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毒辣,悶熱如籠。
江言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金丞這句變態的話時笑了一下。
這是他今天的第一次輕鬆地笑,很奇怪。
“誒你笑了啊?”金丞也笑了,他當然清楚江言不可能躲在這裡打手活兒,自己的嘴唇這輩子也不可能和他的老二親密接觸。但笑了就是一個信號,其實江言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冰山。
“你彆瞎說啊。”江言臉上的笑容稍縱即逝,重新拎起包打算離開。不料金丞往旁邊一個邁步,身姿挺拔地攔住了他的路。
江言隻好停下,再次麵對他。
“你乾嘛去啊?”金丞顯然有事找他,“一會兒就要開始拉筋了,我幫你吧。”
“不用。”江言搖了搖頭,他還惦記著他那車呢。
“那你幫我?我橫叉和豎叉都很優秀,還很吃勁兒。”金丞生怕這個關係攀不上,“你真生氣啦?不就是讓我親了一下嘛,你這人,心眼小。”
江言原本都把這一茬拋之腦後:“怎麼,你經常亂親彆人?”
“長得帥我就親,長得醜我離遠遠的。”金丞往前湊一步,臉上掛著大顆大顆的汗珠。手指尖勾著塑料袋而微微發紅,兩個人離這麼近了,聽著還是模模糊糊。
他往前湊一步,江言就往後退了半步。
這種小動作自然也逃不過金丞的觀察力,打跆拳道打得就是一個專注和反應速度,他立即停下:“你放心,我雖然親長得好看的,但是我不喜歡男的。男生和男生胡鬨一下不算什麼吧,又不是掉塊肉……”
話音剛落,他看到江言那雙明明已經轉移注意力的雙眼,又轉移回來了。
一陣風從兩人當中吹過,江言順著後頸紮好的碎發也動了動。
“你不喜歡男的啊?”他問。
金丞點了點頭:“嗯,喜歡女孩子。”
“那你小心點兒,咱們學校喜歡胡鬨的人,挺多。”江言像是給他一個警告,“說吧,你攔著我,到底想乾什麼?”
金丞歎了一口氣,被人看透。“學長,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江言低頭看了看他手裡的飲料,那借花獻佛的龍眼又一次出現在腦海中,“你想勸我放棄體育部長?”
又一陣風吹過來,金丞點點頭。“你怎麼這麼聰明呢?”
“不可能。”江言實話實說,“這個位置我從大一就在鋪墊。當然你也可以和我競爭,但贏麵不會很大。不過你的路線倒是走得很對,知道去巴結周高寒。”
說完江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往下壓的刹那,他收了下手指。瘦,凸棱的鎖骨。金丞肯定在偷偷降級,想用這種方式爭取更多的優勢。
但是,這些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他自己都不在意身體。江言鬆開手,準備先撤,不過臨走的時候又說:“冰飲最好快點分出去,冰櫃壞了,存不了太久。”
“啊?冰櫃壞了?”金丞低頭一瞧。糟糕,他這裡頭還有冰棍兒呢!
江言當然也看到了,所以提醒金丞。滿打滿算他和金丞說上話的時間也就24個小時,可發展速度始料未及,直到現在江言都沒想明白他們怎麼就親上了。
他扭回身,又看了一眼。
金丞長得很好,骨肉勻停,頎長亮眼,已經馬不停蹄地奔向道館。
但是拋開長相身材,江言又能挑出他一大堆的毛病。
然而拋開毛病,江言又在他麵前輕鬆地笑了一次。
很奇怪又很矛盾……打住,江言今天的思路有點亂,不知道是被鄭直賢鬨的還是彆的什麼。練功和練人,人心一亂,道心也就亂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亂過,就和天氣似的,憋得一團糟,不知道那一場大雨什麼時候才落。煩死了啊,這雨到底什麼時候能下!
“王助教,這是我給您買的水。”道館裡,金丞給大家分水,“咦,今天是不是少人了?”
王逸點了下名,接過了礦泉水:“祝白白和江言不在。怎麼,他們不在,你也不練了?”
“我練,我一天不落。”金丞掃視一圈,拎著快融化的冰棍兒走到旁邊的休息區,“學長,吃冰棍兒嗎?買多了。”
朱飆和同年級的隊友正在休息,瞧見金丞馬上將人拉過去:“來,給你介紹一下其他的學長。這是於夏陽,這位是魏昂。”說完他轉過身,對著兄弟們展示他的小學弟,“這是我和你們提過的金丞,大一,看在我麵子上多照顧照顧。”
“於學長好,魏學長好。”金丞從塑料袋裡掏出比較貴的那幾根來,“熱了吧?先吃一口。”
朱飆在旁邊咧著嘴一個勁兒地傻樂,瞧瞧,這就是我認的學弟,多會來事兒。
“於學長,你是打68公斤以下的吧?這個含糖量低,吃這個。”金丞特彆會做人,於夏陽身高不高,體型比魏昂小一號,肯定是68公斤級以下,所以專門給他挑了奶油含量低的一根。
再看魏昂,他和自己差不多,應該是80公斤以下級彆的選手,於是給魏昂挑了比較甜的。
“謝了,以後有機會帶你吃飯。”魏昂也不客氣,咬了一口,“今年跆拳道就收了兩個男生,一個你,一個祝白白,你倆是不是住一個屋?”
“是,我倆都在401,還有江言。”金丞提起江言這個名字,停頓兩三秒,“江言學長是不是不太合群?我總瞧見他獨來獨往。”
“獨來獨往,這倒是。”朱飆著重強調,“學弟你可彆誤會,我們仨肯定沒有排擠他。大三和大四的也沒排擠過他。”
“我沒誤會,我能感覺出來,他對誰都冷淡。”金丞不能再讚同,同時環視一圈,尋找著祝白白的身影。
祝白白,這位小兄弟可不簡單。彆看他年齡不大,站在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祝白白的身份,花詠夏最小的徒弟。除此之外,今年首體招收的陶含黛、陶晴綠也是花詠夏的徒弟,一對同量級的雙胞胎。
提起花詠夏的大名,整個道館無人不知。但金丞找祝白白可不全為了套近乎,他想打聽出來,祝白白的大師兄是誰。
花詠夏的第一個大徒弟,當作親生兒子養大,根據可靠情報,就在首體大。金丞將手裡的冰飲和冰棍兒繼續往外送,從大二男生送到大四學長,再從大四的學姐送下來,最後到了大一的女生這邊。
“給,冰棍兒。”金丞直接兜住一個女生的肩膀,“再不吃就化了啊。”
王清清回過頭,在金丞的小腿上踹了一下:“彆摟摟抱抱,熱。”
她有一頭黑長直公主切,雪白皮膚,骨骼纖細輕盈,然而踢金丞那一下剛勁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金丞的膝蓋晃晃,聲音撒著嬌直發黏:“姐,疼,我最怕疼了。”
王清清接過他的口袋,才不相信他裝可憐這套:“你怎麼買這麼多?發財了?”
“你親我一下,我告訴你啊。”金丞連耍賴都耍得很隆重,“好了,不逗你,二師姐呢?”
王清清的清秀長眉動了動,指向不遠處。他的二師姐,顧夢瑤,正在踹人。
恩師葉合正,學生收了不計其數,拜師帖隻收過3封。大徒弟王清清,二徒弟顧夢瑤,關門小徒弟就是金丞。金丞的大師姐是個冷美人,學習好,跆拳道成績更好,無數人心目中的校花,唯一的弱點就是愛睡覺,一睡覺就起不來。不管上多少鬨鐘,隻要王清清沾上枕頭,兩隻耳朵閉起來,全世界與她無關。
二師姐這方麵就不用操心,從小起得比師父還早,搶著和公雞比打鳴。飯量是王清清3倍,住在師父家裡,愣是將恩師的私人冰櫃吃成中空,如蝗蟲過境。
葉合正叫苦連天,兩個徒弟都如親閨女一般,性子一個太冷一個太烈,折中一下,他覺得他還得再收一個。
於是,金丞來了。
漂漂亮亮的娃親自抱回來,身形骨架也是萬中挑一,長大必定是瘦長條兒,腰線高。而且嘴甜會叫人,一口一個“師父好”給葉合正哄得心花怒放,每天用肩膀扛著金丞去道館,和王清清、顧夢瑤一樣,成為了他的心頭寶。
誰知道,這心頭寶長大了,長歪了。
歪到葉合正放話,以後出去打比賽,彆說是我的徒弟啊,我這一輩子的英名再讓你給我毀咯。
金丞正騎在彆人身上,要撕人家的嘴,就因為那大孩子說他沒有王清清和顧夢瑤好看。聽了師父的話,13歲就已經玲瓏剔透的金丞從大孩子的身上爬起來,光著一雙剛踹完彆人臉的紅彤彤的小腳丫,啪嗒啪嗒,走到葉合正麵前。
“師父,您在外頭,還有英名嗎?”金丞笑得像發光的小狐狸。
葉合正眉毛都快擰成死結,親生的,親生的,收了拜師帖,喝了改口茶,不能逐出師門呐。
不過從此之後,金丞從不在外頭提起自己師父是誰。瞞著身份多好玩兒啊,彆人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葉合正的關門弟子,當著他的麵,罵葉派也罵得起勁。
金丞記仇,凡是和他量級相同的,上了場專門踹臉,一腳一個。
現在,金丞在師姐麵前是真正乖巧。“那我不打擾她,你先吃。”
“等等,你回來。”沒想到王清清一招手,叫他。金丞利索地走過來,小時候是抬著頭看師姐,現在是師姐抬著頭看他。王清清手疾眼快,一把撕掉了金丞耳朵上的創口貼。
金丞耳廓的外傷一疼,可這隻耳朵就像死掉了一樣,聽不到。
“怎麼受傷了?對打的時候碰的?”王清清將金丞的小耳朵翻下來,心疼不已,“校醫室去了沒有?祝白白打的?我就知道花家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等著,我這就和顧夢瑤去揍他!”
“等等,等等。”金丞拉住她,“不關祝白白的事。”
“他和你一個宿舍,我看就是他。”葉家人提起花家人沒有理智,王清清仿佛親眼看到祝白白毆打師弟,“花家道貌岸然,平時裝成正人君子,還總是惡意中傷師父。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對,我也不順眼。”金丞用力點頭,“但我這真不是祝白白打的,不小心磕破而已。”
說話間,顧夢瑤走了過來,第一眼也瞧見了金丞的傷:“靠,誰乾的?祝白白!”
“不是……”金丞再次搖頭。小白白,這可不是我冤枉你,要怪就怪咱們兩家是世仇。
“怎麼不是,他們家有好人嗎?最會裝的就是他們。”顧夢瑤揉了揉金丞的小耳朵,“你彆急,這口氣師姐幫你出。”
“我自己去出吧。”金丞儘量挽回,“你們不要動手,祝白白也有師姐,再說還有一個隱藏的大師兄。”
“我管他是不是隱藏款呢,師父當年就是心軟,讓可惡的花詠夏鑽了空子。”顧夢瑤掃視全場男生,每個在她眼裡都不像好人,“管他大三大四還是大一大二,沒什麼人品可言。”
“就是就是。”金丞點頭如搗蒜。
“以後你離祝白白也遠一點兒,萬一被他那個大師兄看到,誤以為你巴結他們家呢。”王清清也提醒他。
“就是就是。”金丞充分讚同,忽然間他原本已經止住鼻血的鼻腔再次酸疼起來。
等到他用手捂住,一滴鮮紅的鼻血滴在他手心裡。隻是溫熱,卻又滾燙。
沒事,沒事。金丞裝作無意地轉身,走向洗手間。
醫院的氣味讓江言皺緊了眉頭。
他更改了主意,先看看師父再去取車。剛走進病房區,手機震了又震,不出意料,來信人還是金丞。
是金子總會柯拉的:[江言,你能不能讓讓我啊,讓我當一年的學生會體育部部長?]
怎麼還是這事?江言想不透:[當一年你就滿意了?]
是金子總會柯拉的:[明年我不當了,還給你。]
江言已經走到師父的病房門口:[我不信,咱們又不了解對方。]
是金子總會柯拉的:[那咱們馬上互相了解吧,否則大一的我怎麼敢靠近大二的你。男生的破冰行動就是一起看片,我帶你看。]
江言莫名地笑了一下。
是金子總會柯拉的:[不過我先和你說一下哈,我雖然不是男同,可是我看AV也不會有感覺,我是陽痿。]
金丞堵著鼻血給江言發,破冰行動隻是一個幌子,他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江言肯定不會答應。
姓江很了不起啊你:[那就破冰。]
姓江很了不起啊你:[剛好,我也陽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