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聯的報應(1 / 1)

金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

孤君這是在和自己傾訴煩惱嗎?

一秒鐘恍惚,他認為是的。因為孤君最後的問題是一個問號,說明這是一個疑問。要是句號,那麼就是一個陳述句。屏幕明明沒閃,可金丞卻認為屏幕在晃,怎麼回事?地震了?

金丞按住手腕,鎮定下來,不是地震,是他的手在抖。追過星的人大概才能明白此時感受,有超現實的飄忽感,需要好好緩一緩。

在這幾秒鐘裡,金丞又想到了很多,主要是關於如何回複。若說製定一場跆拳道比賽的戰術和細節,金丞很拿手,他可以運用技巧和心理戰術在空間和時間上雙重擠壓對手,殺個片甲不留。可是麵對偶像,他青澀太多,

這不僅是偶像,可以說是男神。

男神之手吧,簡稱“男手”。

他給孤君留過很多評論,想過無數次孤君會挑出來回複,幸運的話,兩個人多聊幾句,混不成臉熟,最起碼混個ID熟。現在直接私信傾訴,這過載的速度一下子給金丞乾到太陽係之外,回不過神來。

有點超綱。金丞躺在枕頭上發懵,然後拿起了手機。他不能讓男手等著自己,那麼好看的手,總不能獨守空房……不對,獨守空手機。

在回複信息之前,金丞甚至咳了幾聲,清清嗓子。

[怎麼被騙了?報警吧!]

孤君:[倒不至於報警。]

金丞再次回複:[報警!必須報警!社會需要正能量,我們必須製止此等犯法行為,把一切罪惡扼殺在搖籃裡!今天騙你,明天就會騙彆人,這種人就該送進去踩縫紉機,才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孤君:[倒也不至於。]

啊?不至於?不至於你生什麼氣?氣點這麼低的嗎?金丞無法理解,因為自己本身的氣點很高,金昭就算前劈腿、側旋踢,飛個360度給自己一腳,也可以一笑帶過。

孤君:[不過,騙子的人品確實不行。]

啊,原來孤君是擔心這一點,金丞將手機虔誠地放在心口,感受到了他和自己的不同。

[所以您還在擔心騙子的處境嗎?]

孤君:[如果讓他繼續下去,上當受騙的人會越來越多。]

[那您是想……動用私刑?您親自動手懲罰?]

金丞腦補出了一個行俠正義的帥哥。

孤君:[那也不至於,人不能動用私刑,我不能侵犯彆人的基本安全。]

嗯?怎麼回事?剛剛腦補好的行俠正義大帥哥消失了,感覺孤君變成了一個陰暗的變態。

[哈哈哈,先生您太幽默了。不過以我對您的了解,您一定是一個好人,欺騙您的人一定品行不端,不值得拯救。您要是不想報警,乾脆騙他一次,扯平拉倒。還有……現在已經很晚了,您吃掉水蜜桃之後就休息吧,晚安!]

金丞真後悔,如果兩個人加了其他的聯係方式,那麼自己那些可愛的、能體現純良無害的表情包就能派上用武之地,他有把握,絕對能把自身包裝成可愛的小白兔,一戳一受驚的那款。但現在沒有表情包就很限製他的展開。

這是他頭一回和男手聊天,在不確定對方的作息時,提前說晚安是最為保險的手段,不會讓對方厭煩。

孤君:[好,晚安,謝謝你。]

孤君:[紅包。]

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發了個紅包?自己這算是給他一些心理輔導了嗎?金丞的手指停在紅包上方,和屏幕就差幾毫米,猶豫著能不能收。萬一讓男手誤以為自己是個愛花彆人錢的男孩子怎麼辦?

孤君:[收下。]

[這不合適吧……]

孤君:[你不收,我就把你拉黑。]

[這不行,我真的不能收。]

金丞發誓,這句話是認真的。但是他剛剛發完就察覺到聊天頁麵有點異樣,彈回普通頁麵之後,已經無法查看孤君的微博內容。

我嘞個去!真給拉黑了?

金丞直接坐了起來,心情仿佛經曆了一場雲霄飛車,孤君這一番操作直接給他從喜出望外乾到樂極生悲。他再次確認,確確實實被拉黑,於是悲從心中來,果然這清高的人設不適合自己。

要是在孤君麵前露出真實的一麵,不得給孤君釣成翹嘴?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金丞隻能不舍地放下手機,驚歎於男手的執行能力。這麼牛逼的執行力,孤軍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乾什麼的?他意誌力這麼堅強,為什麼不去當運動員啊?

正這樣想著,沉穩又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不等金丞說“請進”,那扇門就被外麵的人輕輕推開。

“你為什麼開門總是這麼急啊?”金丞猜到會是哪位,家裡也就是他過來。

屋子裡應有儘有,從物質條件來看算得上一套優渥的睡房,連沙發都是設計師款。大落地窗也凸顯著閣樓的設計感,金啟明端著托盤進來,裡麵是他精心挑選的晚飯和一些藥物。

“我就知道你沒睡。”金啟明輕輕走到床邊,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讓我看看你的耳朵。今天這件事怪我,我要是不去接你就好了。”

“看屁啊,哈哈,你再晚點兒看,傷口都愈合了。老子就這麼牛逼。”金丞一笑而過,心裡還在為孤君拉黑而感到悲傷和蒼涼。

“用不用帶你去看看醫生?”金啟明想要檢查一下,可是他動作沒有金丞快。金丞一個閃避就閃開了,如輕巧羚羊,滾到了床的另外一邊。飯菜都很精致,可是他卻覺得沒有首體大東食堂做得好,一點胃口都沒有。

再有,就算有胃口,他也不打算吃,因為他打算偷偷降體重級彆。

“哥,陪我睡覺。”金丞掀開被子,大大方方地要求他。

金啟明露出一副無奈的神色來,因為一會兒還要繼續工作的緣故,現在還穿著正裝,沒有換家居服:“我還要開視頻會議。”

“陪我。”金丞已經滾進了另外一側的被窩,在學校收斂太狠,回家肆無忌憚。他再次拍了拍床邊,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像一具抽離了感情的木偶:“陪我睡覺。”

“唉,好吧。”金啟明沒有法子,隻好脫掉拖鞋,掀開被子之後躺在他旁邊。金丞無所謂地彈了個舌響,翻身,摟住金啟明後兩條手臂狠狠地勒住他的肩:“行了。”

“你在學校是不是也這樣賴著隊友?到處找彆人睡覺?”金啟明猜他會的,這個弟弟啊,一向如此。

“那自然,全世界都得陪我睡覺,哈哈。”金丞笑得格外爽朗,用笑聲掩飾耳朵疼,鼻梁骨也疼。他沒想到朱飆的上肢力量大到離譜,簡直像練習ITF跆拳道的人,不像是他們平時練的WTF跆拳道。但現在他又不願意想那麼多,隻想趕緊睡覺。

他好累,開學第一天就比他想象中要累許多。可骨子裡又很精神,他對跆拳道的愛,對比賽的熱愛,像是胸腔裡的冷碳燒出了一片豔陽天。然而光是燒出了豔陽天還是不夠,他往大哥的胸口紮了紮:“哥,我怎麼這麼冷?”

金啟明再次歎了一口氣,給他蓋好了被子。“睡吧,睡著了就不冷了。”

狗屁睡著了就不冷,每次睡醒金丞都手腳冰涼,這回照樣不例外。第二天,他冰冰冷冷地睡醒,睜眼之後旁邊隻有空置的枕頭,沒有人陪著他過夜。金啟明從來不在他屋裡睡,到了半夜會自己走,亙古不變。

淩晨5點半,好安靜,金丞精精神神地起來了,他要趕回學校上課。

如今是大學生,不比正山武校,看誰不順眼就打這個揍那個的。可是哪怕他在正山讀書也沒有落過早訓,想想真好笑,當了好多年的武校小霸王,卻是一個認認真真寫作業的全勤生。

洗漱時,金丞發現了一件比他操蛋的身世更加操蛋的事情,簡直是蛋上加蛋。

他左耳朵聽不見了。

昨晚入睡前還不這樣,包括他瞎脆弱犯矯情的時候,被金啟明抱著的時候,耳朵都還挺好的呢,怎麼睡醒了一覺之後左耳朵就有點聽不清楚了?裡麵嗡嗡的,像是裝了一隻蟬。

誰說的,抓了一隻蟬就抓住了整個夏天,他恐怕把海南以北的全部夏天都抓住了。這難道就是昨天晚上和偶像私聯的報應?那些愛豆的經紀公司要是在管理上有自己耳朵這樣嚴格,偶像塌房也不至於一個接一個。

算了,不管了,過兩天興許能好。金丞收拾完畢,用聽手機音樂的方式檢查了一下自己道德情操頗高的耳朵,確定右耳聽力正常。時間緊迫,他穿好首體大的隊服,拎起包出發。

家裡沒有其他的人起床,走過寵物間時裡麵的貓都沒動彈一下。金丞踮著腳尖兒,走貓步一樣從樓梯上扭下來,剛好路過金昭的酒櫃。他忽然想起金昭最近帶三媽和金啟星、羅鈺去過什麼酒莊……

管他是什麼呢,金丞將酒櫃的玻璃門打開,拿出了3瓶帕圖斯。酒櫃裡有醒酒器和金色開瓶器,金丞隨便打開一瓶,不帶醒酒,不怕暴殄天物,當即入喉痛飲幾口。然而又怎麼可能好喝,他表情扭曲地咽下去,將剩下那半瓶全部倒進玄關處的古董花瓶裡。

花瓶裡插著一隻玫瑰花。

什麼樣的因,種什麼樣的果,金昭養出自己這麼一個“賤貨”,就和拿酒養花一樣,好不到哪裡去。金丞再一次笑了起來,儘量讓嘴角翹得很漂亮。沒關係,他們都嫌棄你,偏偏你最爭氣。

噠噠噠,噠噠噠,身後有腳步聲。

金丞回過頭:“你怎麼起了?”

“噓……”金啟星等候多時,用手指在嘴唇上一比劃,“二哥,你沒事了吧?”

“你哥可是打跆拳道的。”金丞走過去,“起這麼早乾嘛?彆告訴我你要早起背英語單詞啊。”

“我真背了,abandon。”金啟星同樣是金昭那一款長相,長大估計也是一張霸總臉,小小的他開始掏兜,拿出一個紅包。

“乾嘛?”金丞邊說邊接了,還當著10歲弟弟的麵給打開來,數了數裡麵的錢,“一萬二?”

“我攢的,給你花。”金啟星小聲說,“我媽說,你這段時間先彆回家,爸爸美股虧錢,脾氣大,和她也發火了。”

“替我謝謝三媽。”金丞直接將紅包塞進運動包,金啟星不缺錢,他幾個月就能攢出來。

他又蹲下了:“抱一個?”

金啟星立刻就抱了:“二哥,你等我長大吧,長大了爸爸就老了,他打你,我打他。”

“你可彆。”金丞摟緊他,奇怪,自己好像感覺不到熱,“他對我不好,不代表對你不好。他疼你是真的,你彆恨他,你得繼承他的遺產,順帶連我也繼承了,以後養著我哈哈。”

“真的?”金啟星親了下二哥的耳朵。

“真的。”金丞鬆開懷抱,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去,上樓睡覺去吧,二哥上學去了。”

金啟星隻好和他告彆,金丞看著他的小背影,自己應該看不到他長大繼承遺產那一天,二哥陪不了你太久啊。緊接著他出門了,等到回到學校,早訓已經結束,上午的訓練剛剛開始。

一回到這裡,金丞渾身舒暢,筋骨和血肉都活躍起來。他喜歡聽大家跑步的聲音,也喜歡看隊友們做敏捷繩的跳躍,反正乾什麼都好,踢靶子都好聽死了!

活了活了,自己又活了!金丞興高采烈地跑進更衣室,一進屋,就看到美人脫衣。

江言背向著他,下半身穿著道服褲,上半身還沒來得及穿。

金丞在這半秒裡,像是活生生上了一節人體課程,將江言的斜方肌、三角肌後束、岡下肌、小圓肌、大圓肌、背闊肌以及豎脊肌全部過癮似的掃了一遍,最後目光牢牢地扒在江言的肱三頭肌和肱二頭肌上。

看什麼啊,金丞,又不是自己沒有!

金丞奮力地掙紮出來,笑著走到江言麵前:“學長早上好。”

江言隻是嗯了一聲,並未多說什麼,顯然興致不高。

“誒,你是不是生我氣了?還在生氣啊?”江言轉到一邊去,金丞就跟到另外一邊,“我隻是想進學生會而已,又沒有人引薦。”

“那你也不能動手做違法的事。”江言仍舊不清楚他給周高寒下了什麼藥。

“我什麼時候違法了?”金丞嘴皮子都磨破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江言打開麵前的櫥櫃,拿出黑帶來,“而且,你昨晚的龍眼沒吃完,應該是偷偷扔了半碗吧?”

黑帶都是定製,上麵繡著各自姓名。黑底兒,金字,“江言”兩個中國字十分顯眼。

金丞品味了一下,江言明明是個美人,怎麼拿黑帶的架勢像金昭抽皮帶掄人呢?什麼毛病,隨手撿武器。

等他抬起頭,和江言的目光相撞。江言即刻垂下眼皮:“你鼻子和耳朵,貼粉色大臉貓的創口貼,是為了裝可愛麼?”

我去你大爺的粉色大臉貓!老子買的正版HelloKitty!金丞笑著點頭:“是啊是啊,我從網上學的。學長,你能不能帶我進學生會玩兒玩兒?隻要你帶我進去,我什麼都可以做。”

“什麼都可以做?”江言的眼睛明顯亮了一瞬,但馬上恢複常態。

金丞點了點頭,兩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啊,大不了江言就是要打自己一頓唄。

“那你脫衣服。”可沒想到江言用不能再正經的語氣,配上嚴肅到極致的神情,仿佛用美麗的麵孔對學弟進行訓斥,“我要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