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鐲朝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看去,正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俊朗的臉龐,一副紳士有禮的模樣。
是昝淮。
“你怎麼在這裡?”左鐲驚訝地睜大雙眼,她竟全然沒注意到昝淮就坐在隔壁。
“左大攝影師,真巧。”昝淮朝她揮了揮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左鐲瞥見他身旁空蕩蕩的座位,隻有一副餐具,“你一個人?”
“是。”昝淮衝她眨了眨眼,“你呢?昨天的事情搞定了?”
她這才想起昨夜匆忙離去時丟下的借口,沒料到他記得這般清楚。她乾笑了兩聲,“嗯,辦好了。”
昝淮見她臉色不霽,眼珠一轉,“心情不好?”
左鐲苦笑,“這麼明顯嗎?”
“嗯。”他衝手中的糖果努嘴,眼神像是在誘哄,“吃顆糖,心情會好些。”
左鐲向他感激地點點頭,剝開亮眼的糖紙。橘色的糖果在燈光下顯得分外溫暖,她放入口中,橘子清爽的味道在口腔中爆發。
她不知昝淮剛才在一旁聽到了多少談話的內容,也懶得去探究作為靳磊好友的他,對她和靳家的複雜關係有多少了解。她隻是覺得身心疲憊,懶得再猜。有個體貼的男人向自己示好,她沒理由拒絕,尤其是還長得這麼俊俏。
“你想溜嗎?”昝淮看著她,眼睛閃亮如星。
“怎麼,你要幫我?”左鐲挑眉,滿腦子都是晚上與靳青遠的晚餐,哪還能分心去想彆的。
“還你的采訪費啊。”昝淮嘴角上揚,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
“啊,你說什麼?”左鐲一頭霧水。
不等她反應,隻見昝淮倏地伸出手,他修長的手掌突然撫過自己的臉,將她鬢邊的頭發挽至耳後。他因為是傾過身子和左鐲隔著座位交談,臉湊得極近,左鐲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頸間,有些癢。
“你做什麼?”左鐲盯著他的臉,有些緊張。她不知為什麼麵對昝淮,這個和自己弟弟同輩的人,經常會覺得無法掌控事情的走向。
“閉上眼睛。”他的聲音低沉,近乎蠱惑,“相信我。”
左鐲本就不自在地躲避他的目光,聞言立刻閉上了眼睛。然而,失去視覺的瞬間,其他感官卻被無限放大。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昝淮的呼吸,他指尖的溫度,他周身雪鬆般清冽的氣息,這些無一不在撩撥著她的神經。
像極了那個晚上。
等等!這個念頭如驚雷般在左鐲腦中炸開。
“昝總?”
靳青遠的聲音驟然響起,左鐲猛然張開眼。她轉過頭,看見靳青遠正站在位子旁,眼中滿是驚喜。
她連忙坐直身子,與昝淮拉開距離
與左鐲不自然的態度相比,昝淮顯得泰然自若,站了起來,優雅地和靳青遠握了握手:“靳叔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可想你了。”靳青遠親昵地拍了拍昝淮的肩,一臉作為長輩的熱情,“怎麼最近都沒見你和靳磊回靳家?”
昝淮謙遜地回應:“靳磊最近進組比較忙,等他殺青了,我一定讓他回靳家,一起拜訪叔叔。”
“好好好。”靳青遠喜不自勝,重重地回握。這時他眼角掃過左鐲,想起方才撞見的曖昧場景——那兩人過分靠近的模樣,而且昝淮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左鐲。
“你和左鐲……”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兩人。
“他是……”
還未等左鐲說完,昝淮的手臂已經搭上她的肩頭,將她往自己的身邊輕輕一帶。
“月擎旗下的風暴洋美術館承辦這次左鐲的歸國特展,她可是我的貴客。”他說得也是事實,可強調“貴客”二字的語氣彆有深意,令人浮想聯翩。
靳青遠畢竟經曆過事,自是看穿了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火花。月擎集團是海市的頂級豪門,若是左鐲和昝淮能有什麼結果,他還管什麼元家李家的……
“那就有勞昝總了。左鐲她個性特立獨行,可能會有些任性妄為,麻煩昝總多擔待。”
昝淮頷首,“靳總哪裡的話,藝術家有個性才能走得長遠,”昝淮低頭看了一眼半在懷裡的左鐲,眼裡滿是濃情蜜意,“而且左鐲她一向溫柔體貼。”
靳青遠心領神會,知道再待下去就是不解風情了。
“看起來你們倆還有話要談,我就先走了不打擾。”靳青遠將時間留給他們倆,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瞅了左鐲一眼,“你們好好談。”
看著靳青遠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左鐲後退了一步,和昝淮拉開了一點距離。
“多謝。”
昝淮收回懸在半空的手,插回口袋裡,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怎麼,用完我就丟啊?這麼無情。”
“說什麼呢!”左鐲被他逗樂,神情輕鬆了不少,“多謝你替我演這出戲,我看他這模樣,至少幾個月內不會再煩我了。”
她抬眼望向他,唇角勾起一抹真誠的笑:“你要我怎麼謝你?”
“之前說好了,這是付給你的采訪費。”昝淮朝她眨眨眼。
她想起之前在美術館時開的玩笑,沒想到他竟記到現在。
昝淮轉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衝她揚揚下巴:“走吧,我送你回去。”
左鐲點點頭,跟著他穿過熙攘的人群,走進安靜的地下停車場。一輛純白的奔馳大G佇立在眼前,流線型的車身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請吧。”昝淮紳士地拉開副駕駛的門。
“謝謝。”
左鐲鑽進車裡,寬大的真皮座椅瞬間將她疲憊的身軀包裹其中。鼻端縈繞的淡淡木香像一雙無形的手,輕柔地撫平她緊繃的神經。
“抱歉,今天的事讓你都沒吃好晚餐。”左鐲偏頭看向昝淮,語氣裡透著歉意。連日的奔波和方才與靳青遠的針鋒相對,已經耗儘了她所有的心力。
“彆這麼見外。”昝淮發動引擎,唇角的笑意加深,“你這麼客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左鐲無奈地搖頭,轉而望向車窗外。霓虹燈斑斕的色彩在玻璃上流轉,映得她眼底一片煙火氤氳。
昝淮專注地盯著前方道路,並未看她。但左鐲總覺得,有一道熾熱的目光,正透過層層偽裝,落在自己身上。
這個男人對她的好感,早已超出了禮貌和熱情的範疇。她不是未經情事的小姑娘,早已感知的到。隻是她還未想好進入一段新的感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理。
在聯想起剛才的猜測,她不禁好奇昝淮會像是對初次見麵的自己做出那樣舉動的人嗎?
她看不透這個人,陌生又熟悉,就像記憶裡的那個吻。
恍惚間,左鐲隻覺得昝淮的輪廓與記憶中的某個人影重合。腦海中,似有無數個畫麵呼之欲出,卻又在迷霧中散去,怎麼也抓不住頭緒。
“累了就睡會兒,到了叫你。”
昝淮溫和的嗓音將左鐲拉回現實。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車已經駛入了夜色蒼茫的街道。
左鐲“嗯”了一聲,閉上了雙眼。疲倦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將她拽入夢鄉。
車子平穩地駛入車流,融入這座不夜城閃爍的燈海。昝淮打開車載音響,輕柔的音樂如絲綢般流淌在狹小的空間裡,襯得左鐲的呼吸聲更加清晰可聞。
他在等紅燈的時候,轉向身旁,目光流連在她恬靜的睡顏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能這麼毫無防備地在自己的車上睡著,事情的進展正在往他期冀的方向慢慢走。他心情愉悅,指尖輕叩方向盤,隨著音樂的節奏打著拍子,卻又小心翼翼地控製著力道,仿佛連空氣都不願驚動。
車窗外,城市的喧囂漸漸遠去,霓虹閃爍的光影被拋在身後,向著更深的夜色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