,吵醒了?
虞清梨:這麼大聲音,我又不是睡死了,當然得醒。
虞清梨:還有,我餓了。
她發完門外就傳來了季好的聲音。
“你要多少?”
“一萬。”
“好。”
季好答應得太爽快,張鐵牛又忍不住反悔道,“不行,我要兩萬。”
“要不我給你十萬,”虞清梨靠在門框上笑眯眯地看著他。
張鐵牛聽到十萬兩個字眼睛一亮,連忙說好,都沒注意到眼前陌生的女孩穿著季好的衣服出現在這裡有多不合時宜。
虞清梨又說,“但是我有個條件。”
張鐵牛被金錢衝昏的頭腦稍稍清醒,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並沒有馬上鬆口,“什麼條件?再說了,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你隻需要相信錢,答應我的條件,十萬不出半個小時就會到你賬上。如果沒有到賬,反正季好就住在這,他又不會跑,你再來找他就是了。”
張鐵牛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個理,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您說,什麼條件。”
“你以後不能再來找季好,十萬塊錢,買斷他和你們的關係。”
張鐵牛眼裡閃過精光,“這,季好的成績從初中起就是他們學校第一啊,以後肯定能上個好大學出人頭地,十萬塊錢還是……”
“十萬,”虞清梨冷冷地看著他,“或者我先打斷你寶貝兒子的腿,再縫上你的嘴,這點醫藥費我還是出得起。”
張鐵牛又轉頭看季好,季好的神情很冷漠,看上去像是巴不得早點跟他斷絕關係。
張鐵牛想了想,十萬塊錢也夠花了,於是狠了狠心,說,“行,十萬塊錢買斷。”
“口說無憑,你去樓下等著,我的人會帶你去簽個協議,辦完這些之後我再把錢轉給你。”
張鐵牛這才樂嗬嗬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