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幾淨的辦公室內沒有一個人影。
長沙發被挪到門口,死死抵住了大門。辦公桌下麵,王瞻早已不複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樣,抱著頭縮在裡麵瑟瑟發抖。
闖入前瞻集團的感染者數量駭人,甚至大部分都衝著這一層來了。
王瞻自身異能一般,能坐到這個位置大多是因為他在災難之初結識了幾位強大的異能者。但不知為何,這幾日他們都跟自己失去了聯係。
他對這些人的失蹤並不在意,甚至可以說,他早就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好讓自己坐上前瞻集團最高的位置。
眾所周知,王瞻是整個集團高層中公認的“最弱”的一個,不單單是指實力的強弱,更是指智商的高低。
很多時候,重大的決策往往不會帶上王瞻的意見。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瘋魔了一般奪權,勢必要讓前瞻集團有他的一席之地!
所以對於高層其他幾人的接連失蹤,王瞻是打心底地興奮。
在他看來,這就是上天給予他的時機!
畢竟集團內部趨於飽和,整個臨安城內的異能者幾乎都聚集在這裡,就算真遇到什麼事情了也能抵抗得住。
他前幾日裡還在想,究竟是哪一位英雄好漢居然幫著他解決了這麼多競爭對手。
但王瞻不愧是公認的“智商最低”,高層失蹤的這幾日裡他居然隻關注著自己的權力,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不會就是下一個失蹤的對象。
直到今天。
他完全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會有這麼多感染者進入集團!
甚至在樓下聚集的異能者都沒能將其擊退,反而放任感染者上了高層,追著他撕咬。要不是他趁秘書不備推他出去擋了一下,他早就死在感染者手下了。
想到這裡,王瞻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雙目通紅。
自從異能者聯合起來創建前瞻集團之後,他便再也沒這麼狼狽過。
細微的聲音從大門傳來,王瞻整個人精神緊繃,聽到聲音猛地一抖,頭狠狠撞在辦公桌上。
他咬著牙才讓自己沒有痛呼出聲,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出頭看了一眼關上的門。
沙發牢牢地抵在門上,看上去格外牢固。
他縮回腦袋,神經質般喃喃自語:“進不來的,他們進不來的,這群死人肯定不會攻擊這扇門……”
感染者憑借目之所及進行攻擊,所以隻要自己不被這些感染者發現,他們不會擅自攻擊房間大門。
心中不斷默念著,但王瞻卻依舊覺得不安,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厚重。
咚——
門口突然傳來沉重的撞擊聲,木頭微微斷裂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令人恐懼的嘶吼聲。
王瞻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顫抖的手死死抓住身側的沙發,難以置信地驚叫出聲:“怎麼可能?!”
他的胸口急促起伏著,看向大門的雙目裡滿是驚恐。
“王總,那個紅衣女人又來了。”
他腦中突然想到十分鐘前秘書跟他說的這句話,他猛地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打開電腦,點進集團周圍的監控,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紅衣……紅衣……”
撞擊聲還在不斷襲來,王瞻麵露焦急,不住地往門口看,手指不斷點著快進鍵:“快點,快點啊!”
突然,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整個人猛地僵住,瞳孔驟然收縮,映照著監控裡的畫麵。
集團的創始人在近些天內一個接著一個的失蹤,
而在他們中,有一個最強大的人。
那人失蹤的那天晚上,天還昏暗著,周圍皆是深厚的黑,隻有集團裡還亮著燈。
一身黑衣的人從集團裡麵走出,進入的監控視線之內。
就在那人走出集團的下一秒,一條紅色的蛇竄上了他的脖子。
不。
王瞻趴在辦公桌上,眼睛因為驚恐而微微突出。
那不是一條蛇,而是一把劍!
一把紅色的軟劍,纏上了那人的脖子。
幾乎隻用了幾毫秒,甚至王瞻都沒有看清那把劍的動作,那人的脖子已經被整個切斷,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留下幾攤血跡。
王瞻捂著嘴嘔了一聲,還沒等他有其他動作,監控中就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身影。
這道身影太過耀眼太過囂張,以至於一出現在監控中就瞬間吸引住了王瞻的注意力。
他死死盯著那道緩緩走出陰影的人。
那人緩緩抬頭,露出了與今天他在監控裡看到的彆無二致的臉,帶著嗜血而興奮的笑容。
哐當。
王瞻脫力一般癱在了辦公椅上。
是她!
居然是她!
短短幾秒就能砍下集團中最強者的頭顱,這個女人的實力絕對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很可能在他們所有人之上!
即便她隻是一個無能力者,她也是無能力者中最強大的一個。
放在以前,這樣的人一旦出現在集團周圍,前瞻集團高層絕對會在第一時間采取措施。
但可惜,如今的前瞻集團高層隻剩下了他一個。
而在秘書跟他彙報的時候他做出了什麼應對措施?
他說“不必管她”。
王瞻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雙眼通紅。滿臉懊悔。
早知道,早知道他一定不會放任這女人進入集團範圍!
監控還在繼續。
紅衣女一蹦一跳地踹飛停在前方的頭顱,像在踢飛一個平平無奇的皮球。
王瞻下意識抬眼,恰好對上了女人看向攝像頭的眸子。
她笑嘻嘻地用口型,對著監控說:“下一個,就是你。”
砰!
沉重的大門終於被整個轟開,無數感染者蜂擁而入。
但王瞻卻早已無暇顧及,因為在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後方,與監控中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如同一尊怎麼甩都甩不掉的惡魔。
“啊啊啊!”王瞻崩潰大叫,瘋狂向前扔著令人眼花繚亂的道具,道具生效的聲音不絕於耳。
祝無憂好奇地扒著伏苓的胳膊:“那是什麼?”
程承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祝無憂之前給他的藥水就是一個道具。
祝無憂搖搖頭:“不知道啊,那個藥水是我隨手撿到的,功效和名字也是星牌自己取的。”
伏苓好奇道:“什麼藥水?”
祝無憂簡單描述了兩句,伏苓點點頭沒多問什麼。
程承轉頭,目光冷冷看著裡麵混亂的場景和王瞻淒厲的慘叫,心中的鬱結之氣散去了些,便解釋道:“那是道具,雨水落在人身上有一定概率變成異能者,同理,落在物品上也可能讓物品擁有一些能力。這種情況不多,隻有少數,臨安城內——甚至周圍幾個城市裡的道具基本上都被這群人搜刮完了,不知道很正常。”
伏苓抬腳將一旁迷路的感染者踹進辦公室,轉頭問:“那你怎麼知道?”
程承看著她的動作木了兩秒,說:“我之前被拉去充壯丁,乾過這事。”
程承說得簡單,但是前瞻集團的德行伏苓清楚,所謂搜刮必然不是簡單的搶走,更可能是殺人越貨。
若是集團裡的人稍微有點人性——起碼不濫殺無辜,伏苓也不會單槍匹馬地揭竿而起,殺到總部來。
裡麵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感染者的屍體鋪滿了整個辦公室,伏苓“哎呀”了一聲:“好像還有條狗沒死呢,我們進去看看呀。”
伏苓跨過感染者進入辦公室,就看見王瞻呆呆地癱坐在地上,呼吸急促。
見到他們進來,王瞻猛地抬頭,猩紅的眼裡滿是憤怒,冰藍色的異能化作箭矢襲向伏苓,他大吼著:“去死!去死!都怪你,我用掉了積攢的所有道具!你這個瘋子!”
王瞻的心在滴血,他瘋狂地用儘渾身的力量攻向伏苓,試圖拉著她同歸於儘。
但很快,他就說不出話了。
因為他看到自己傾儘全力使出的攻擊被伏苓輕飄飄地用軟劍砍斷。
對,砍斷。
那把軟劍如飛舞的蛟龍,將他所有的攻擊在同一時刻對半切開,散落成無用的冰渣掉在地上。
王瞻瞳孔微縮,他驚慌失措地向後挪去,哪怕滿地鮮血也無意再去顧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伏苓嫌棄地掃了一前滿地的血跡,站在唯一那處乾淨的地方,舉著槍對準他,語調俏皮,卻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你死定咯。”
砰砰砰——
槍聲震耳欲聾,王瞻緊緊閉著眼,卻沒想到直到槍聲停止,自己還有意識。
他心中湧上一陣狂喜。
沒想到這女人看著嚇人,實際上根本沒膽子殺自己,說不定還是有求於他,所以才開槍嚇唬嚇唬好讓自己答應她的要求……
還沒想出所以然來,王瞻的四肢隱隱約約傳來撕裂的痛感。
他有些愣怔地睜開眼睛,看見能量槍的每一發都精準無比地釘在他的四肢上。
身體的保護機製再也無法阻擋徹骨的痛感,他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啊!你怎麼敢的?你怎麼敢……”
因為劇烈的疼痛,他根本無法說出準確的音調,每一句話都含含糊糊。
伏苓不在意他說了什麼,趁這人還沒叫幾聲便將一旁的抹布塞進他嘴裡,笑嘻嘻地說:“騙你的啦,怎麼可能讓你這麼容易就死掉呢?”
她掃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祝無憂和程承,讓開了些許:“你們誰要來呀?”
方才她可是清晰地看到了這兩人眼裡藏都藏不住的恨意。
猜也能猜到,程承和祝無憂多半是被前瞻集團殺掉親人朋友才搶過來的異能者中的一員。
祝無憂沉默了許久,才搖搖頭:“我就算了。”
她的父母是被雨水淋到變成了感染者,對前瞻集團的恨來自於他們當著她的麵殺死了自己的父母。
但其實多年來,她也意識到,自己的父母變成感染者後多半就回不來了,她異能太弱,根本沒辦法保護父母,他們被殺也是遲早的事情。
相對來說,祝無憂隻是厭惡王瞻這人極端的做法。再者,她也沒有折磨人的愛好,能讓他死便已是極好的了。
伏苓惋惜地“啊”了一聲:“好吧好吧。”
她又看向程承:“你要來嗎?”
程承的目光緩緩移到了王瞻身上。
王瞻終於清醒了一點,他睜開一條縫,卻倏地對上了程承黑漆漆的眸子。
那日血流成河的場景如電影般浮現在他腦子裡,他僵在原地。
“程、程承?”意識到這人是誰後,他連疼都顧不上了,瘋狂地搖頭,在地上蠕動著向後爬去,“你……你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