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縱身一躍】
“誰在那裡?”
萩原千速的目光被麻生圭二吸引,卻沒想到抬頭的一瞬間,看到其身後的窗外有一閃而過的黑影。
她大喝一聲,三兩步衝到前麵,打開了窗戶。
12歲的女孩已經開始發育,萩原千速少年時期本就比同齡的孩子高一些,這一下又躥高了不少。如今的她和成年女性的身高相近,對於以成年人身高來設計的窗戶來說,並沒有差多少。
“不要跑!”她喝止出聲。
一手撐著窗沿,腳下用力,輕巧地躍出了窗外。
鬆田陣平大喊“千速姐”衝到了窗口,奈何他隻比窗沿高出一點兒,連借力跳出去都做不到,隻得立刻轉頭,從門口衝出去。
萩原研二更是跑了兩步就啪嘰摔了個平地摔,連黑影的影子都沒看到。
幾個成年人都在協助警方,並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等發現有兩個孩子衝出去了,這才急急忙忙跟上。
其中一個警員想要像萩原千速那樣跨窗而出,奈何等他探頭的時候,無論是黑影還是孩子都不見了蹤影,索性又從門口出去,跟上找人的大部隊。
萩原太太對眼前的場景反應了片刻,最後擔憂地說出一句:“啊啦,千速她啊,是不是還穿著室內鞋呢。”
重點當然不是穿什麼鞋子的問題,這黑燈瞎火的,小島上的基礎設施不如東京鬨市區那麼完備,離開大路幾步就開始暗下來。兩個孩子就這麼跟著不明身份的人出去,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都太危險了。
警員們隻留下一人守住鋼琴房,其餘的人都散開去找孩子了。幾個大人也三三兩兩地組隊找起孩子,他們與警員們不同,沒敢往太遠的地方搜尋。
雖然他們白天就到了月影島,但畢竟是第一次到這裡,天一黑,景色就完全變了樣,稍有不慎就容易受傷。如果不是孩子們追了出去……
等等,鬆田陣平的膽子確實不小,但萩原千速終究是個女孩子,她會不會追幾步之後就停下呢?
與成年人們想的不同,萩原千速並不是膽小的小姑娘,也不是有勇無謀的武夫。她手上戴著手表,可以短程無線電通訊,哪怕是無信號的地區,也可以短距離與隊友進行通訊——這隊友當然就是同樣追出了門的鬆田陣平和留守在後方的萩原研二。
如果是有信號的區域,手表可以進行信號增幅,能大大擴充她與隊友的通訊距離。
雖然萩原千速不知道,但如果碰上複雜地形需要地圖的話,後方支援諸伏景光還可以幫忙投影她當前位置的衛星地圖,手機和手表都能接收。
另外,她的幾顆紐扣,各有各的功能。一顆如果旋轉,就可以推出一根麻醉針,按下開關可射出三米範圍。一顆若是平滑上蓋部分,就可以抽出一根釣魚線。還有一些裡麵放了腎上腺素、抗生素之類的藥物。
【沒有問題的,優勢在我。】
女孩兒自我鼓勵,把鞋套脫了——是的,她沒換室內鞋,隻多穿了一層鞋套而已。隨後打開了手表上的追蹤功能,這並不能追蹤到黑影,但能讓她的隊友知道她在哪裡。
今天是滿月,島上沒有樹蔭的地方還挺亮堂的。隻是從開著燈的地方跑出來,眼睛一時間無法適應。小心地摸索一段路,萩原千速就已經能夠看清附近的景色了。
她追著黑影出來,對方自暗處向亮處看了一會兒又立刻隱入暗處,對於低亮度的環境適應得比她快一些,此時已經比她多跑出一段距離。
好在還在視野範圍內。
女孩兒用鞋子後跟用力磕了一下地麵,一個小巧的裝置被激發,在後腳跟處彈出滾輪。看似普通的跑鞋立刻化身為輪滑鞋。她如法炮製,把另一隻鞋子也變成了輪滑鞋,略微調整發力方式,改腳尖發力為腳後跟發力,迅速向前滑行兩步。
【很好,滑起來了。】
這裡似乎是一段角度比較小的下坡,她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地衝到了黑影麵前。她趁著對方還在埋頭衝刺的時候,左腳腳尖點地起跳,借著慣性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回旋,右腳飛踢而出。
隻聽一聲清脆的“咚”,那一跳躍起三十厘米高,高踢腿直接踹到了那人的腦門上。
那人乾脆利落地倒了下來。
反而是萩原千速,她沒想到對方這麼弱,用了十成十的力。這會兒目標倒下,她自己還餘勢未減。滑輪那麼一出溜,好嘛,也摔了個跤,直接就一個大馬趴,趴在黑影身上了。
小姑娘紅著眼睛爬起來,揉揉鼻子,揉揉腿。
好在底下一個大肉墊,倒還真沒什麼疼。就是鼻子撞得有些酸,眼淚忍不住就出來了,連帶著還吸溜著鼻涕,看著像是被欺負的是她似的。
從大門口追出來的鬆田陣平一出門就沒有看到人,但沒多久手表對隊友的指示就亮了起來,他沒耽擱多久,跟著手表幾乎是直線進發,很快便看到了萩原千速。
他倒還穿著室內鞋,啪啪啪地跑過去,“千速姐,你沒事吧?”
女孩兒抽了下鼻子,還在流眼淚,“沒事……你帶紙巾了嗎?”
常年由萩原研二負責帶紙巾的男孩搖搖頭,直接用袖子給她擦了擦眼淚。
“這個就是犯人?”
“這就是那個人影?”
鬆田陣平剛問完,他身後,另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
兩個孩子抬頭一看,正是跑得氣喘籲籲的目暮十三。
這位警官先生先是喊了聲“追”,回頭不忘提醒要留人看守,這才跑了出來。要不是成年人身高腿長,還真趕不上這倆孩子的步伐。
“嗯,我就是追著他出來的,沒離開過視線。”小姑娘比畫了一下視線距離,表示自己一直盯著。
目暮十三也不廢話,直接一個擒拿,讓還坐在人家身上的萩原千速站起身。
被踢暈的黑影最後是用擔架抬到公民館的,把萩原千速嚇得夠嗆。
她甚至擔心是不是把人給踢死了,被萩原先生訓斥都沒敢吱聲。
萩原研二沒有追出去,萩原先生生氣的時候,他仿佛熊貓幼崽爬樹似的,拽著老爹的衣服褲子就往上爬。
身上掛了個幾十斤的胖娃娃,誰還有心思訓孩子呢,萩原先生趕緊把臭小子提溜起來,丟給一樣被鬆田先生訓斥著的鬆田陣平。
這下,兩邊都不用訓了,三個孩子圍成一團,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去了。
黑影名為川島英夫,是月影島上最有錢的資本家。如果說島上四“族”鼎立,那麼川島英夫便是這四足中腿最長的那個。產業幾乎涉及了房地產、教育、醫療、漁業、農業等所有與民生相關的內容。並有消息稱,他的公司在日本全國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既然是這麼厲害的資本家,為什麼黑燈瞎火的時候,要偷偷摸摸跑來公民館啊?”
島上的警員是個年紀不小的老頭兒,濃密的白胡子讓人擔心他還能在這個艱巨的崗位上待多久①。由於從東京趕來的警員還沒有回來,他匆匆忙忙地幫著記筆錄,急得流了一腦門汗。
川島先生油鹽不進,隻說自己出來散步,路過公民館,沒想到就被小孩子踢了腦袋,還被警察壓了手臂,疼得現在手都抬不起來了。
“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告你們的!”
他指指點點,目暮十三、鬆田陣平、萩原千速,一個都沒落下。
鬆田陣平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哈?我都沒碰過你,你要告我什麼?”
以為是鬆田陣平踢人的川島英夫恨聲說,“彆以為你不承認就能逃脫罪罰了,我身上的傷就是證據,你們給我等著。”
發現對方來來去去隻有“等著”這一句狠話,鬆田陣平一扯惴惴不安的萩原千速,讓警察們好好辦案。
“彆怕,千速姐。”萩原研二跑到姐姐身邊,輕聲安慰她,“我認識的朋友,他的哥哥就要做律師呢,他要告我們,我們也不怕。”
萩原千速一聽就笑了,萩原研二的朋友,她上次聽說過,也就是和鬆田陣平一個年級,這麼小的小朋友,哥哥能有多少歲?
律師和醫生一樣,通常都是經驗越豐富越厲害,年輕的律師,難免被人看輕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萩原研二指的是諸伏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現年17歲,還在上高中。
鬆田陣平倒是知道點兒相關的事,被帶偏了話題,“諸伏的哥哥真的打算做律師嗎?”
“嗯,說是打算考東大呢。”
“之前聽他說,他哥在長野縣做警察不是嗎?”
“那時候是因為家裡的事情吧……恐怕做律師才是真正的夢想。”
萩原千速冷不丁吃到一口瓜。但這倆孩子的對話中,說的那人一會兒是警察,一會兒又要考東大做律師,比起日本傳統概念的教育路線多了好些彎彎繞繞。還是個初中生的女孩兒完全不清楚初中之後的升級路線,露出了茫然的眼神,最後隻聽懂了“對方還沒成為律師”,遂放棄。
【等等,那人還沒有成為律師,怎麼幫我啊?】
她還沒從這個問題中想明白,就看到萩原研二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小朋友下午泡了會兒澡,聽了場演奏會,腦力全開解密(但沒成功),還參與了一下緊張刺激的抓犯人行為。直到剛才都還在為了好友和姐姐擔心,終於塵埃落定,早就過了平時睡覺時間的小孩兒這便撐不住了。
一個手還抓著姐姐的手指呢,身體就開始慢慢往下滑了。
被鬆田陣平和萩原千速一邊一條胳膊接住也沒醒來,徹底睡成個吹鼻涕泡泡的小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