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見狀笑得更開心了。
她一腳踩在王瞻的手上,腳下的人頓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她看向程承,每一個字都帶上了波浪號:“說話呀,親愛的。”
程承沉默幾秒,聲音輕輕:“我來。”
聞言,伏苓也樂得清閒,笑著放開手上的人。
王瞻身下滿是鮮血,四肢因為失血過多而毫無知覺,但他依舊滿目驚恐地朝後挪去:“不要過來!程承,你想清楚,如果你不進集團根本活不下去!難道要守著那幾個毫無能力的人活活耗死在外麵嗎?”
“閉嘴。”程承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中多了幾分痛快,他麵無表情,一步一步地朝著王瞻走去:“這一切都是你們道貌岸然的借口罷了,少在這跟我說什麼大道理。”
他毫不在意地踩上地上的血液,猩紅弄臟了他的軍靴。
他在王瞻麵前蹲下,聲音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語:“早在殺了我的家人的時候,你就該預料到有這一天。”
他勾起唇角,沉寂半晌的血兔再次凝聚在他身後,血紅色的眸子死死盯著王瞻,兔唇詭異張大,發出嘶啞的尖叫,紅霧凝結而成的身體因為瘋狂的大笑而顫抖。
伏苓抱著臂,饒有興致地看著程承發動異能的樣子。
這異能瘋癲的樣子,都快趕上自己了。真不知道他這異能到底是什麼東西。
紅霧纏繞上王瞻的脖頸,程承的聲音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冷靜:“你不是最喜歡殺無能力者了嗎?臨安多少人死在你這個錯桑的手裡,你心裡不清楚嗎?”
王瞻雙目充血,因為窒息發出了吭哧吭哧的求饒聲:“彆……殺……”
程承笑了一聲:“八年來,有很多人這麼跟你求過饒吧?你放過他們了嗎?”
他閉上眼睛,紅霧猛地收緊。
再起身的時候,王瞻已經沒有了呼吸。
伏苓坐在沙發上尚且乾淨的地方,對他乾脆利落的動作感到遺憾:“這種人就該虐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虐殺過多少無能力者。”
嘗到權力甜頭的人,就會高高在上地濫用自己的權力。而像王瞻這種人,強也強不到頂,弱也算不上弱,所以隻能通過虐殺實力弱小的無能力者,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伏苓早就想弄死他了。
但她也沒有越俎代庖多說什麼,隻是托著腮問他:“還沒問你,集團裡的異能者怎麼會打不過這些普通的感染者呢?”
前瞻集團之所以強大,是因為集團裡的異能者相對於其他人來說要更強大一些,更彆說集團裡聚集著那麼多異能者。
按道理來說,大量感染者侵入或許能砍集團一臂,但做不到像今天這般堪稱團滅的結果。
程承拿起一旁的乾淨手帕擦了擦手,等指尖沾上的血跡被擦乾淨,他才緩緩道:“這個有點複雜,之後我慢慢解釋。”
他頓了一下,繼續補充:“反正,隻有那些參與過虐殺無能力者的人才會死在這裡。”
若是他也濫殺無辜,那跟王瞻有什麼區彆?
伏苓得到滿意的答案,起身道:“那就走吧。”
三人掃了一遍樓,確定沒漏下什麼人後才地出了集團。
外麵的街道破破爛爛的,高樓早已破碎不堪,周圍一片廢墟,有幾個臨時搭建的房子也倒塌了一半。
這些伏苓都已經見怪不怪。如今前瞻集團基本上被她毀了,集團名冊上的強大異能者也都被她一一解決,就算還有漏網之魚,也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
她隨意地揮了揮手跟兩人告彆,準備離開。
卻沒想,她都走出好一段路了,身後的兩人還是一言不發地跟在自己身後,跟背後靈一樣。
她停下腳步,沉默了兩秒:“你們跟著我乾什麼?”
祝無憂支支吾吾道:“那個,我們平時都住在集團裡,現在集團沒了,就沒地方去了。”
為了高度控製集團旗下的異能者,所有人都隻能住在集團內部。外界的住所一旦被發現,會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搗毀。
若是發現那住所周圍還有跟異能者交流密切的人,高層還會將這些人都處理掉,以保證異能者不被他們牽扯,可謂陰險至極。
伏苓癟癟嘴,祝無憂這樣老實的孩子不敢偷偷建個庇護所就算了,她可不相信程承也沒有。
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麼,程承抿了抿唇:“我在外麵確實有住所,平時都是我一個人。”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是,我想跟你交個朋友,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伏苓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了他莫名其妙開始微微泛紅的耳尖上。
祝無憂瞪大眼睛看了程承一眼,小聲罵了一句“卑鄙老賊”,然後飛快轉過來拉住伏苓:“我也要跟你交朋友!”
伏苓:“……?”
她突然想到什麼,點頭道:“行吧。”
“哦,差點忘了。”伏苓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遙控器,對著前瞻集團的大樓比了個手勢:“再見咯。”
遙控器上的按鈕被毫不猶豫地摁下,下一秒,集團內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刺耳的轟鳴聲中,高聳入雲的前瞻集團如同被巨人的力量撕裂,向著天空噴發出一團巨大的火球。隨著爆炸的蔓延,高樓的混凝土結構被炸成碎片,鋼筋飛舞著向四麵八方灑落。厚重的濃煙翻滾而上,將周圍的天空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淩駕於臨安城八年的巨型集團終於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程承安靜地看著那邊的火光:“這下是真的沒地方去了。”
伏苓看了他一眼,男生漂亮的眼睛如清澈的深潭,睫毛根根分明。
她輕眨眼睛,隨手將遙控器扔在一邊:“那就跟我走吧。”
祝無憂立馬高興了,她挽住伏苓的胳膊:“好啊好啊。”
伏苓帶著兩人左拐右轉,穿過了高聳入雲的大樓進了一個小巷子。
在高樓大廈的陰影下,這條小巷子顯得格外不起眼。
它藏匿在樓宇的角落,巷子的儘頭是一間破敗的小屋,從外部看去,木質結構已經腐朽,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牆壁斑駁,門窗破爛,似乎已經多年無人居住。
伏苓熟練推開那道吱呀作響的木門,透過破碎的窗戶,微弱的陽光灑進來,勉強照亮了昏暗的室內,屋內彌漫著塵土和潮濕的氣息。
臨安城在末世前也算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城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破敗成這樣的小屋屈指可數,就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祝無憂“額”了一聲,小心詢問:“伏苓姐,你住這啊?”
她倒也不是嫌棄,隻是這地方到處是灰,看上去不像有住人的樣子。
而且……她偷看了一眼伏苓,覺得伏苓看上去也不像是住在這裡的人。
伏苓沒有回答,她伸手在滿是塵土的牆壁上輕輕一推,一個虹膜掃描裝置驟然出現,藍光迅速掃過伏苓的麵龐。
眨眼間,本來破破爛爛的土牆無聲地向後移動了些許,從中間割分開來,露出了一個向下的狹窄樓梯。
祝無憂捂住嘴:“我去,這啥呀?”
跟科幻小說似的。
伏苓邁步向下走去:“我住的地方啊,跟緊咯,不然小心被——”
她看向祝無憂,比了個“砰”的動作,然後笑嘻嘻地接上了上一句話:“咯~”
祝無憂立馬跳到了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扯出她的衣袖,顫顫巍巍道:“這這這麼嚴重嗎?”
樓梯兩側貼著用來照明的燈帶,光不算亮,但也能讓人看清道路。
牆壁上貼著高分子隔音板,看上去是個安全屋。
程承小心觀察了一下情況,跟著前麵兩人緩緩往下走,走到中間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幾個隱藏著的自動射擊槍。
他往後看了一眼,那道門已經悄無聲息地關上了,而一向警覺的自己甚至沒有意識到它什麼時候關上的。
他沒忍住問道:“伏苓,這裡是?”
伏苓沒說話,站定在樓梯儘頭的牆壁麵前。紅光掃過,機械女聲驟然響起:
“伏苓女士,歡迎回到無能力者之家。”
祝無憂當即捧場,異常真誠:“好名字。”
伏苓勾唇:“當然,我起的。”
程承木著臉,嘴角抽了抽。
牆壁緩緩從一側打開,熙熙攘攘的聲音如潮水般湧來。祝無憂好奇地湊上去。
隻見眼前高高低低的房屋堆積在一起,但卻沒有顯得毫無秩序,中間夾著的道路縱橫交錯,宛如迷宮般令人眼花繚亂。建築密布其中,在天花板的人造光源下反射著柔和的光芒。
天花板上不知是什麼高科技裝置,將天花板變成了與外麵的天空彆無二致的模樣,藍天、白雲、飛翔的麻雀一個不落,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壓抑。細看去,遠處的空中還有幾個跌跌撞撞的飛行器正繞著圈。
男女老少笑嗬嗬地走在路上,孩童成群奔跑,笑聲穿到幾人的耳中。
這裡儼然是一處科技極其發達的地下之城模樣。
祝無憂呆呆道:“我去……”
正中心的天花板上垂下一隻約莫有十人環抱大的機械眼睛,它掃向三人,眨了眨。
隨後,略顯疲憊的男聲在三人附近響起:“伏苓,這是你的朋友?”
伏苓隨意“嗯”了一聲。
祝無憂小幅度地跳了一下,左看右看,往伏苓身邊縮了縮。
那道男聲笑了一下,提醒:“我在你左邊的隱藏式喇叭裡,小姑娘。”
祝無憂指著牆壁上被蠟筆畫得五顏六色的凸起:“這個?”
男聲笑道:“是的,真聰明。”
他頓了頓:“伏苓,帶著你們小夥伴們進來吧。”
伏苓應了一聲,帶著兩人向內裡走去。
她走在前麵,解釋道:“跟上哦,要先登記一下,不然進出的時候會被打成蜂窩的。”
程承想到了方才的那些掃射槍,抿了抿唇。
兩人跟著伏苓向前走去,幾個孩子突然撲了上來,抱住了伏苓的腰。
程承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依次掃過,沒有感受到任何異能的存在,這群孩子也是無能力者。
所以,這裡聚集的居然真的都是無能力者?
程承有些匪夷所思。
這麼數量龐大的無能力者,居然能在前瞻集團的追捕下創造出這樣一個小型城市,靠的是什麼?
為首的孩子名為小歡,他笑眯眯地問道:“伏苓姐姐,我們在你槍上畫的畫還在嗎?”
程承恍然,原來那些畫是這幾個孩子畫的。
他當時也注意到了那把槍上五顏六色的簡筆畫,伏苓當時整個人都陰晴不定,給他的印象也極為跳脫。
他雖心有疑惑,但也一直以為那些畫都是她畫的。
如今想想,伏苓即便看上去囂張狡黠,但似乎不太有興趣去在槍上畫一些幼稚的水彩畫。
伏苓粗魯地揉了揉為首的小男孩的腦袋,笑著說:“當然還在,我可是很小心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突然褪去了之前在前瞻集團的瘋癲樣子,莫名變得有些接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