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推開了半步,將指骨遞給她,目光緊緊盯著那枚散發著濃濃黑氣的指骨上:“嗯,你來試試吧。”
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雲藏月運起自身靈力輸入指骨,那指骨頓時顫動了起來,飄至犀牛上方,魔氣瘋狂竄動著湧入指骨,其間還試圖朝著四麵八方湧去,卻被外層那抹淡淡的光芒困在其中,不得動彈。
隻是幾個呼吸間,犀牛身上的魔氣就被指骨吞噬。
雲藏月神色微微一動,她看向宿問,對上了少年微微瞪大的眸子。
她又問道:“這指骨還能吸走魔氣?”
祁安搖搖頭:“不是,隻是將魔氣轉到九尾陣內,之後再一並做打算。”
魔氣哪能隨隨便便消失,九州現有的手段之下,也隻能實現轉移魔氣罷了。
祁安不免暗自歎氣,要是天尊在……他們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雲藏月正欲再說,卻聽見祁安神色有些低落,聲音也低了下去:“可惜,又要多獻祭一個小妖。”
她頓時住了嘴。
就算自己讓宿問儘快恢複正常人的樣子,但也不能建立在一條生命的基礎上。
祁安又轉向周遂:“行了吧,我們要走了,你自便吧。”
說完,他就想往江邊走,但又很快刹住了腳步。
……沒有犀牛,怎麼過江呢?
祁安站在原地,足足呆滯了十幾秒,周遂一眼看出他在想什麼,看著他道:“我可以帶你們過江,但必須帶我去九尾領地。”
祁安閉了閉眼,忍無可忍地轉身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去九尾領地?”
周遂道:“我說了,我要找人。”
“我也說了,九尾族沒人。”祁安寸步不讓。
這種順手殺犀牛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進了部落再殺其他妖?
祁安眸中紅光乍現,他輕輕撚著指尖。
煩死了,他想,要不直接殺了這人吧。
餘光瞥到祁安漸漸成爪的指尖,雲藏月知曉再這麼僵持下去局麵恐怕不好控製了。
周遂看上去沒什麼危害性,但他實力在風雲榜第四,就足以證明此人的難纏。
雲藏月開口道:“這樣吧,周公子,你能否立誓進了九尾領地絕不傷害九尾族人?”
周遂點點頭,舉起手就立下誓言,頓時天雷滾滾,誓言成立。
見狀,祁安臉色緩和了些。
雲藏月又道:“我們去九尾領地是有要事要做,若是有需要周公子的地方,能否出手相助?”
周遂點點頭沒說話,祁安冷哼:“他能幫什麼忙?”
雲藏月笑著看向祁安:“這位是風雲榜第四,周遂。”
祁安閉嘴了。
這下,就連簡知行他們都有些訝異地看過去。
畢竟這人直愣愣的樣子,實在不像是一個風雲榜第四的人會表現出來的狀態。
過了片刻,祁安還是有些不服氣地道:“就算他是第四又怎樣?除了犀牛,就沒人能從玄江的這一段過河。”
周遂臉上沒什麼表情,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帶你們過河,你讓我進九尾領地。”
祁安指著他,看向一旁的安無恙,滿臉煩躁:“這人是不是不會說話?”
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話。
雲藏月插嘴道:“祁安,算了,總歸沒什麼其他過河的法子,不如就讓他試一試吧。”
事到如今,也隻能讓周遂試試。
宿問道:“我看方才周公子從水下出來,我們怎麼不能遊到對岸?”
玄江的禁製雲藏月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解釋,聞言,她道:“水下有禁製,下去了浮不上來的。至於為什麼周遂能自由出入……”
雲藏月慢慢將目光移到周遂身上,滿目探究。
周遂一邊從包袱裡將金紋長棍掏出來,一邊回答道:“我頻繁出入玄江,所以先尋了個無視禁製的法寶,但隻能一人用。”
他掃了他們一圈:“要讓你們過去,得用彆的方法。”
他耍了個單手花,乾脆利落地將長棍豎起,低聲念了一句:“玄機迭起,物我同源。”
話音落下,那棍上金紋如瑩瑩之光緩緩亮起,無形的威壓頓時蔓延開來。隻是幾個呼吸間,長棍便長長數倍。
周遂輕輕一推,長棍便如同一座橋般倒在了江上,霎時間,沙塵浪花四起。
他回頭,看向目瞪口呆的眾人:“可以了。”
簡知行兩眼發愣地向前一步,喃喃問道:“這是什麼啊?”
他與安無恙雖說已經名列風雲榜前列,但他們的名次並非是因為挑戰的人很多,而是因為各路劍修天才常常前往靈峰宗比試,簡、安兩人也隻是打敗了這些劍修才得到了這般名次。
實際上他們也才出世不久,也鮮少遇見修其他武器的高手。
這也就導致了他們對各路武器的攻擊手段都不是很了解。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這次的曆練才格外重要,以至於需要雲藏月帶隊。
周遂依舊是那副不在意的神情,似乎沒覺得這有什麼:“天音寺絕技。”
“就、就變大砸死人啊?”安無恙聲音還有點顫。
雲藏月笑了笑,第一個踩上長棍,江水在她腳下翻滾,卷起的江風吹動她的長發,雲藏月回頭,道:“天音寺的絕技可不止這些,你們要是想知道,等回宗我可以慢慢講給你們聽。”
靈峰宗的幾個頓時眼前一亮,都跟著上去,應和著雲藏月的話。
祁安“哼”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
五宗的事情,還算雲藏月了解得最深。
周遂走在最後,等大家都到了對岸,才將這棍收起,隨意插回包袱裡。
這下,眾人倒是不自主多看了那包袱一眼。
靈峰宗弟子基本上都使刀劍,對他們來說,自己的武器就像是朋友一眼,有自己一口肉吃就不會餓著自己的本名靈器。
但像周遂這種把靈器隨便扔在自己包袱裡的,他們真是頭一回見。
簡知行看不得這種靈器受委屈的事,他對飛弦向來是什麼好就給它什麼,他儘量說得委婉:“周公子,你這樣……靈器會生氣的吧?”
周遂抬眸看了他一眼,聲音很低:“他和我一樣,隻想找到人。”
所以不在乎其他身外之事。
言外之意他沒有說,但在場的人都不是什麼蠢人,頓時就明白了。
周遂沒在意這些或同情或憐憫的目光,看向祁安:“可以去九尾領地了嗎?”
祁安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為了保證不被尋常人撞入,九尾領地幾乎在密林的最深處,但幾人身手都是佼佼者,走走停停,不多時也就到了。
麵前還是一片叢林的樣子,但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阻礙,再難更進一步。
祁安上前,抬手結了個印,結印的那瞬,麵前的空氣如同湖水一般泛起漣漪,向外擴散,中心位置緩緩露出內裡的場景。
很快,一個古色古香的小村落就緩緩出現在眼前,仿佛千年之前的小屋子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青石小路兩旁,這些房屋多為木質結構,簷角輕輕翹起,屋簷下掛著斑駁的紅燈籠,歲月的痕跡在木質牆麵上渲染出斑駁的紋理。
路邊的古樹參天,枝繁葉茂,一條小河清澈見底,沿著村落流淌而過,河邊的柳樹輕輕搖曳,倒映在水中,顯得這個小小的村落格外風景宜人。
而在村落最顯眼的那片空地上,一尊高大的木製雕像立在那裡。
雲藏月眯了眯眼,目光停留在這尊熟悉又陌生的雕像上。
這雕像與先前秘境裡的雕像幾乎一模一樣,似乎是千年前的神明,它身披華麗的衣袍,頭戴華冠,雙手合十於胸前。在雕像的周圍,石板鋪就的地麵上長滿了青苔,似乎已經曆遍歲月的洗禮,但雕像本身卻依然莊嚴挺立,不為歲月的流逝所侵蝕。
雲藏月抬眼看向雕像的麵容。
還是很模糊。
她緩緩將目光移開。
這尊雕像看著跟秘境裡的雕像很是相似,多半是同一人,而兩尊雕像都不約而同的缺失麵容,這就不是巧合了。
“好神奇,這就是九尾領地嗎?”安無恙小聲驚呼。
由於上古一戰死傷眾多,後續傳下來的書籍大多缺這少那,書中對九尾領地的記載也隻是一筆帶過。
能親眼見到傳說中的妖王聖地,她自然是有些激動。
祁安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他走了進去,眉頭緊鎖:“奇怪,人呢?”
簡知行聽到了這句話,他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問道:“這裡不是九尾的領地嗎?除了你,還有彆人在這居住?”
祁安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這是確實隻有九尾狐才能進來,我說的也是住在這裡的九尾。”
安無恙道:“世上還有其他九尾狐?”
祁安“啊”了一聲:“你們不太了解九尾族,族內九尾不在少數,隻有擁有正統血脈的九尾才是妖王。但近千年來,除妖王以外的九尾族人,大半都被拿去祭陣,如今尚還存活於世的不過寥寥。”
他走在前方,穿過那尊雕像向村內走去:“他們可能都在陣前吧,我們去那看看。”
正說著,前方的村落內猛地跌出一個孩童,他看到來人,連滾帶爬地向這邊跑來:“祁安哥,陣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