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藏月沒有多說,畢竟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微塵裡在風神閣地界上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她起身,語速飛快:“出了點事,總之,陣法就交給你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院子。宿問連忙跟上。
池然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有點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周遂道:“應該沒問題,以雲藏月的實力,如今也沒什麼人能傷到她吧?”
池然看了他一眼:“當年她實力也很強,還不是出了事?”
周遂一噎,聲音小了下去:“那要不我們跟上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池然沉默了一瞬:“算了,如今我能幫她的應該就是她需要的這個陣法。既然雲藏月沒說什麼事情,那就是不想將我們牽扯進去。”
她再次深深地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那裡已經沒有了人影。
……
雲藏月速度飛快,剛離開風神閣,微塵裡就已經到了。他立在雲藏月前方,揮手在身後布下了一個傳送陣。
他看了一眼雲藏月,淡聲道:“過來。”
宿問心頭一跳,不知為何,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他反應很快,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雲藏月的手腕,急道:“師姐,不能去。”
雲藏月靜靜看著微塵裡,心下了然。
來風神閣的路上宿問就已經跟雲藏月說了自己在平望的發現。
殘留的靈力嗎?
魔族突然狂暴起來進攻平望,是因為微塵裡將珊瑚珠內的靈力分到了那些魔族的體內。靈力數量不夠吞噬魔氣,便隻會讓魔氣躁動,從而使那些人像之前的宿問一樣飽受折磨,最後被魔氣控製,肆意殺害旁人。
她看著微塵裡,一時竟不知這人到底是想救下眾生,還是想殺掉千年前的眾生。
或者說,是因為微塵裡發現救下一個魔族需要的靈力超過了他的預期,所以才想以此下策來減少魔族數量,從而達到救下所有人的目的。
雲藏月與他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但微塵裡達到目標的手段太過極端,若是仍由他這樣下去,會有更多無辜百姓被殺害。
如今的,和曾經的。
她明白,自己必須要去。
不管是要阻止他,還是自己的計劃裡存在有他的一環,為了天下蒼生,她不得不去。
微塵裡笑了一下,他與雲藏月相處多年,自然看出了雲藏月的想法。他沒再逗留,轉身進了傳送陣。
宿問另一隻手也搭上雲藏月的手臂,他目光祈求:“師姐,真的不能去。”
先不說微塵裡這人視人命為草芥,單說他之前對雲藏月做過的事情就已經讓宿問膽寒。他不知道微塵裡喊上雲藏月是為了做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雲藏月看著宿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若是實話說出珊瑚珠的事,以宿問之前對自己自爆的陰影程度,他絕對不可能讓自己離開。但要是掩蓋一些事實,宿問也不會輕易相信。
雲藏月有點頭疼。
她去微塵裡的確是為了讓他取走自己的靈力,但這份靈力卻是自己計劃的一部分,是救下九州百姓的一份重要前提。
所以就算自己可能受傷,她也一定會去做這件事情。
沒辦法了,隻能騙一下宿問了。
她眼裡多了一份歉意,然後湊上去親了親宿問的唇瓣。
後者本還死死抓著雲藏月的手腕,此舉之下微愣,手上的力道也鬆了一些。
雲藏月剛想說什麼,目光卻突然看向宿問後方,聲音陡然變高:“小心!”
宿問下意識覺得身後有人攻擊,為了保證雲藏月不會被傷到,他猛地將雲藏月推開,仰山出鞘掃向後方。
什麼都沒有。
宿問意識到了什麼,他驚慌失措地轉頭,看到了雲藏月跌落傳送陣的場景。
雲藏月看到他猛地撲向自己,但下一秒,傳送陣陡然關閉。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宿問近乎崩潰的喊聲:“雲藏月,你又騙我。”
她站定在地麵上,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也、也沒有“又”吧?
微塵裡的聲音悄然出來:“演技倒是不錯。”
雲藏月頓時將宿問拋擲腦後:“還好,跟你學的。”
畢竟微塵裡裝了千年的好人,在演技這方麵的造詣肯定是要比自己高一些的。
微塵裡也不生氣,將珊瑚珠又掏了出來:“不用我多說吧?”
雲藏月“欸”了一聲:“先彆急啊,我們倆目標一致,為什麼不能合作共贏呢?”
微塵裡挑眉:“合作?就憑你那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嗎?那麼多魔族,你怎麼都沒辦法全部救下來的。”
雲藏月掃視了周圍一圈,這裡應該還是之前天音寺的那間屋子,隻是撤去了水幕,顯得與尋常屋內沒什麼區彆。她像逛自家院子一樣找了個凳子坐下,慢悠悠道:“尋常人做不到,我作為天尊還能做不到嗎?”
聞言,微塵裡眼裡露出了些詫異,但很快恢複常態:“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雲藏月背靠著一旁的桌子,笑得像個狐狸:“是啊,看來你也一直知道。”
從在民間挑中自己的時候就知道。
微塵裡:“那是自然,我可是當年你留下來唯一鎮守後方的神,就算你抹去了世人對你容貌的記憶,我也依舊可以認出你。”
“那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了。”雲藏月笑了一聲,繼續道:“所以我有個計劃,你要不要聽聽?”
微塵裡放下了手中的珊瑚珠,麵露嘲諷:“願聞其詳。”
雲藏月看他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就知道他根本沒當真,便道:“我可以給你兩倍於上次的靈力,但這靈力,我希望你能用在古道城那裡的百姓身上。”
因為是當年靈魔大戰的位置,古道城活下來的人並不多,這些靈力應該足夠將他們體內的魔氣儘數吞噬。而沒有了那些守在魔祭陣附近的百姓,後麵的修士才能陸陸續續地安全進去。
聽到古道城,微塵裡終於來了點興致:“然後呢?”
雲藏月道:“然後將這些百姓帶回來,之後,我自然可以救下所有人。”
微塵裡嗤笑一聲:“真的嗎?”
“當然了,”雲藏月站起來:“不然為什麼當時天尊是我,而不是你呢?”
聞言,微塵裡的臉黑了一瞬。
雲藏月頓時笑了。
她早就看出來這人一直對天尊極為不滿,說不定想著取而代之呢,沒想到一詐就詐出來了。
微塵裡沒理她,隻是問道:“但我憑什麼幫你?”
雲藏月攤手:“試一試又沒事。”
微塵裡靜靜地看著她,良久才道:“可以。”
雲藏月又笑了。
她早就猜到,微塵裡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所作所為隻是功利地將人命算得清清楚楚,思索著如何最大利益地救人罷了。
她理解這種行為,畢竟在自己能力不濟的情況下,這樣的作法也未嘗不可,但雲藏月不會接受這種做法。
因為他沒有想過,明明可以活下來的百姓卻因為他的自私被關在屏障外數千年,明明已經等了數千年,再撐幾天就能恢複的百姓因為他的手段含恨而終。
他確實是為了救人,但如果因為救人而故意害了人,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微塵裡再次將珊瑚珠遞到她麵前:“這次是為了你的想法,開始吧,天尊大人。”
雲藏月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珊瑚珠上。
好吧,她還是有點怕疼。
上一次抓心撓肝的痛苦她還沒忘。
她心一橫,在心裡振臂一呼。
為了九州!
然後將手放了上去。靈力被快速吸走的感覺異常熟悉,疼痛襲來的時候,雲藏月都差點笑出聲了。
她想不通,自己怎麼這麼慘?
寒玉補全的身體恢複靈力極快,雲藏月體內的靈力一會多一會少,浮浮沉沉的感覺讓她眩暈得想吐。就算雲藏月修為再高,她也免不得被一陣折騰。
那珊瑚珠怕是一輩子沒吸收過這麼多靈力,抓著雲藏月的手心興奮得直抖。珠內能容納浩瀚的靈力,也就是如今的雲藏月能勉勉強強填滿。
就在即將結束的那瞬,大門被一陣刀風猛地劈開,仰山因為衝擊力度太大,狠狠地插入牆中,發出陣陣嗡鳴。
雲藏月在裡麵些,那些碎渣沒怎麼碰到她,但微塵裡始料不及,有些狼狽地避開。
宿問看到雲藏月跪倒在地上一副快暈死過去的樣子,頓時目眥欲裂。
仰山破牆而出,又轉了個彎再次將牆破了個洞,帶著淩厲的刀風和殺意一股腦刺向微塵裡。微塵裡愣是沒想到宿問如今的修為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竟一時躲避不及,仰山瞬間劃破他的肌膚,鮮血直出。
珊瑚珠吃飽了肚子,咕咚咕咚地滾落在地,微塵裡不願與宿問再耗,拿起珊瑚珠就跑,瞬間就沒了蹤影。
宿問也沒管他,他滑跪在跪在雲藏月身前,抖著手塞了她一嘴的補靈丹。
雲藏月實在想笑。
不是,這麼多?想噎死我嗎?
但她被折騰得夠嗆,笑都沒力氣笑。
她本想跟宿問為方才在風神閣的事情道歉,但還沒說出口,她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