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藏月垂眸,視線落在她的手上,隔了一會,才輕輕將指尖抵在她的手腕上。她沒敢用靈力,隻是小心翼翼地探了一下,發現她的靈脈寸寸斷裂。
比她料想的還要嚴重。
這種情況,就算遠古頂級醫修來了都沒什麼辦法。
雲藏月麵上凝重,池然注意到,卻是不在意地笑笑:“沒事,不靠靈力,我不是也能成為風雲榜第二嗎?”
聽到這話,雲藏月笑了一下:“看來這麼多年是我勝之不武了。”
打敗一個沒有靈力的人,確實算是勝之不武。
池然勾唇:“符籙陣法又不需要靈力,怎麼能算勝之不武?”
兩人都不是什麼矯情的人,談開了後也沒再糾結這個話題,雲藏月問道:“那和骨鞭上的靈力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型聚靈陣,再用符籙輔助,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池然道。
雲藏月點點頭,具體的情況她也不好多問,點到為止便已經是關心。
了解這邊的情況後,她便不再打擾,準備去找風神閣宗主問問遠古森林的情況。
池然站起身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還有件事情想麻煩你。”
雲藏月停下動作:“什麼事?”
池然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靈力的事情,師尊想讓我退出這次遠古森林的大比,能不能麻煩你……”
雲藏月懂了,她輕蹙了一下眉:“你確定可以嗎?”
池然用力點點頭,肯定道:“當然,我都跟魔尊打過兩招了,異化妖獸怎麼就不行了?”
她既然親口說了,雲藏月便相信她。
雲藏月點頭:“行,我幫你。”
池然頓時喜笑顏開:“藏月,你真是個好人!”
一聲“藏月”讓雲藏月愣了愣,她偏頭笑了一下,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頓了一下,轉身看向池然,後者眨眨眼睛,似乎是以為她忘記了什麼東西。
雲藏月對上她的視線:“關於周遂的事情,你不用顧及我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聞言,池然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點頭。
沒想到她居然意識到了自己糾結的事情。
周遂跟雲藏月一行人在一起,難免會讓池然將對雲藏月的情感和對靈峰宗的顧忌混雜在這件事情上。
但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池然自然也不會再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隻需專注自己內心來做出決定。
她看著雲藏月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的大石頭莫名消失了。
雲藏月,真是個令人感到安心的存在啊。
她忍不住想,九州背靠雲藏月數年,若是有一天雲藏月離去,怕是要天下大亂吧。
……
雲藏月抵達風神閣大殿時,弟子們早就通知了風神閣宗主,他見到雲藏月進來,連忙站起身來:“雲小友,彆來無恙。”
雲藏月行了個頷首禮:“池宗主。”
池宗主笑著請她坐下,正色道:“你這次前來是為了遠古森林一事吧?”
雲藏月點點頭,將林內的情況省去九尾一族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殿內一片靜寂,池宗主沒說話,應該是在思考對策。雲藏月也沒打擾,隻是安靜地等待他回神。
她瞥了眼自己的衣袖,心中頓時一驚。
完了,走之前忘記問宿問自己的形象完不完美了。
她在心中懊惱地拍拍額頭。
不過,她坐得端正,目光靜靜落在池宗主身上,嘴角上揚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我還挺會裝樣子的嘛。
她不禁暗暗自豪。
“抱歉,想的時間長了些。”池宗主突然出聲,雲藏月抬眸,隻見他麵色凝重:“我對九州陣眼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但沒想到如今它已經支撐不住了。”
“那陣眼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現在當務之急是將林內異化的妖獸除掉,而且,林內應該還有不少正常的妖獸,那不能殺。”雲藏月早就分好了輕重緩急。
池宗主點點頭,一臉讚賞:“那是自然,程長老已經與我商議過,彼時會有一套完整的規則出來。”
所謂規則,自然是五宗相約借此次危機舉辦大比的規則。
宗內的弟子各各都是天之驕子,進入林中以斬殺異化妖獸為比試,既能清除妖獸,又能以此為曆練,節約人力。
“另外,異化妖獸實力不俗,我認為應該將傳送陣附在玉牌上,緊急情況下也能保住弟子性命。”雲藏月繼續提議。
“對,我馬上統計弟子數量。”池宗主麵上的憂愁之色頓時少了許多,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欸,雲小友,尋常妖獸跟異化妖獸之間的實力差多少?”
雲藏月估計了一下:“正常異化後妖獸的實力大約是之前的兩倍,高度異化則是五六倍不止,不過宗主放心,高度異化的妖獸都在玄江附近,我與師弟師妹已將其儘數斬殺。”
池宗主這才鬆了口氣,尋常妖獸實力的兩倍,雖然可能有些吃力,但也不至於傷了弟子性命:“那就好,那就好啊。”
他看著雲藏月,麵露欣慰:“不愧是世人眼中的九州未來,這等細心程度我等追之不及啊。”
雲藏月笑道:“池宗主客氣了。遠古森林內好東西不少,池宗主能派些優秀弟子就儘量派遣,有傳送玉牌在,多半沒什麼問題。”
池宗主愣了一下,點頭道:“是這個理。”
該說的都說完了,雲藏月沒再逗留,起身告辭。
池宗主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良久才喊來門外的弟子:“喊你池師姐來。”
……
雲藏月走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周圍的小店已經陸續熄滅了燈火,街道上空無一人,隻餘下微風拂過的寂靜。唯有客棧依然燈火通明,溫暖的光芒透過窗戶灑在街道上。
等雲藏月進去才發現整個大廳隻有一桌子人。
簡知行一行人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堆瓜子花生,一看就是等了許久。
宿問的位置正對大門,看到雲藏月進來,他眼睛“唰”得一下亮了起來:“師姐,你回來了。”
剩下幾人也齊刷刷地看向雲藏月。
她點點頭,走到桌邊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瓜子。
有點想吃。
但這不符合自己優雅的形象,她隻好作罷。
周遂直直地盯著雲藏月:“怎麼樣?”
宿問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沒說話。
周遂平常沉默寡言的,遇到這件事倒是絲毫不含糊。
雲藏月喝了口茶,緩緩道:“她確實是溫姑娘。”
周遂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那我現在就去找她。”
雲藏月看了他一眼:“先坐下。”
她端起來說話的時候有一種天然的領導力和不容拒絕的威嚴,即使周遂不是靈峰宗的人,但此時也還是下意識緩緩坐下。
“先不說她現在想不想見你,你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她不需要休息嗎?”雲藏月麵不改色地找著借口。
畢竟從池然的表現來看,她此時確實非常不想見到周遂。
既然如此,雲藏月隻好幫幫她,至少讓周遂今天不去打擾她。
周遂小聲地“哦”了一聲,麵色落寞:“那,那她的靈力?”
雲藏月又喝了口茶,靈峰宗的三人都是自己知根知底的,知道這件事也肯定不會張揚。
祁安雖然嘴上說得無情,但遇到事情也不會輕易背叛。
至於這個周遂,幾人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這人本性不壞,但她確實不清楚這人以前的情況。
不過……看池然的樣子,應該也沒打算瞞著周遂。
大廳內安靜得令人感到有些焦灼,祁安沒忍住:“你怎麼不說話啊?”
安無恙瞪了他一眼:“師姐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祁安氣笑了:“我發現你們靈峰宗的人……”
雲藏月打斷他:“我看過了,靈脈寸斷。”
靈脈寸斷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清楚,祁安的聲音戛然而止。
雲藏月看向周遂,後者的放在桌上的手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
雲藏月繼續道:“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但是如果按你所說,那她這些年應該是很痛苦的。”
讓一個人人稱頌的天才斷掉靈脈,從此再也不能使用靈力,最後變成一個世間最普通的人,這確實是太過於痛苦了。
雲藏月沒有去想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情會怎麼辦,她隻是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果斷地轉向修煉符籙的人,必然不會是什麼歸於世俗的普通人。
雲藏月不願多說,她站起身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回屋去,你們待在這裡,客棧小二不要休息嗎?”
躲在櫃台後麵的小二哈欠打到一半,聽到這話又趕緊將哈欠收了回去。
雲藏月笑了一下,塞了一些碎銀給他,道:“實在抱歉。”
小二連連擺手:“不礙事不礙事。”
雲藏月轉身上了樓梯。
她閉了一下眼睛。
那是自己最後的銀兩了。
看來明日還得偷偷去當鋪換點銀兩。
樓下大廳內收拾桌上殘局的聲音傳來。
小二喊道:“我來就好我來就好。”
雲藏月歎了口氣,笑了一聲,進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