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禪被沈灼灼救回來的第三天,才恢複意識,他身上的傷比沈灼灼想象中要重很多。
就連醫師也頻頻稱奇,沒想到徐禪本人的生命力還挺頑強,這麼重的傷竟然也能堅持下來。
“全靠大夫妙手回春,若沒有大夫您的高深醫術,禪早就死於高熱了。”
徐禪,字玄機,從他的名字就能看出來,他父母一定是虔誠的信佛之人。
佛家講究因果,不知道在原本的曆史上,他的父母得知他生死黑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究竟有何因果?
叫人無辜枉死。
“不敢不敢,卓不過是奉大小姐之命,全力為徐大人醫治,大人能化險為夷,全靠上天庇佑,豈是在下一人之功。”
“秦大夫此言差矣,治病救人是醫者仁心,人活過來自然就是醫者的功勞,畢竟旁人說兩句話,不可能叫病人瞬時痊愈。”
沈灼灼打前兩天,便不時過來看兩眼,今天她與教書先生告辭,順便就走過來了,沒想到運氣還不錯,正好碰上徐禪剛醒。
“沈姑娘日安。”
大夫秦卓秦伯平起身衝沈灼灼行了一禮,態度頗為恭敬,畢竟這幾日,謝秋蒔對沈灼灼的上心程度,眾人皆看在眼中。
他們都明白,以後沈灼灼就是謝秋蒔身邊心腹了,等到謝秋蒔回京城,沈灼灼便會一飛衝天,當然不能怠慢她。
沈灼灼回了一禮,“秦大夫日安。”
隨後她又向看上去有些疑惑的徐禪解釋身份,“在下沈灼灼,乃是平縣人士,天生有些蠻力在身,故而前幾日奉命上山,將徐大人背下山來。”
徐禪這才恍然,原來眼前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
徐禪連忙起身想要向沈灼灼行大禮,感謝對方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沈灼灼一把撈住了他,隨手將他按在床上。
“徐大人身體還沒好,那些虛禮便不必了。”
徐禪感受到自己身上那如同山一般重的力氣,打心底裡相信了沈灼灼說的話,她確實天生有一股蠻力。
這樣大的力氣彆說把他從山上扛下來,就是多扛一個人,也不過是隨意散步,費不了多大事兒。
徐禪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相了,沈灼灼還真就扛了兩個人下山。
“多謝這位壯士,呃,姑娘相助,不知姑娘是奉何人之命?可否讓禪見一見你家主人?”
徐禪感受著沈灼灼手上那巨大的力氣,心裡說了聲壯士,沒想到嘴上就順嘴喊出來了,好在他立馬改了稱呼,不然可太尷尬了。
沈灼灼看了一眼徐禪,並未多說什麼,隻笑了笑。
壯士這個稱呼也不錯,聽上去挺喜感。
“可,我家大小姐之前就吩咐過,若是徐大人醒來,便派人去告知於她。”
接下來就是謝秋蒔的主場了,謝秋蒔究竟想要從徐禪口中得知什麼消息,又想要讓徐禪做些什麼,沈灼灼無從得知。
沈灼灼也不太想知道,因為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讀書。
考狀元的大話已經在謝秋蒔麵前說出去了,以後如果真的有參加科舉的機會,她若是因為自己的學識不足,而錯失良機,謝秋蒔怕是要覺得她是個好高騖遠的廢物了。
而且今天沈清瑤就要從平縣過來,她們姐妹說是隻有十幾天未見,其實中間橫亙著兩個世界不同靈魂的陌生,沈灼灼要好好思考一下怎麼與這位傳奇姐姐相處。
對付一個沈清瑤就夠她頭疼了,彆的事情,沈灼灼實在是有些分不出注意力。
沈清瑤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了,她不是自己一個人上門,有人為她領路。
“多謝孫兄一路護佑家姐,正值入伍之際,還勞煩孫兄跑一趟,實在是慚愧。”
“這讀書之後說話就是不一樣了,聽起來就好聽!你我是什麼關係?哪兒用得著這麼客氣,你姐姐就是我妹妹,我帶自己妹妹走一趟,有什麼不行的?”
孫中哈哈大笑,打破了莫名客氣的氣氛,也更拉近了,他和沈灼灼的關係。
沈灼灼當下也不與孫中瞎客氣,順杆子爬,說了幾句親昵的話,穩固了一下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兄妹情。
孫中這樣熱情,除了本就欣賞沈灼灼外,還因為沈灼灼能為他帶去不少好處。
不說其他,光一個周浩安,就夠孫中謝沈灼灼千次百次,如果沒有沈灼灼,孫中怎麼可能成為周浩安在軍中的人。
周浩安確實是孤身一人前來邊關,但他可不是什麼出身卑微的小民,周家名揚天下,周浩安出身不凡,他入西北軍,日後必定有一番作為。
反正周浩安是孫中絕對抱不上的大腿,現在孫中借由沈灼灼抱上了大腿,當然會對沈灼灼十分感激。
孫中想跟沈灼灼多說幾句話,加深他們之間的感情,可惜他還有要事在身,沒辦法多留,所以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等孫中離開,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清瑤才開口問。
“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事?認識了這樣一些人。”
不光是認識了新的人,而且還大變了模樣,明明從平縣分彆到現在也不過六七天,可沈清瑤隻覺得妹妹變得很陌生。
或者說,上次在平縣遇到時,就已經很陌生了。
隻不過那個時候,她以為她們有一年未見……
想到這兒,沈清瑤愣了一下,原來她們之間相差不僅僅是這六七日的光景,還有之前的一整年啊。
這樣想來,沈灼灼有些變化很正常,一年時間,足夠她們成長起來了。
“也沒什麼大事,阿姐你若是想聽,咱們回屋慢慢說去,我其實也很好奇阿姐這段時間在曹府的經曆,阿姐可以說與我聽嗎?”
沈灼灼不知道該怎麼和沈清瑤相處,故而隻能裝萌賣乖,這下倒是和原本的沈二丫差不多了。
沈清瑤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了沈灼灼兩眼,已經顯出三分清秀模樣的臉上,帶著淡雅的笑意,氣質如蘭,很是引人注意。
誰能想到她是一個出身貧戶農家的女子呢?
明明她就像是那沉浸在書中百年的世家,才能培養出的溫柔女子,無人能看出她心中所想,也沒人能明白,她外表的淡雅,內心則滿是野望。
在沒有接觸詩書之前,她不明不白的活在世上,接觸到那些之後,她才算明白,這世間有許多精彩的事物,等著她一一探索。
沈清瑤極為讚同沈灼灼讀書,她要沈灼灼讀很多很多書,明白很多很多的道理。
沈灼灼見此,心裡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沈清瑤會毫不猶豫地支持她,她以為沈清瑤會說,她應該借著謝秋蒔,為自己挑選一個上進優秀的郎君。
在原本的曆史中,沈清瑤便是借著各種跳板,選了魏王,成了魏王的妾室,才有了後來的一切。
曆史上的這段記載,讓後世不少人認為,魏王與沈清瑤之間有非同一般的愛情,後世的電視劇和小說,也很喜歡描寫這方麵的事情,說兩人是真愛的言論不在少數。
隻是那些人議論此事的時候,總是忘了,謝友懷最後死於非命,沈清瑤是出了一份力,並且出了不小的力氣,否則謝秋蒔不可能倚重魏王府出身的沈清瑤。
謝友懷信任沈清瑤,是因為沈清瑤智謀出色,並不是因為男女之情,他這份信任給自己帶去了滅頂之災,而沈清瑤背主之行,也為自己和謝秋蒔之間最後的結局,埋下了禍患。
一想到曆史,沈灼灼的思緒就不自覺散遠了,她看著眼前溫柔笑著的沈清瑤,不禁問道:“姐,我想要考科舉,你也會支持我嗎?”
沈清瑤沒想到妹妹竟然有這麼高的誌向。
她妹妹好像才讀了三天書,為什麼就想到要考科舉了?
難道是教書先生發現她妹妹天資出色,是天生的狀元苗子?
沈清瑤不解,不過她相信妹妹不會無的放矢,既然她這麼說了,那妹妹就一定能做到。
從小到大,妹妹都是這樣的性格,沒有把握的事情,妹妹不會說。
這點沈灼灼倒是和原本的沈二丫一樣。
沈清瑤伸手,摸了摸沈灼灼的頭,輕聲道:“身為女子,世人要求我們賢良恭順,落落大方,但你不要相信那些話,讀書明理,為的就是讓我們知道,這世上什麼東西是好的,什麼東西是壞的。千萬不要聽從他人之言,認為有些東西你我不能染指,也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半途而廢。”
路上困難重重,並不好走。
可既然下了決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那決不能半途而廢,外麵嘈雜的聲音太多,她們隻要一懈怠,就會聽見那些話,甚至拿那些話作借口,說服自己放棄。
一個人,做什麼事都喜歡半途而廢,那她什麼都做不了。
沈灼灼明白,成功的路上,堅持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隻要阿姐一直站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
曆史上的沈清瑤那麼牛,沈灼灼在沈清瑤身邊實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沈清瑤被沈灼灼的話逗笑了,伸出食指戳了戳沈灼灼的腦門,“這麼大了,還跟姐姐撒嬌?”
“因為阿姐是我唯一的姐姐啊,我當然要找姐姐撒嬌。”沈灼灼不好意思地鑽進沈清瑤的懷裡,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感受著來自姐姐的溫暖。
沈清瑤將沈灼灼圈起來,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十足的安全感。
“等一切安頓下來,就把家裡人都接來吧,尤其是三丫四丫,不能讓她們留在鄉下。”
“好,都聽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