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問抽刀,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們在這打?”
簡知行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可以是可以,不過得收著點,彆把我家給砸了。”
他們之前砸過好幾次,無一例外,都被家主教訓了。
想到自己父親的嚴厲手段,簡知行嘴角抽了抽,心下暗暗發誓這次絕不砸屋子。
“知道了。”宿問應聲,話音落下,兩人頓時過起招來。
兩人的實力都在九州上遊,哪怕收著力動靜也不小。
沒打一會,安無恙聽到聲音,也翻牆過來加入戰場。
這下,簡家更吵了。
甚至天還沒亮,雲藏月就已經被這三人的聲音吵得打坐不下去了。
她木著臉緩緩睜開眼睛,感受了一下身體的狀態,發現基本上都沒什麼問題後索性站了起來。
隔壁已經打了一段時間了,那麼大的聲音,想必整個簡家都被吵醒了吧?
但到現在逗沒人去勸一勸,或許是以為雲藏月也在其中吧。
她走了兩步,本想著去隔壁院內看看,讓他們安靜點,又擔心他們要找自己過招,說不定還想三打一,她又頓時不想去了。
倒不是說怕他們了,隻是天天打打殺殺的實在是有些煩。
本還想著為自己正名她沒參與擾民的打鬥中呢。
還是到處逛逛比較舒服。
她晃晃悠悠來到了前廳,卻沒想到簡父一直坐在此處,身邊還有好些人。
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多是簡家的人,裡麵還有好幾個昨日見過的麵容,而且今天等在這裡的人相較昨日還多了許多。
想到某種可能,雲藏月頓時有些煩躁。
難道簡家也跟雲家那幾個人一樣嗎?
正思索著,簡父已經迎了上來。
他之前從未與雲藏月有過交流,昨日初見還有些拘謹,如今察覺到雲藏月的性格倒是放鬆了不少。
他笑道:“雲姑娘,昨晚休息得可好?”
雲藏月禮貌地朝他點點頭,道:“還不錯。”
簡父聞言鬆了口氣,又小聲問道:“我們聽見院內打起來了,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他麵色還有些緊張,雲藏月笑了笑:“無礙,就是知行他們正在切磋,可能聲音大了些,打擾道諸位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簡父這才放鬆下來。
靈峰宗的人沒在簡家打起來就好。
雲藏月看了一眼縮在簡父後麵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的人,滴水不漏地笑著問簡父:“他們這是……”
簡父一幅家醜不可外揚的模樣,道:“哎呀,昨晚聽說雲姑娘來府上休息,我們家的小輩激動得不得了,求了我一個晚上想來廳前見你一麵。”
他回頭,又看到那些小輩不敢上前的樣子,恨鐵不成鋼道:“你看,來了又不敢跟你打招呼。”
原來是這樣。
目光與目光是不一樣的。
雲家的目光帶著算計和精明,是想借著雲藏月正道第一的風頭為自己謀福利的粘膩視線。
而簡家的這些小輩卻不一樣。
他們雙眸發亮,崇敬的目光表明了他們想與雲藏月站在一起,但似乎又怕自己的靠近會給她帶去一些不必要的煩惱,所以克製地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
雲藏月對這樣的目光總是不反感的,沒人不喜歡彆人崇拜的視線,她朝他們點點頭,道:“諸位早上好。”
那些小輩頓時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驚喜,爭先恐後地回著“早上好”。
聽著這些單純的、不夾雜任何雜念的聲音,雲藏月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她笑著對簡父道:“後院可能還要再打一會,若是覺得他們聲音太大了,直接去敲門跟他們說一聲就好,不必拘謹。”
簡父連連道:“不會不會,他們隨意便好。”
若是隻有簡知行一個人,他倒是能自己踹門進去,如今這般,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打擾的。
雲藏月看他的樣子,知道他是不可能派人去說的,便想著等會放個靈鳥自己說好了,她道:“我還得出去一趟,諸位隨意。”
“欸,好,好。”簡父笑著將雲藏月送到府外。
等走遠避開了簡家眾人殷切的視線後,雲藏月才吐出一口氣。
被人簇擁這種事情雖然會讓人心情愉悅,但也會帶來不小的壓力啊。
她手指翻飛,一隻靈鳥就活靈活現地出現在她手掌,拍拍翅膀向簡家飛去。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會,直到那刀劍碰撞的聲音陡然消失才邁開步子離開。
平望建在第一宗山腳下,必然是繁華至極。
雲藏月走走停停,看了不少新奇玩意。
前方突兀地傳來爭吵聲,雲藏月抬眼看去,是一間包子鋪的老板和麵前的一位顧客吵了起來。
有樂子看,雲藏月必然是不會錯過。
她身法好,輕輕鬆鬆擠到了人群最前方。
隻見那男子一身黑衣,周身整潔,背著一個被洗到有些發白的包袱,明顯是已經風餐露宿一段時間了。
他鼻梁挺拔,長相硬朗,但麵上卻是冷冷淡淡的,正抿著唇聽著包子鋪老板的言語:“你沒錢買什麼包子?想吃霸王餐啊?”
那男子沉默了一瞬,沒什麼語氣地陳述道:“我的錢被人偷了。”
老板更生氣了,將桌子拍得邦邦作響:“是我偷的嗎?”
男子沉默,硬邦邦地道:“不是。”
“那關我什麼事?你來吃我的白食做什麼?”老板嗓門大,甚至帶上了些許委屈,惹得路過的人都忍不住駐足看熱鬨。
那男子卻麵色不變,依舊是那副木頭模樣:“我買之前不知道被偷了。”
幾人還在爭辯,雲藏月卻隻看到了他包袱裡那根鑲著金紋的長棍。
她挑了挑眉。
天音寺的?
想到自己之前去天音寺踢館,拿了人家不少好處,雲藏月不禁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尖。
算了,就當還個人情吧。
她走上前去,放了一點碎銀在桌上,看向老板:“這些夠嗎?”
“夠夠夠!”沒想到這人出手如此闊綽,那老板頓時兩眼發光,連忙把碎銀攏到自己懷裡:“姑娘隨便拿,隨便拿。”
男子抿了抿唇,稍稍退後了一步,給雲藏月讓出空間。
“我替這位公子付了。”她笑容溫和,看向了愣住的男子,指了指麵前的一屜包子:“這個,都給我包起來。”
“欸,好勒。”老板喜笑顏開地幫雲藏月包起了一屜包子,頗有些殷勤地遞給她。
雲藏月頷首道:“給他就行。”
她轉頭,對上了那男人探究的目光。
她麵不改色,笑著點了點頭。
事情解決,周圍人慢慢散去。
男人垂眸一瞬,問道:“為什麼幫我?”
雲藏月:“欠你們天音寺點人情,順便幫一下。”
聞言,他又沉默了一瞬,將包子遞給雲藏月,聲音相較之前稍微低沉了一些:“抱歉,我已經不是天音寺的人了。”
雲藏月有些訝異,察覺到這人的不同尋常,她點了點對麵的茶鋪:“去那聊?”
男人又是一陣沉默,捧著包子的手略有些收緊。
雲藏月目光靜靜地落在這人身上,麵露探究。
良久,他才道:“好。”
兩人落坐。
雲藏月正好有些餓了,順便點了些吃食。
男人看著她點了一桌子菜,提醒道:“我沒有錢。”
雲藏月揮揮手:“我知道,我請。”
她不動聲色地捏了捏荷包,應該能付得起吧?
這時候她才不禁感歎宿問的料事如神。
她確實沒錢。
男人沒說話,她將自己的思緒從荷包上抽出來,接著問道:“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周遂。”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雲藏月有些意外,這個名字她居然不陌生:“風雲榜第四的那個周遂?”
他皺了皺眉:“我不知道。”
雲藏月更驚奇了:“你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四,還是不知道風雲榜?”
“我知道風雲榜,但是我沒有關注過排名。”他抬頭,對上了雲藏月的目光,問道:“你是誰?”
這是第一個問雲藏月她是誰的人,雲藏月保持微笑,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沒關係,總有人不認識正道第一的。
周遂點點頭,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哦,那我知道你。正道第一,九州未來。”
這話聽著有些陰陽怪氣,雲藏月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頓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你是不是認識很多人?”
這人實在是有點不太正常,連問的問題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雲藏月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大概這麼高,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很溫柔。”
他抬手比劃了兩下,這套動作仿佛已經做了千萬遍,他幾乎是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在比劃,用渴求的目光看著雲藏月。
雲藏月有些無奈:“你這麼說誰能知道?”
周遂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向木訥的臉上多了些許不知所措。
雲藏月歎了口氣,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周遂道:“溫序秋。”
雲藏月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並沒有找到相關的人,難道是平民百姓?
她繼續問道:“是修士嗎?”
周遂點點頭:“她與我一樣,是天音寺的弟子,使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