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重播著相似的劇情。
謝堯之做的菜總是最早空盤的，然後四人合力阻止路致遠同誌伸向話梅豬手的筷子，對他渴望的眼神視而不見。
路家人的晚飯總是在說說笑笑中度過，即使身為工作狂接班人的路橙，也會爭取一周能有三四天陪家人吃完飯。
當然，吃飯完她就會到書房繼續加班。
不過今天是路梨的生日，所以用完晚飯後，大家都沒有離開，圍坐在圓桌旁。
陳姨收拾好飯桌就將冰箱裡的蛋糕拿出來，果不其然是路梨最喜歡的黑森林蛋糕，經典的巧克力和酸櫻桃的搭配。
屋內的燈光關閉，圓桌正中亮著微弱的光，燭芯燃起火苗，清光一脈。
路梨雙手合十放在嘴前，指尖能感受到呼出的鼻息，最重要的家人圍繞在身邊。
如果有其他擁有讀心能力的人，那他們可能聽見路梨的生日願望。
【希望家人平安順遂】
然後又許下一個從19歲開始新增的願望。
【希望讀心的能力消失。】
路梨睜開眼，附身吹滅蠟燭。
燈重新亮起後，桌上整整齊齊擺著四個生日禮物盒，而路梨也把早上買的花送給媽媽，換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嗚嗚嗚，我的乖女兒。】
路致遠請哼一聲，一點不想看母女倆膩歪，就這紅酒又吃一口蛋糕。桌上一支紅酒瓶空蕩蕩的，另外一支也隻剩下一半，路致遠心情愉悅，即使被大女兒瞪了兩眼也絲毫不放在心上。
“不準喝了！”路橙給謝堯之一個眼神。
謝堯之迎著嶽父的視線，無能為力地聳了聳肩，動作敏捷地拿走他麵前的酒杯，路致遠眨眨眼間就丟了酒杯。
路致遠嘴巴張開一半，餘光捕捉到妻子刀子般的眼神，求生欲讓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看著爸爸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樣子，路梨抿著嘴角偷笑。
陳姨也分到一塊蛋糕，她吃著香甜的蛋糕，在廚房裡看雇主一家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間也跟著笑了起來。
路梨在飯桌上喝了兩口紅酒，洗漱過後，剛躺在床上就感覺腦袋霧蒙蒙的。
她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睡眠。
時鐘滴答，秒針踏上12，所有指針彙聚成在一起。
在紅酒助眠下，路梨睡得比平日還早，本該是輕鬆無夢的一夜，可她現在躺在床上，雙腿彎曲蜷縮成一團。
她閉著眼，表情並不放鬆，顯然不是無夢的夜晚。
當第一抹晨光照入房間，輕易能窺見空氣中漂浮的顆粒物。
路梨擺脫怪異的夢，眼睫顫動，她緩緩張開眼睛，瞳孔失焦，幾分鐘後清醒過來。
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極大多數的人醒來後，記不起夢中見過的人的樣子，可是路梨卻不一樣。
她在夢裡有一個叫白淩的男朋友。
路梨暑期在老師的畫室兼職，主要負責有基礎的小朋友的繪畫教學，兼任初中藝術生的指導，任務相對輕鬆。
白淩是路梨其中一位學生的哥哥，兩人在畫室下課時認識，因由說起來有些機緣巧合。
白淩承包了妹妹白露整個暑期的畫畫課接送，一周能和路梨碰麵三次，久而久之，兩人便成為了朋友，又在深入接觸後成為戀人。
對於二十多歲的女生，做一場關於戀愛的夢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大多數的她們在醒後就會忘記大部分的情節和對方的相貌。
可是白淩的臉，清晰地出現在路梨的腦子裡，連眼角的痣和食指關節處的傷疤都真實地嚇人，就仿佛真的有這個人存在，而非路梨在夢中虛構。
白淩的相貌很出眾，通身溫柔紳士的氣質，可路梨都顧不上這些，隻覺得夢境詭異地嚇人。
路梨看了眼時間，驚呼一聲，她要遲到了。
今天就是這個暑期裡，她去畫室上課的第一天。
路梨趕了一路，已經把夢裡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好不容易趕在上課五分鐘前到達課室。
繪詩畫室的老板是路梨高中時期學畫的老師，而繪詩畫室也是溪城內排得上名號的畫室。
老師正坐在休息室接待學生家長，眯起眼睛看向踩點到的路梨，熟悉的眼刀讓路梨像是回到高中集訓的時候，後頸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路梨訕笑，趁著老師沒空搭理她，趕緊溜進了課室。
她進門的時候，課室裡已經做了一排小朋友。
小同學們到得比老師要早，路梨看了一圈，有些是寒假就見過的熟悉麵孔，還有一些許是這個暑期才開始上課的新同學。
她今天的教學任務是早上一節，下午一節，不過她打算上完課後就蹭老師新買的石膏像練習。
上午的課程一切順利，由於繪畫教學大多會有手部的接觸，路梨聽了不少可愛的童言童語，還得知班裡最乖巧的小女孩昨天瞞著媽媽偷吃了兩根冰棍。
愉悅的心情一直到下午的課程開始。
“老師你好，我是新來的白露。”
路梨看著眼前紮著雙馬尾的女生，難得收斂起臉上過於燦爛的笑容，在原地愣了一會，才伸手握住女生的手。
“你好，我叫路梨。”
【路梨老師真漂亮。】
【這個畫室外立麵的牆繪也好精致，環境也比之前的畫室好，牆上的作品也好強。】
上課時間到了，路梨儘力摒棄腦海中的其他乾擾，將關注投入在教學中。
下午的課程和上午不一樣，隻有三名學生，都是初中在讀，猶豫要不要走藝術生路子的學生。
白露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白露和其他兩名同學不一樣，她從小學開始上繪畫興趣班，而且路梨也看過她帶來的畫冊，屬於非常有靈氣的學生。
她坐在畫架前，表情認真地練習，白色半身裙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路梨看著白露出了神，滿心塞滿了震驚的情緒。
因為不單純隻是白露的名字，還有她的臉。
真的太像了。
不對，完全就是一模一樣。
這個新來的白露和路梨夢裡的白露，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路梨老師！”坐在邊上的男生舉起了手，手掌和紙張接觸的地方已經臟得不成樣子，“快來幫我看看！”
路梨回過神來，快步走到他的身邊，臉上重新展開笑容，掩蓋住眼眸裡的複雜思緒。
“來啦。”
繪畫的技巧印在路梨的骨子裡，下午雖說有些神不守舍，課程還是正常地開展，下課的時間也到了。
另外兩位是路梨之前認識的學生，得知他們下麵還有文化課的補習，補習班距離畫室距離不遠，便放他們自行離開。
路梨看向白露，問道：“你呢？”
“我在這裡等家人來接就好了。”白露抬頭和路梨對視一眼後就迅速低下頭。
她是個內向的女生，這是路梨對白露的初印象。
畫室的休息室就在入口處，由幾麵通頂的玻璃圍成房間，坐在裡麵就能見到進出的學生和家長。
路梨給她倒一杯熱茶，讓她坐在休息室裡麵等，然後轉身進入隔壁的空教室。
擺好畫架和畫紙，調好顏料的顏色，畫筆差不多要觸碰上畫紙又停下。
路梨深呼吸一口氣，落筆卻不聽腦子使喚，心亂如麻。
好煩。
不等她再次下筆，敞開的門口處傳來聲音，她循聲扭頭。
白露站在門口揮手，“路梨老師再見。”
而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人，圓領黑色T恤和寬鬆的亞麻色長褲，他跟著白露一樣揮手。
白露和老師打完招呼，羞澀地抿著唇笑了笑，見老師在畫畫，也沒想著要等到老師的回應，拉著身邊的人轉身離開。
他們看著關係很好，路梨能看到男人和白露說話的時候還會細心地彎腰，露出了側臉，很快就被白露說的話逗笑，伸手揉了揉白露的頭頂。
畫筆從路梨的指間落下，弄臟了杏色長褲，摔在斑駁的地板上。
她目眩神暈，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明明該在夢裡的人卻出現在現實裡，連情節好像都符合夢裡故事發展的前序。
那個男人，白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