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瞻集團大門外蒼涼一片,附近的房屋從曾經的輝煌高大變成如今的斷牆殘垣,七橫八豎地散落在硝煙中。
眼前的荒涼與巍峨聳立的前瞻集團形成鮮明的對比。
隻不過,如今的前瞻集團大廳內滿是血跡和屍體。臨安城內最後的威嚴象征,在此時成為了死亡的深淵。黑色的烏鴉嘶鳴著飛過來,停在屍體身側。
集團內的感染者追著人上了樓,前廳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
程承麵不改色地跨過一灘血跡。
活人被感染者殺死都會被傳染變成感染者,但大廳內卻依舊泛濫著屍體。
程承的目光淡漠地掃過倒在血泊裡毫無生機的人,嗤笑一聲。
看來有不少人趁著混亂對同伴痛下殺手了啊。他還真是沒看錯這些道貌岸然的人。
他緩緩走出大門。
清冽的風吹過他的麵龐,風中隱隱約約帶著一陣淡香。
程承敏銳抬頭,麵對麵撞上了一個一身紅黑勁裝的少女的視線。
他微微一愣。
滿目灰色的世界裡,少女身上的紅愈發顯得奪目,襯得她膚白若雪。
很好看,但,也異常容易被感染者發現。
程承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在這樣的環境裡,穿著如此醒目的衣裝,要麼是傻子,要麼是極其自信的人。
以程承的第一印象來看,麵前的少女多半是後者。
但是……
程承短暫地猶豫了一瞬。
這女孩似乎隻是個無能力者,想必也沒有自己預料的那般強大。
恐怕是誤闖進來了,驅趕走就好。
他隨意抬手,運起紅霧襲向伏苓,語氣淡漠:“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鋪天蓋地的紅霧如雪崩般湧上天際,幾乎快要將伏苓掩埋。
伏苓歪歪頭,目光落在程承胸前獨屬於前瞻集團的徽章上。
她安靜了一瞬,看向程承的目光帶著殘忍的殺意,她如同詠詩一般頌道:“前瞻集團的強大異能者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她也不等程承回答,笑容狂妄,軟劍以雷霆之勢攻上程承命門。
程承瞳孔微縮,他反應迅速,就地一滾避開了攻擊。但軟劍的進攻路線詭譎多變,即便他以最快的反應速度避開最開始的攻擊,下一秒卻依舊被一劍撞上胸口。
這招若是躲不開,他恐怕就得栽在這裡了!
紅霧聚集在他心口,勉強擋下了這道幾乎致命的攻擊。
程承被巨大的力道逼得後退幾步,再抬頭時,看向伏苓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深深的忌憚。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紅霧橫在兩人中間,勉強隔絕了對麵瘋狂的攻擊。
程承的額頭沁出汗水。
一個無能力者,單靠自身實力,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咬咬牙,指尖發力,將紅霧儘數襲向那位少女。
漫天紅霧中,伏苓笑意更甚,她輕巧地避開所有攻擊,笑聲越過紅霧傳到程承耳中。
程承的瞳孔微顫。
這不可能!
怎麼會有普通人輕輕鬆鬆避開自己的紅霧?
霧這種東西,看上去虛無縹緲,但發動攻擊的時候,才會發現霧氣無處不在,根本不可能完全避開。
程承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那把蛟龍一般飛舞的軟劍,頓時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她用軟劍引風吹開了幾乎無處不在的紅霧,加上自己靈活的身手,避開了程承幾乎無解的攻擊。
高手過招隻需要幾秒,下一瞬間,冰冷的槍口就已經抵上了程承的太陽穴,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猛地收緊。
他冷汗直流,根本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的。
伏苓比他稍矮一些,她踮起腳尖,聲音甜膩:“小卷毛,來世再見咯。”
說完,她還模仿槍聲,先行說了一句“砰”。
看著麵前之人姣好的麵容上露出堪稱興奮的表情,程承立馬意識到這人是真的想殺他。
可是他們無冤無仇,這位與自己根本沒見過麵的少女為什麼會在第一麵就對自己痛下殺手?
他的汗水從額間落下,滴在銀色的能量槍上,餘光卻無意間掃到了自己胸前的徽章。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喊道:“我也是來找前瞻集團報仇的。”
“哦?”伏苓動作一頓,目光帶上了些許審視,她的槍口順著程承的臉頰滑落到他的下巴,輕佻地勾起:“你最好沒有在騙我。”
賭對了。
程承閉了閉眼,遏製住心臟的瘋狂跳動和身體各處細胞發出的顫抖,儘量冷靜道:“你看集團內的感染者,都是我引進去的。”
伏苓歪頭看向一片狼藉的集團內部,漂亮的眸子微微睜大,她咧著嘴笑了:“哇,原來是你乾的啊。”
她退後了兩步,聲音帶著興奮和魅惑:“好吧好吧,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集團的人呀?”
程承與她目光對視,聲音清冷:“他們殺了我的家人。”
他將伏苓一直看著的徽章扯下來扔在滿是雨水的地上:“他們將我困在這裡八年,今天是我預謀已久的報複。”
是嗎。
伏苓看著他的雙目,似乎是在確定這個人說話的真實性。
程承冷靜地與她對視。兩人靠得很近,數秒的對視中,伏苓甚至看清了程承根根分明的睫毛。
如果這人所說是真的,那他們的目的,似乎是一致的。
伏苓無法分辨真假,但卻直到,不能讓這人脫離自己的視線。
她低頭悶笑:“好啦,彆這麼嚴肅,我當然相信你啦。”
伏苓蹦蹦跳跳地向集團內部走去,走到一半又歪過頭來看他:“一起啊,親愛的。”
親、親愛的?
活了小半輩子沒聽過這三個字的程承沉默了兩秒,繃著嘴角乖乖跟著她又進了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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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大廳裡滿是感染者和異能者的屍體,整個地麵都沾著血跡,根本沒有地方下腳,整個大廳如同凶案現場。
程承小心瞥了一眼伏苓,卻見她看到這樣的場景不僅不害怕,甚至笑意更深。
伏苓像是欣賞一幅畫一樣來回掃視,嘴裡連連讚歎:“哇哦,你做得也太棒了吧。”
她笑嘻嘻地轉頭:“真想好好地獎勵你。”
程承木著一張臉,還沒回答,兩人右邊就傳來了一聲細微的呻吟。
伏苓立馬頗有興趣地將視線轉了過去。
角落躺著一位奄奄一息的異能者,他滿身鮮血,明顯是強弩之末,但看到兩人進入卻還是強撐著用儘僅剩的力氣呼救:“救……咳……”
伏苓看到那人的臉微微一愣。
熟人啊。
躺著的那人在過去的八年裡是前瞻集團很忠誠的一條狗,自然也一脈相承地跟前瞻集團有著一樣的形式作風,根本不把實力較弱的無能力者當成人對待,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是伏苓獵殺名單裡的除了集團創始人之外的榜首。
不過這人跟老鼠一樣四處鑽,還在前兩天偷偷在伏苓歇腳的地方放火試圖燒死她。
伏苓像是找到了尋覓已久的獵物,笑彎了眼,繞過路上的屍體,施施然走到那人麵前。
血液從那異能者的額頭流下染濕了他的眼睫,他垂著眸子,看到了一雙乾淨整潔的黑靴停在自己麵前,有些驚喜地抬頭:“求您、求您救……”
他看清了伏苓的臉,目光霎時間從欣喜轉為恐懼。瞳孔猛地一縮。他不受控地尖叫一聲,艱難地向後退去:“伏苓?!你、你居然還沒死?”
“是呀,你也沒想到,那般衝天大火也沒能殺死我吧?”伏苓笑得甜膩,她掏出那把泛著冷光的能量槍,對準了那人的腦袋:“而且,今天我還得要了你的命哦。”
那人不斷掙紮,求助般地看向伏苓身後的程承。
看我乾嘛……
程承默默移開視線,避免了對視。
這人頓時絕望,哆哆嗦嗦地跟伏苓打商量:“你不能殺我,我不過是殺了幾個沒有任何用處的無能力者,對臨安的安全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但你如果殺了我,守護臨安的力量就會少一分!”
“天呐,你居然這麼厲害。”伏苓嘴角劃過一絲嘲諷,她驚訝地捂住嘴,思考:“那為什麼,這麼厲害的你,現在會奄奄一息地躺在這裡?是因為太強了嗎?”
異能者臉色蒼白,卻被這句陰陽怪氣氣得直喘粗氣。
伏苓玩夠了。
她站起身,緩緩舉起能量槍,冷著臉睥睨著他:“看上去你還有一口氣,那我就不得不補個刀咯。”
說完,她不給這人說話的機會,乾脆利落地一槍射出。
失去呼吸的身體緩緩倒在血泊中。
她心情愉悅地將槍收起來,轉過身看向程承,笑意滿滿:“走吧走吧,彆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她似有所感,忽地停下了言語,目光看向集團外部。
似乎有一道人影飛速竄過,伏苓甚至沒來得及看清。
她嘴角弧度放大,抬腳朝著門外走去:“逃了隻小老鼠——”
撲通。
身體落地的聲音。
伏苓眉梢高高挑起。
又來一個?
她轉身看去,隻見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向內部跑去,一邊跑還一邊亂扔著紙牌。落下時,那人原本站著的地方頓時多了一層透明的東西。
伏苓不太清楚那是什麼,但卻知道這是異能。
這是什麼異能?似乎是跟這人扔的紙牌有關。
伏苓眼裡浮現了些許興趣,她看了一眼程承:“你……啊,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程承抿了抿唇,剛剛那個逃離的人影明顯是之前他放過的祝無憂,看伏苓的樣子,多半是要去追殺她。
程承在心中歎了口氣,還是回答道:“程承。”
“對,程承。”伏苓指尖輕飄飄地指向逃走的那個人,笑嘻嘻道:“抓住她。”
雖然有過一麵之緣,但程承沒什麼憐香惜玉的意思,僅僅是為她默哀兩秒,便抬起手臂,數不清的紅霧乍然撞向那層透明屏障。
用來堵路的屏障頓時碎裂開來,消散在半空中。
他長腿一邁,追著那人的身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