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北城機場的時候,外麵刮起了大風,北城的溫度比T國低太多,秋風夾帶些涼意吹在白皙的脖頸處激起一陣顫栗,她裹緊身上最厚的牛仔褂布料。
是自己的大哥沈默親自來接機,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金絲框眼鏡顯得他更加斯文,手裡拎著一個綠色紙袋,與他矜貴的氣質顯得有些不和諧,此刻他正望向接機口,沈令姒跟他對上眼神後還在心裡默默慶幸,還好是大哥來接機,因為從小他一向對自己包容性很強。
儘管如此,走近沈默的時候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甚至低下了頭,瞞著大家回國這件事確實做的不對。
“大哥。”胸腔裡發出沉聲的氣音,抓著行李箱的手用力的骨節發白,在等著眼前男人的下一步動作。
直到脖子上傳來涼涼但柔軟的觸感,男人抬手將袋子裡裝的BURBERRY的圍巾細致地圍在她仟細的脖頸處。
沈默靠近一步的時候一陣木香飄進胸腔,低緩又強勢。
沈令姒下意識抬腳往後退了一步,隨後低頭看著脖子上繞了兩圈的圍巾,毫無美感可言。
男人察覺到她的動作,神色沒有明顯變化,隻是蹩起又放下的眉心暴露了他的內心。
“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手中的行李箱被男人拉到自己身旁,沈令姒一手揪著羊毛圍巾,帶著些猶豫開口:“爸媽……是不是生氣了?”
淩晨機場的人不算多,大都是些忙著低頭趕路的工作人員。
沈默一言未發,臉色卻愈發陰沉,低調的卡宴停在露天停車場中。
“先上車。”沈默看了一下身子在發抖的沈令姒。
車子在夜晚的北城飛馳,沈令姒其實預想到沈父沈母會對自己的做法有多麼的生氣,但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婚姻這麼快就要被拿去做賭注。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機持續發出震動聲。但沈默卻仿佛不在狀態,一改往常工作狀態。沈令姒微微扭頭瞟了一眼他的神情,來到沈家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他這麼嚴肅的神情。
“先上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車子靜聲停在沈家彆墅前,沈令姒抬眼望了望這座像牢籠般卻又將自己從地獄拉出來成為庇護所的地方,心中歎了一口氣。
“你不上去嗎?”沈令姒看著他並沒有任何要下車的打算,疑惑地看著他。
“放心,這個點爸媽早就休息了,不會有人為難你。”沈默看出了她的顧慮,耐心開口解釋,“公司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我得過去一趟。”
沈令姒看著那雙帶紅血絲的眼眶,“哥,是不是公司出問題了?”昨天那通電話就讓她覺得隱隱不對勁,似乎沈母有些話沒有說出口。
“聽話,先上去。”
看著他疲憊的神情,沈令姒最終沒再追問下去,提著行李箱從側門進屋。
沒敢鬨出太大動靜,沈令姒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酸痛的腰肢經過昨天的碾壓之後傷上加傷,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本想著拿起手機來問一下那個男人的情況,轉念一想海上信號並不好,兩人連微信都沒有加。
罷了,沈令姒自嘲地想,本就是萍水相逢,經曆生死之後她本著及時行樂的想法,這是24年間對自己唯一的一次放縱,就讓它留在那一片海上吧。
一束暖光照進臥室的時候,沈令姒睜開了眼睛,連軸轉的疲乏讓眼睛此刻帶著水腫。
“咚咚”兩聲規律的敲門聲隨後響起,
“姒姒,你醒了嗎?”沈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沈令姒愣了一瞬回應道:“媽,我醒了。你進來吧。”
沈令姒瞬間從床上坐直了身子,粉色冰絲睡衣裸露在空氣中。
沈母身穿一身新中式墨綠色分體裙,脖子上帶著一圈翡翠項鏈,那還是她從英國留學時買給她的生日禮物。
沈母坐在了書桌旁的椅子上,兩人視線相對,兩年不見,沈令姒細心發現她的眼角處多了幾條細紋。
“媽。”
沈母看著眼前的女兒,臉頰日漸消瘦,那雙明眸似水的眼睛像極了她的親生父親。她斂正神情,緩聲問:“姒姒,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話至此處,沈令姒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十幾天前。”
沈母聽後神色有一絲龜裂,語氣變得有些尖銳,“你打算瞞我們多久?要不是我給你們學校打電話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家了?”她沒有給沈令姒出口解釋的機會。
氣氛變得有些凝固,沈母緩了幾秒,再次出口:
“起床洗漱一下,我和你爸有事給你說。”
“好。”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沈令姒再也忍不住,抬頭望了望吊燈,將眼眶中的淚水獨自消化掉,不覺對著床頭的一隻棕色小熊喃喃開口:我該怎麼辦啊。
等到換好衣服到客廳的時候,沈父沈母已經坐在紅木沙發中等待著她。
“爸,媽。”素麵朝天的臉龐此刻顯得乖巧無比。
沈母的臉色不算好看,倒是沈父沈修平麵帶微笑地讓沈令姒坐下說話。
“姒姒啊,你也彆怪你媽,她也是擔心你萬一你在外麵出了什麼事,我們連知道都不知道。”
沈令姒順從地點了點頭,眉心輕皺,神色帶著猶豫,“我就是提前答辯完想著回來和朋友去海上玩幾天,我已經24歲了,你們不用擔心我。”
沈母一聽這話頓時站了起來,臉色不虞,“什麼話,你是我們的女兒,你的行蹤我們不應該了如指掌嗎?”
沈父見妻子情緒過於激動,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讓她坐下。
沈令姒看著麵前這位名義上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內心仿佛有一隻手僅僅揪住自己的心臟,逃脫不了更無法脫離掌控。
半響,她咬了咬嘴唇,使勁壓抑住心底湧起的酸澀情緒,“媽,我知道錯了。”
見時機差不多,沈父站起來緩和氣氛,“行了行了,孩子也知道錯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沈令姒看著平日裡一臉嚴肅的沈父此刻眼神中多了一絲憐愛,向他投去感謝的目光。
張媽給三人遞了茶水,溫熱的茶杯被沈令姒捏在手心中,溫暖著冰涼的手指,濃豔的綠茶下肚,醇香的氣味回蕩在鼻腔間。
沈父沈母對了一個眼神,隨後沈父和藹地開口:“這個茶葉啊,是你徐伯父從Y市專門帶來的。”
又是徐家,沈令姒垂下眼簾看著手中的茶杯,還未等自己出聲,坐在一旁的沈母見狀開始勸說:“姒姒啊,咱們年齡雖說不大,如今學業已經小有成就,也該尋摸著自己的感情了,上次我給你說的徐伯父家的小兒子前段時間也回國了,你們都是年輕人,肯定有共同話題。”
“媽,我想先穩定一下事業。”她輕聲地回應著。
“事業和感情可以同時發展啊,彆總是一根筋,你看看那些所謂的女強人,守著一個個大公司,每晚回家就是冰冷的房間,也沒個知心的人。”
“況且啊,你們小時候我和你徐伯父徐伯母還給你倆訂過娃娃親呢。”
沈令姒咽了一口唾沫,剛想反駁門外傳來一聲鎖車聲,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了家門。
她起身喊了一聲,
“哥。”
“嗯,”似乎是忙了一夜,沈默沒開口說話,深深望了一眼她,眼中包含的情緒過於深沉,擺了擺手讓她坐下。
他坐在了自己對麵的沙發上,緊揉著眉心,張媽給他也倒了一杯茶水,痛飲而下後他開口,“媽,都什麼年代了還娃娃親呢。”
沈父看著風塵仆仆趕來的兒子,似乎是有話對他說,尋了一個理由:“姒姒,你先上去休息吧,我有話問你哥。”
沈令姒看了沈默一眼,後者對她微微頷首,讓她放心,
“好。”起身路過沈默身旁的時候,沈令姒的餘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一陣煙草味隨之飄到她鼻腔中。
她皺了皺眉頭。
身後的三人見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才出聲交談了起來,沒成想沈令姒剛拐到樓梯口就停下了腳步,偷偷聽著客廳中的動靜。
/
徐舟野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冰涼,隻有淩亂的床被還在證明著昨天下午發生的一切。
他扭頭看見床頭的紙條,女人飄飄揚揚的大字赫然寫著: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因私人情況有變,這趟旅程就到這吧,祝一路順風,這是報酬,再見。
旁邊還有一張100w的支票。
徐舟野指甲捏起那張支票,嘴角忽地染上了一抹輕笑,老子這是被睡了一晚就被扔了?
沈令姒,你真有意思。
港口處的汽笛聲一聲聲接踵而至,另一個船員到船艙內
來尋他:“老板,她們已經離開,這艘遊艇怎麼辦?”
徐舟野看著舷窗外的風景,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女人的身影,他咬著後槽牙說道:“找個貨船給我們拉回去,必須保證完好無損。”
“還有,把那幾個人的聯係方式給我找出來,給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