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食堂人多,季好沒敢帶她進去,就在小超市裡給她買了她挺喜歡吃的一款麵包。吃完去醫務室拿藥,兩人並排走著,在接收到第n個人打量的目光後,虞清梨問他,“你不是要裝作跟我不認識嗎,現在都看見了。”
季好笑起來,“秘密任務沒有你重要。”
虞清梨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校醫是位老大爺,人很和藹,六十好幾了依舊有一頭濃密的黑發。醫術也沒得說,平時有哪個學生想靠裝病裝暈逃課的,兩針紮下去就都老實了。
這會大爺檢查了一下,很快開了一板消炎藥,一板感冒藥。
“年輕人不要貪涼,彆一天到晚待在空調房裡喝冰飲,喝點溫水、多出去室外走走比吃什麼藥都強。”
季好雙手接過藥道謝,又問其他注意事項。
“季好同學?”大爺交代的間隙,一道女聲突然介入,“你生病了嗎?”
“我沒什麼事,”季好認出這是半個月前在公交上碰見的女生,一邊收拾醫生寫的注意事項,一邊客套問道,“上次的問題解決了嗎。”
女生笑起來,“還沒有,但是我跟朋友一起,也不礙事。”
虞清梨本來背著手在看牆上的錦旗,聞言不動聲色地偏頭瞟了這邊一眼。
“解決了就好,”季好看她手裡也拿著藥,起身給她讓位置。
“等一下,”女生以為他要走,聲音一下急促起來,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臉也開始泛紅,“我叫徐恩桐,我能跟你加個好友嗎?最近在公交上都沒碰見……”
季好也沒拒絕,動作麻利的跟她加了好友,轉頭去找虞清梨。
“看什麼呢,走了。”
“沒看什麼,就覺得這錦旗挺錦旗的。”
季好聞言微微挑眉,也開始仔細打量麵前這幅繡著“妙手回春”十分錦旗的錦旗,然後發現是比其他的顏色更豔、流蘇也更順。
……
出了醫務室後消毒水味淡去,空氣明顯清新起來。虞清梨長吸一口氣又吐出來,垂著眼沉默得很,明顯精神不濟。
季好碰了碰她的手背,“想什麼呢?”
“想你怎麼跟藝術班的人認識,”虞清梨打了個哈欠,抬眼睨他,語氣意味不明,“很受歡迎啊。”
季好的手指不自覺向上蜷了一下,剛想開口解釋就被打斷。
“你不用說,我不想聽,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
“不是這……”
“我不聽,我不聽,”虞清梨堵住耳朵,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聽。”
她好像生氣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季好飛快看向四周,確定沒有人後勾了勾她的小指,彎腰湊到她耳邊道歉,“我錯了,虞清梨最重要。”
這句話就像安全詞,一下就把虞清梨的氣焰澆沒了。
剛認識那會虞清梨非常反感季好跟彆人接觸。在她的認知裡,季好是沒人要的小孩,虞書馥既然在葬禮上把季好交給她,讓季好跟她回家,那“季好”就是虞清梨所有物。
那時候正值五一,就像小貓小狗一定要依賴主人生存一樣,虞清梨不允許季好回家、社交、背著她有任何私人活動。而季好剛失去父母又被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也本能的依賴唯一熟悉一點的虞清梨。
這極大程度上滿足了虞清梨的掌控欲,也導致到了上學的日子,本該轉回鄉下讀書的季好被硬留了下來。
季小蘭最初是打算讓季好先在爺爺奶奶身邊讀完小學再接到市區,她做了許多方麵的考量,一是季好還小,沒有完全自理能力,而自己既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也沒有時間,二是兩位老人剛經曆這種事,有孩子在身邊日子會好過很多。
但虞清梨吵著鬨著不同意,一定要季好跟她一個班。虞書馥沒慣著她,她就鬨到了虞老爺子麵前。老爺子見不到孫女受一點委屈,親自組了個飯局拍板定下了這個事——兩邊各退一步,季好依舊在原小學讀書,上學的費用、接送看護都由虞家負責。
為了這事虞書馥也是很上心,先是亮明身份捐了一棟教學樓,私下又提了禮以季好姨母的身份去找班主任說明情況。班主任是位年輕女士,為此專門提前開了班會引導班上的小孩。
一套組合拳下來,季好整個小學生涯結束得非常圓滿。
那段時間還經常有小朋友約季好到自己家玩,但都被虞清梨送禮後再以怕添麻煩為理由拒絕。拒絕得多了,季好也反抗過一次,那天是他在班上玩得最好的朋友的生日。朋友隻邀請了他一個人,季好不想拒絕,放學後跟虞書馥打電話說明情況,得到許可後兩人牽著手一起回家。
朋友的父母都很熱情,季好在他家玩了積木、小汽車,晚上吃了飯和蛋糕後才開開心心地回家。
後續就是被氣瘋了的虞清梨逼著學了半夜天書一樣的初中物理,直到又困又累,腦袋瓜子快炸了還得重複一百遍“我錯了,虞清梨最重要”後才被放走。
發散的神經回攏,虞清梨唔了一聲,終於被順毛,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道歉,“你解釋吧。”
季好把那天早上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騷擾啊……
徐恩桐確實長得很可愛,白白淨淨的,眼睛又大又亮,看著人笑的時候臉頰上會出現兩個酒窩,沒什麼攻擊性,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是很軟妹的一款。
虞清梨在手機上翻出一個號碼發給季好,“這是那片轄區公安支隊隊長的私人電話,你讓你朋友加他,下次再碰見這種事錄好證據發過去,剩下的有人會解決。”
說話間兩人進了教學樓,虞清梨看他沒再說什麼於是轉身去了洗手間。
……
午覺剛結束,班主任就領著幾個男生去教務處拿月餅。虞清梨還在睡,唐浪順理成章的幫她吃了。
“我都忘了今天是中秋,人還是不能上學,”唐浪兩口解決一個,又伸長脖子湊過去跟時歡搭話,“你的是什麼口味,給我看看。”
時歡把包裝袋亮出來,“蛋黃蓮蓉。”
唐浪嘖嘖兩聲,又把虞清梨的月餅拆開咬了一大口,“蛋黃蓮蓉狗都不吃。”
時歡無語,翻了個白眼看他的,“狗吃的什麼?”
唐浪又咬了一大口,“蛋黃蓮蓉啊。”
時歡以為他在開玩笑,伸手去撥他手上的包裝袋,沒想到上麵真寫是蛋黃蓮蓉。
唐浪眯眼斜著睨她,長“嗯~”了一聲,嘴角掛起意味不明的笑,理所當然的把吃完的垃圾袋塞她手心裡,“說了蛋黃蓮蓉,你這人就疑心重。”
恰巧季好接完熱水回來,唐浪努了努嘴,示意他看桌上,“同桌,發月餅了。”
季好把水杯放虞清梨桌上,徑直用牙叼著撕開包裝咬了一口,甜過頭了,一看果然是水果味的。
“你那有沒有吃的,好餓啊,”唐浪看季好兩口吃完,確定連渣都不會剩了之後又去推時歡的肩,“你肯定有吧,快拿出來。”
“能有什麼,”虞清梨被他們倆鬨醒,打著哈欠從桌洞裡掏出中午多買的一袋餅乾扔過去,“將就吃吧,彆晃桌子了。”
唐浪接過餅乾乖乖坐好,“抱歉。”
正巧上課鈴聲響起,虞清梨擺了擺手表示無所謂,掰出兩顆消炎藥擰開杯蓋就著杯裡的熱水吞了。
……
吃完藥沒一會就開始犯困,好在這節課老師並沒有上新課,隻是帶著他們重溫了一遍知識點。
“這次月考大家要重視,因為考試時間在星期三星期四,也就是明天後天,所以,學校會趕在你們放假前出分,”數學老師敲了敲黑板,聽著底下一片哀嚎抱怨愉悅地翹起嘴角,“來,我們繼續看下一題。”
一節課緊趕慢趕好歹說完了大部分考點,數學老師心滿意足地合上教材,送出最後衷心的祝願,“孩子們,我隻能幫你們到這了,接下來大家自求多福吧。”
“啊……不要啊……”
“老師,求你了,再救我一次!”
“還求老師呢,晚上回去燒兩根香得了。”
“好了,大家先安靜,”徐瑤跟數學老師前後腳進來,等大家討論聲小下去之後才有條不紊地把工作分配出去,“今天提前十分鐘下課布置考場,我要是沒看時間,你們記得提醒我。”
五班有兩個班群,一個有家長在,另一個是學生私下建的。考場座次表在趙文博手上,私群一下熱鬨起來,不少同學讓他趕緊發出來。座位是按開學考試的名次排的。虞清梨在一班,唐浪和時歡都在七班,季好沒來成績是零,在階梯教室。
群裡消息不斷,剛開始都還在找自己在哪考試,周圍有沒有熟人,後麵就開始約著放假去哪玩。
唐浪在三人的小群裡@她們倆,問她們國慶有什麼打算。
虞清梨:一號、三號約了馬術課,其他時間待定。
時歡:無事。
唐浪:又隻有我們倆啊。
虞清梨:你們倆出去不是一樣玩。
唐浪:那有什麼好玩的,這周圍都玩遍了,人還少,就我們倆。
虞清梨:去其他地方玩啊,中間玩完了去周邊唄。
也是哦,唐浪靈光一閃,撕下來一張紙條刷刷寫下幾個大字推到季好那邊。
季好瞄了一眼,上麵寫著[同桌,國慶一起出去玩啊]。
季好回他[國慶要回老家,不去了。]
[你老家在哪啊?]
[江沙村,你應該不知道。]
唐浪咬著中指指節搜地圖,江沙村在J市的邊緣,從市區開車過去接近兩個小時,不算遠。
[國慶你們那有什麼好玩的嗎?]
[沒什麼特彆的,清早趕集,晚上有火壺表演和花燈。]
唐浪思考了兩秒,在群裡發消息:國慶我們去江沙村玩唄@時歡。
時歡:OK。
唐浪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