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險境(1 / 1)

鸞鏡花枝 電熱蚊香 3807 字 2個月前

薑令柔幽幽轉醒,看到周圍一片漆黑,隻有牆角邊有點昏暗的燭光,她有些懵然,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現在是幾時了。

過了少頃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暗算了,是鄭惠寧!

秋季宴時,鄭惠寧與她一見如故,宴上並沒有多少人理會她,熱情友好的鄭惠寧就顯得尤為珍貴,沒多久她們就成了關係密切的手帕交。

鄭惠寧曾多次邀她到鄭氏遊玩,鄭氏莊園占地極廣,富麗堂皇,且不時請戲班子唱戲或歌舞表演,極為熱鬨;

且鄭氏姐妹們也和睦親切,常聚在一起聊天吟詩,薑令柔家中並無姐妹,尤為喜愛鄭氏姐妹們,經常來鄭氏莊園玩耍。

隻是有一回,鄭惠寧給她拿了一株稀罕的飛鳥美人菊來,她正沉心觀察著,卻忽然出現一個穿藍綢長袍的青年男子,那男子鬢若刀裁,豐神俊朗,腰間掛了一塊稀世的月白美玉,隻是一雙眸子竟死死地盯住她。

薑令柔被嚇了一跳,連忙跑回鄭惠寧身邊,詳細地和她描述了那男子的衣著外貌。

鄭惠寧若有所思地聽著,凝神上下看了她一番,才說道:“想來是我長房大兄。”

薑令柔這才知道那藍衣人身份頗高,是鄭氏的長房長孫,極受看重,且他本人也出眾,能文善武,是鄭氏這一代年輕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位,已經接管了族中一部分事物,今天偶遇,怕是因為他急著到內庫取物,沒來得及通傳讓女眷避讓。

薑令柔想起剛才那人,樣貌雖清俊,眼神卻嚇人。她有些不好的預感,於是收拾東西趕緊告退了。

本以為此事就這樣了了,卻不想鄭氏來人要向她提親,說親的對象正是那天的青年。

那天薑晏不在,是林夫人招待了鄭氏。鄭氏不好得罪,於是她母親隻是客氣地推脫,說小女已經訂婚,且小女是家中獨女,要招贅來支撐門戶,不敢攀附貴家。

可鄭氏來客卻極為霸道,胡攪蠻纏了半天,卻見林夫人也不鬆口。況這薑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還有京中的良國公撐腰,也不好強迫太過,隻是強留下那幾箱子禮品,又對林夫人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來日方長”。

那天用晚膳時,林夫人對父女倆說了這件事,薑晏倒不在意,隻說鄭氏不可能強搶,薑令柔倒是極為驚懼。

“你今後絕不可以再去任何人家中逗留,你也長大了,該知道輕重了。”

林玉蟬神情有些憂慮,柔聲卻嚴肅地對女兒說。

薑令柔當然也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從此鄭惠寧再邀,無論帖子上的言辭如何懇切,她都沒有再受邀,隻是以“天冷,體弱不耐寒”為由推拒了。

那麼,今天綁她來這裡的就是那個鄭氏青年?

薑令柔心中悚然,強令自己鎮靜下來,觀察著自身處境。她走到燭光旁,發現旁邊有一個雕刻精巧的小壺,打開壺蓋,聞著像是自己平日常喝的蜜水。她沉默了瞬,沒敢飲用,隻是放回原地。

這間屋子不算大,然而擺設隻有那張她剛趟過的檀木架子床,因而顯得略有些空曠。這屋子絕不是新建的,那張架子床也是古物,可房間內卻沒有灰塵,牆角這樣易落灰的地方也同樣,顯然這屋子剛被打掃過。

舉起燭台,薑令柔將整個屋子摸索了一圈,沒發現有窗戶,甚至連門都沒摸到,她立刻猜到了自己身在何處,鄭氏藏寶室!

鄭氏的藏寶室聞名涼州,作為從前朝起就在涼州稱霸的大氏族,鄭氏不僅有財有人,更掌握私設武裝民軍,在大梁發跡時提供過不小幫助,也借著追隨大梁的機會四處劫掠,收集了不少前朝遺珍。

據說鄭氏至少有百八十個密室,無數江洋大盜號稱要潛來盜走不義之財,卻最終都命喪鄭氏水牢。

薑令柔有些絕望,不再嘗試逃出,隻待人來,再與之交涉。

此時,被薑令柔記掛著的鄭大公子卻在另一邊的的正苑裡作陪客,是鄭家在宴請鎮北王府世子。

世子攜康壽郡主從廉州來,自然不是區區一個小輩能招待的,上座的是鄭氏族長,正笑容殷勤地向世子倒酒。

“鎮北王鎮守邊疆十餘載,外族肖小不敢秋毫進犯,真乃絕世英雄也,英雄又生了一雙好兒女,世子曆練有成,郡主也是氣度不凡。”

那世子生得金質玉貌,卻不像王侯子弟,倒像是個少年將軍,一身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眉眼深刻而又銳利,兩手手心處有幾道陳年舊疤。

世子聞言笑道:“家父鎮守邊疆,是為朝廷儘人臣之忠,晚輩與家妹更稱不得如此美譽。倒是鄭氏,對家中子弟訓導有方,以詩書傳家,家中兄弟友愛,姊妹和睦,家父在府中常欽佩感歎不已。”

雙方都是說場麵話的高手,一來一往,推杯換盞之間交談得也算儘興,稱得上是賓主儘歡。

隻是鄭大公子鄭植此時卻心急如焚。

薑令柔原定在日暮前回家,薑家護衛發現小姐遲遲未歸,必定要去宴席中尋找,那麼薑令柔已到家的假象必被發現,鄭家很容易被找上門來,屆時薑家向他要人……

找上門來倒也不怕,隻是他的目的還沒達成,自然不甘心。這次不能一舉成功,下次再設計她幾乎難如登天。今日不成,難道要將那冰雕玉琢的一個,讓給顧寧安那尋常商戶子?

所幸,上天還是站在他鄭植這邊的。

不久後,世子提出先暫且散場,“康壽體弱,舟車勞頓之下疲憊不已,今日先告退了。”卻絲毫不提自己妹妹今日還有興致去參加春日宴。

不過鄭家人也不會拆穿,宴席不成當然也不能強留,於是各自散去了。

鄭家在莊園中央給一眾貴客劃出來一片住處,世子、郡主攜身後護衛們前往,其中一銀甲護衛格外突出,這護衛雖身量高,卻並不壯碩,膚色也白皙不似廉州人,站到世子旁邊,更不像是能護衛世子的模樣,大概是幕僚一類。

這銀甲護衛正是趙彧,他於三日前奔赴涼州,查探阿史那淩一夥人的蹤跡,確認是鄭氏參與在其中。

然而鄭氏勢力在涼州城中隻手遮天,無論從明還是從暗,他都無法下手。若是公開身份,鄭氏必定對他有十足的警惕心,查不到什麼;可若是不公開身份,他來曆不明,根本無法通過正規途徑進入鄭氏莊園,僅憑他及身邊幾個護衛,也絕無可能溜進鄭氏。

實在陷入兩難之中,趙彧卻想到一妙計,立即傳信給相熟的鎮北王世子,叫他前來涼州相助,沒向他透漏具體要做什麼,隻是令他帶自己進鄭氏。

世子也沒那麼好命令,但趙彧的來信中夾帶了天子信物,叫他不得不從。

於是世子拉上妹妹,稱是郡主想參加“春日簪花宴”,於是攜人護衛妹妹到涼州,順便拜訪此地霸主鄭氏。

實際上康壽郡主對這類姑娘家的宴飲並不感興趣,隻是皇命難違,不得不來。到了宴席上沒坐一會兒便大感無聊,招來漂亮小姑娘同玩了少頃,把小姑娘送回去後便打道回府了,而後又跟著六皇子和哥哥一同進入鄭氏莊園,比薑令柔到鄭氏還要更早些。

……

此時已近日暮,薑家護衛見小姐遲遲不來,匆忙請見宴席主家裴氏,裴小姐聽了底下人的彙報大驚,“薑妹妹不是已經回去了?怎會又有一薑氏馬車?”

於是立刻請來鄭小姐,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鄭惠寧倒是不慌不忙,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妹妹是由我親手扶上馬車的,怎會出錯?”

薑總管大怒,“今日來時,我家馬車路遇鄭小姐,您應當知道我們一眾長什麼樣子,難道鄭小姐能將我們小姐送到生麵孔駕的馬車上嗎?”

鄭惠寧依舊鎮定,“柔兒上車時雖有心悸,可意識還是清醒的,更何況身旁還有青雲;我雖然不認識那些馬夫侍衛,但見妹妹和青雲都未感驚訝,想來是認識的。”

旁聽的貴女們覺得有理,畢竟坐在高處的貴女不少,是親眼看著薑令柔及其侍女上車的,賴不到鄭惠寧頭上。

鄭惠寧接著說,“看來是你們府中的另一駕車接走了柔兒,隻是走的急忘記通知諸位而已,各位還是儘快回吧。”

薑總管當然不信這鄭氏女的荒唐言,隻是現下拿不出證據,和鄭氏女相爭更討不到好處,隻好立刻回程,稟告老爺夫人。

“什麼?令柔被鄭氏劫走了?”

剛從官府回來的薑晏聽到總管的彙報,險些沒暈死過去。林夫人倒是很鎮靜,要薑晏立刻寫信給京中良國公府求助,同時組織人手,上鄭氏要人。

其實總管隻是彙報了今天發生的事,但三人都記得鄭氏來提親不成撂下的話,一致認定是鄭氏作案。

“若傳到家中,那令柔的清白……”薑晏有些猶豫,在林玉蟬壓迫感極強的視線下逐漸不再出聲。

“先把女兒保住才最重要,”林夫人冷靜道,“再說咱們家是招贅,顧寧安不行再換一個就是,要名聲做什麼。”

薑晏一聽說女兒性命也可能不保,嚇得立刻扯出紙筆來寫,“令柔遭鄭氏劫”六個字,交給管事命令其立刻寄往京城。

“不會,那鄭氏子最多是覬覦咱家女兒,絕不會殺她”,薑晏說出這句話,卻自己都不敢肯定。

“我們立即出發,”林玉蟬下了決斷,“不能把令柔的安危寄托到那豎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