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要去哪裡？”

莫桐感覺到白光刺了眼，她恍惚一陣，發現眼前是出現在她夢裡無數次的場景。

她牽著女兒的手，站在公交站麵前。

女兒才到她的胸口，還這麼小，還沒到跟她翻臉吵架的時候。

莫桐不清楚現在的情況，蹲下來抱住了女兒，能感覺到女兒的不知所措，再到欣然接受她的擁抱。

“媽媽，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女兒稚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讓莫桐回憶起以前女兒對她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明明跟他離婚了，你非要複合，嘴上說對我好，你關心我什麼？沒苦硬吃！彆再跟我哭了，我聽了二十年了，我受夠了！”

莫桐放開女兒，對她笑了一下，“小梧，這次我會好好的做你媽媽。”

而不是去做一個妻子。

莫桐覺得自己像電視劇演的一樣，重活了一世。

出事前一秒，她的腦海裡環繞著女兒的話、女兒的臉。

莫桐的童年過得並不好，所以她發誓要對待女兒好，但事實上不是生了孩子就知道怎麼當媽。

她以前沒把自己當人，所以也從來沒把女兒當人一樣養育。

這一次，錢和愛，她都要給足。

“我們回家。”

莫桐笑著對梧杉說。

公交車開了十幾個站，時間來到了下午兩點，太陽耀眼的下午，她們到了目的地。

這裡附近是大學城，距離市區很遠，莫桐牽著女兒的手，走過兩條街，來到了一間兩層的小房子。

這間房子是莫桐的阿嫲給她留的，她的童年是在這裡過的，直到十多歲被接回去。

房子太久沒人住，老舊的房屋布滿了灰塵。

莫桐打開一樓的大門，熟悉的餐館模樣，伴隨著巨大的灰塵，展現在她的眼前。

她捂住了鼻子，讓梧杉在外麵等著，走進去打開燈，燈管亮了一下，接著“砰呲”一聲燒了。

“才七年就這樣了……”

阿嫲給她最大的庇護，離開之前還特意把這個屋子留給了她。

沒人回來清掃過，她也像忘記了這個地方一樣，房子沒有人氣，顯得很是破敗。

莫桐檢查水電，都正常，便挽上衣袖開始打掃。

梧杉跑進來幫忙打下手。

花了幾個小時簡單清理灰塵，兩人累得不行，躺在木沙發上，也不在乎是不是咯骨頭了。

“小梧，以後媽媽開店賺錢怎麼樣？”

小梧拍手：“好，媽媽做飯很好吃！”

莫桐其實不喜歡做飯，當時被媽爸接回去之後，很快就被迫拿起了飯勺。

後來做飯就成了她的技藝之一。

但她白瞎了這個天賦，二十年都在做免費勞動。

莫桐櫃子裡麵翻出紙筆，打開手機清點手上的資產，她結婚之後竟然一分錢也沒存到。

手頭上的五千塊錢還是她以前工作時候存下的定期。

也幸好是現在才想起來，不然早就被她拿去填婚姻裡的坑了。

她規劃了一番，決定賣早餐和晚餐，定菜單又讓她糾結了很久。

瞥見阿嫲店鋪的菜單，莫桐便決定早上賣腸粉和粥，晚上賣麵條和五六樣菜式的快餐。

附近來的客人附近工廠上班的人、學生和小區的人。

趕時間填飽肚子的人比較多，賣得便宜實惠是關鍵。

而她暫時也不打算招人幫忙，菜式能夠提前準備會比較好。

莫桐帶著女兒去附近的菜市場。

這個菜市場以前她也經常來，幫阿嫲來這裡買菜。

所以攤主老板很快就認出了她。

“桐桐？哦！真是你？”熟悉的菜攤老奶眯起眼睛，笑起來，“回家玩嗎？這麼幾年沒見，你都大變樣了。”

劉姥發鬢變得更白了，莫桐年少時，她更精神有朝氣，現在明顯有了老人的姿態。

莫桐也掛起笑容，拍了拍女兒，說：“跟你劉阿嫲打招呼。”

小梧輕言輕語地叫了一聲，接著便躲在莫桐身後。

劉阿嫲笑嗬嗬：“小孩跟你小時長得像。”

性格就不像了，雖說莫桐童年在這裡過，隻有莫阿嫲照顧，但從小被顧得好，性子跟莫姥一樣。

肆意囂張。

大街小巷跑，放肆地度過著她的童年。

什麼時候變了？

莫桐不想再回憶，但她看著梧杉，笑著拍她肩膀。

“隻有你回來了？”

莫桐知道劉阿嫲想問的是什麼，她便直說：“我離婚了，以後就住這了，打算開個店。”

劉阿嫲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彆的變化，嘴上感歎：“好啊好啊，你姥最念著這個店的，你說不要這個門店的時候，你姥天天找我罵你。”

莫桐不再多聊，買了需要的食材，拉著推車離開了市場。

幸虧還有阿嫲的破電驢，莫桐把小推車塞進腳踏，帶著梧杉回家了。

菜市場老板們在莫桐離開時，快速地聚在了一起。

“離婚了？”

“我就說那個白麵男的靠不住，長得好看不能當飯吃！”

“謔，能不能當飯吃我不知道，比你家裡那個好，又醜又愛吃軟飯的。”

“哎！你講到我身上乾什麼！”

“要我說沒有靠彆人靠得住的。”

她們就嘰嘰喳喳地說了幾句，很快便回去做生意了。

莫桐剛好回到家，水電正常，但燈泡都不行了，讓女兒留下來幫忙洗菜，她又出門了。

梧杉端坐在地上，清洗著蔬菜，她哼著小調，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雖然現在的家看起來有些臟亂，但在她眼裡卻更有安全感，更顯得溫馨。

莫桐很快回來，還搬來梯子，她招呼梧杉過來，笑盈盈地讓她擦乾淨手，遞過冰棒。

現在天氣熱，跟著出門的梧杉熱得麵頰紅彤彤的，吹著風扇都沒緩過來。

梧杉很想要，又不太敢要，她看見媽媽熱得滿頭大汗的。

莫桐把冰棒塞給梧杉，另一隻手又拿來一個。

“吃吧，媽媽也有。”

幾塊錢的東西，吃了便吃了，有地方住也有事情做，都買了吃兩個人都高興。

這下梧杉開心了，兩人坐在一起吃起來。

休息過，兩人便緩了過來，又繼續乾活了。

莫桐換了燈泡，一樓瞬間亮堂起來，又照出房子的破敗了。

她便拿起清掃的工具，仔仔細細地打掃。

做飯的家夥都還在，隻是都比較老舊，莫桐想著清理乾淨，繼續用著。

雖然老舊，但也是莫阿嫲花不少錢買的，質量都算不錯。

用點除油汙的清潔劑，可以清理乾淨的。

隻不過冰箱就比較為難了，雖然能用，但是放不下多少東西，隻能勉強著。

忙活了這麼久，兩人都餓得咕咕叫。

莫桐先把處理好的菜切了。

再切了肉，放上澱粉和小蘇打醃製。

備菜花了一個小時。

晚霞也漸漸地顯現，映照著天空一片粉紅。

她明天要做的六樣菜，西紅柿炒蛋，黃瓜炒肉，炒青菜，紅燒茄子，紅燒雞腿，豉汁排骨。

一葷一素十塊錢，兩葷一素是十五塊錢。

加荷包蛋是兩塊錢。

這個價格跟莫阿嫲以前定的差不多。

灶台開火，莫桐先將醃製的的肉給炒過一會兒，再撈出來備用，放入黃瓜，大火翻炒，斷生了便放肉進去。

一個菜接著一個菜，米飯梧杉幫忙煮上。

這個活，梧杉乾得很熟，裡麵還放上排骨一起蒸上了。

炒菜很快，半個小時，莫桐就已經炒好了所有的菜式。

她拿出剛才去買燈泡時買回來的泡沫飯盒，開始裝盤。

梧杉把米飯裝上，莫桐便一個菜一個菜放上，基本上是一葷一素。

裝了四個飯盒，她讓梧杉先吃，她出門，打算把飯盒送給莫阿嫲的好姐妹們。

以前她們都是阿嫲的常客，經常來店裡吃飯，以後她要是開了店，肯定是要她們這些好姐妹照顧的。

她們都住在前麵的老小區，莫桐憑借著記憶到了門前。

門口開著透氣，坐在竹板凳上的阿嫲看見了莫桐。

還不等莫桐掛起笑臉招呼，阿嫲便開口：“離婚！真是穢氣！”

莫桐也料到這事很快會在阿姨、阿嫲中流傳，她們有強大的社交網，即使並不能熟練地使用手機，消息傳播卻從來不會慢。

“嗬嗬，”莫桐笑，“我明天開店，希望阿嫲能捧場。”

阿嫲撇開臉，並不給好臉色。

她把飯盒掛在一旁，不再多說什麼。

莫阿嫲的脾氣大，交好的姐妹脾氣也大，莫桐對此並不放在心上。

接著又去一戶人家，莫桐敲了門。

門開了一條縫，剛看見臉，莫桐才掛上，對方就“砰”地關上了門。

留下莫桐對著門尷尬起來。

她再次把飯掛在門上便離開。

之後，剩下的兩個飯盒，莫桐飯送出去了，卻各個都沒有好臉色。

莫桐沒辦法，回了家，梧杉還坐在飯桌上。

“不是叫你先吃嗎？”

“我不餓，等媽媽回來一起吃。”

莫桐笑著摸了摸梧杉的腦袋。

即使在外麵被冷臉，家裡還有一個暖爐熱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