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戒指被放在床頭櫃上,在暖黃的台燈照射下折射出柔和的光,
顏曦洗完澡,帶著一身的水汽從浴室裡走出來,
她坐在床邊,看著床頭櫃上放著的戒指,伸手拿過來套在左手食指的指尖上,
宴會上仉凜主動擋在她身前的背影在腦海裡浮現,
對方麵對顏家人所說的那些維護她的話也跟著回響在她的耳邊,
——顏曦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家人,這也是我的家事。
是妻子,是家人,是家事,
他們是利益共同體,是夥伴,是...夫妻,是能夠彼此信賴與相互承認的關係,
這段時間以來的付出有了回報與收獲。
心像是被三月的春風拂過,泛起層層漣漪,
顏曦垂眸,緩緩地撥弄著指尖上的戒指,半晌後,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拉開床頭櫃第一層的抽屜,拿出裡麵的戒指盒。
戒指盒啪的一下被打開,她看著圈在指尖處的婚戒,凝思片刻後,還是把戒指重新插/回到深藍色的絨布中央。
銀白色的戒指在盒子中央熠熠生輝,她看了一會,然後把戒指盒子啪的一下又給蓋上了。
精致的戒指盒被放回到抽屜裡,她再次關上抽屜。
剛洗完澡喉嚨有些渴,她從床上起身,拉開房門,下樓喝水。
*
淩晨時分,家裡的傭人都休息了,顏曦走下樓,卻看到客廳落地窗外的回廊處還亮著燈,
柔和的光線從窗外灑落進來,如同月色般流淌在窗前的地板上,
廊簷下的休閒椅上坐著人,從顏曦的角度往外看去,恰好能看到男人卓越的側臉,
——是仉凜。
椅子旁的小茶幾上擺放著酒杯和酒,暗紅色的酒液靜置在高腳杯中,差不多是六分之一的高度,
狗狗貝貝正儘職儘責地趴在小茶幾前,仉凜的腳邊,身後毛茸茸的尾巴正慢慢悠悠地搖晃著。
顏曦站在一樓的樓梯口處,看著廊簷下仉凜和貝貝靜謐相處的這一幕,
她心裡遲疑了一下,片刻後,抬腳慢慢地往那邊走去。
客廳的落地窗半開著,夜裡寒涼的風從花園裡吹進來,卷起窗邊輕薄的紗簾,吹亂顏曦披散在肩頭的發絲,
微風從女孩蔥白的指尖繾綣劃過,浮在半空中的窗簾緩緩下落,
顏曦站在窗內,靜靜地看著窗外廊簷下閉眼休憩的仉凜,
仉凜身上穿著一件純黑色的絲質睡衣,閉眼休憩的模樣靜謐美好得像是一副畫,
顏曦柔和的目光從他濃密低垂的睫毛,緩緩往下劃過他高挺的鼻尖,弧度好看的薄唇,最後落到他線條分明的堅毅下巴上。
茶幾前趴著的貝貝聞到熟悉的氣息靠近,率先扭頭看向窗戶內站著的顏曦,嘴巴也跟著咧開燦爛的笑,
顏曦神色溫和地朝貝貝笑了笑,然後抬腳跨過門檻,繞過另一側空著的椅子,在小茶幾前站定,
“我能在這裡坐會嗎?”,她看著仉凜,笑著溫聲詢問。
小茶幾兩旁都擺放著休閒椅,仉凜坐在右側的那張椅子上,左側的椅子則還空著。
顏曦繞到小茶幾旁前,仉凜就已經睜開了眼,
事實上,早在顏曦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到腳步聲了。
“可以,”,仉凜微微朝左側偏頭,聲音如同月下提琴緩緩拉響,清冷低沉,“坐吧。”
顏曦在左側的椅子上坐下,習慣性地摸了摸貝貝的腦袋後,又抬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和酒瓶。
花園裡更深露重,萬籟寂靜,明月在廊簷上方高懸著,在花園裡灑落下一捧清輝。
“仉凜,”,顏曦身體往後,放鬆地靠在休閒椅上,抬眸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你和仉夫人的關係好嗎?”
旁邊人沉默片刻,而後聲音低低地傳來一句,“挺好的,怎麼了?”
那一句‘挺好的’卻轉而讓顏曦陷入到沉默之中,她在心裡斟酌了片刻後,這才緩緩地開口,“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顏太太曾經打電話給我,讓我阻止你去參加今晚的宴會,”
私下裡,她不想要稱顏母為自己的母親,更何況,在仉凜麵前這完全沒必要。
她聲音頓了頓,低垂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是今晚在你和你母親...仉伯母去書房的時候,顏太太告訴我,是仉伯母拜托她來找我勸說你不要去參加的。”
她說完,長廊上再一次陷入到沉默,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顏曦扭頭看他,仉凜的側臉依舊清冷淡漠,讓人窺探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仉靖被認回仉家之後,她曾經一度很排斥我的存在,”,仉凜沉默幾秒後,緩緩開口,聲音如同月色般平靜清冷,“她覺得這麼多年來是我鳩占鵲巢,占據了仉靖的位置,所以才導致她的親生兒子流落在外,吃了那麼多苦。”
“我出事故在醫院裡接受治療的時候,她也沒有來看過我一次,從我失明到搬出仉家的那一段時,我唯一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是和你登記結婚那天,”
他聲音低緩平靜,仿佛隻是在向顏曦稱述著一件和他完全無關的事,
“今晚她來找我,是為了先前冷漠對待我的事跟我道歉,”
“她覺得愧疚,覺得自己不該在我失明的時候對我置之不理,對我不管不顧,”,仉凜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起,“但她過去對我其實一直都挺好的,在沒發現我不是她的親生孩子之前,她對我的教育和培養可以說是儘心儘力了,”
“所以在仉靖被認回來後,無論是她的冷漠,還是對我的排斥與疏離,我都沒有可以責怪她的理由,因為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對我本來就沒有任何應儘的責任和義務。”
仉凜的這一番話,顏曦聽明白了,在仉凜的心裡,仉母和仉家對他都是有恩的,所以今晚無論仉母是出於什麼理由不想讓他去參加宴會,他都不會覺得氣惱,正如他並不會氣憤於仉母先前對他的冷漠與無情。
“她或許是覺得你行動不便又身份尷尬,怕你在宴會上會遭人為難和嘲笑,所以才不想你去的。”
從仉凜的話裡和仉母今晚的言行舉止,其實也可以分析得出,仉母對仉凜其實還是很關心和很關愛的,這或許是多年的母愛習慣使然,所以她會對自己情緒上頭時所做的那些傷害仉凜的事而感到愧疚,會在仉凜離開後仍惦記著他的眼睛,千方百計地給他找尋相關領域內最好的醫生,
父母也是人,在對待孩子的事情上也是會犯錯的,但並不是每一個犯錯的父母都願意放下長輩的威嚴,低下自己的頭顱來跟自己的孩子道歉,承認自己做錯了的,
在這一點上,仉母做到了,她不僅道歉了,也儘力地去彌補了,所以哪怕她明知道仉凜不是她的孩子,她也的的確確是對仉凜保留著最為純粹的母愛的。
“嗯,”,仉凜沒有反駁她的話,而是聲音淡淡地應道,“她確實很有可能就是這麼想的。”
是與不是,如今再討論似乎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因為今晚的宴會已經結束了。
沉重壓抑的話題聊完了,顏曦為了調節氣氛,轉而說道,“仉凜,我在休息室裡把顏銘給打了一頓。”
“他對你做了什麼?”,雖然顏曦是用著輕快帶笑的語氣說的這話,可仉凜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他眉頭緊蹙,語氣壓低,聲音裡都透著股滲人的冷意,“他對你動手了?你受傷了嗎?”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仉凜很清楚顏曦並不是那種驕縱蠻橫,會不講理隨意動手打人的性格,除非是顏銘先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刺激到她,逼得她不得不動手反擊。
一想到顏銘可能對顏曦動了手.......
他下意識地用力握緊椅子扶手,手背青筋暴起,那一瞬間,一股說不清的戾氣在他心頭橫生,
“沒有,我沒有受傷,你彆緊張,”,顏曦視線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心裡瞬間柔軟,“他想打我,但是被我避開了,然後我反過來把他給皺了一頓。”
仉凜緊握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鬆,但緊蹙的雙眉卻依舊沒有鬆開,“他還做了些什麼惹你生氣了?”
會對女人動手,還是對自己剛認回來不久的親妹妹動手,顏銘可真不是一般的垃圾和人渣!
“他罵了我,也罵了你,”,腦海裡不自覺地回想起顏銘那些不堪入耳的罵人話語,顏曦眼裡浮現出冰冷冷的厭惡,“是個自卑又愛嫉妒的小人,說不過我就想跟我動手,所以我直接揍了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仉凜緊蹙的沒有緩緩鬆開,重新回複成麵無表情的模樣,他沒有問顏曦怎麼打得過顏銘,而是垂眸沉思了片刻後,朝顏曦開口說道,“我給你找個保鏢吧,這樣你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也能安全點。”
顏曦嘴唇動了動,下意識地就想說不用,她的風係異能很強大,能把參天大樹輕易地連根拔起,所以彆說是區區一個顏銘,就是一群彪形大漢,她都能用異能輕輕鬆鬆地解決,
但她想了想,卻還是答應了,“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