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偏差值:94%】
電視上播放的新聞還在繼續,攝像師跟著記者快步向前奔跑,今鶴永夜在不斷晃動的鏡頭中掃到了目暮警官以及佐藤美和子的身影。
【世界偏差值:95%】
穿著高跟鞋的佐藤美和子健步如飛,快得幾乎隻剩下殘影,記者和目暮警官一眨眼就被她甩到了後麵。
【世界偏差值:96%】
深藍色的麵板邊緣開始閃爍危險的紅光,看著偏差值不斷往上飆升,很快就到了100%,今鶴永夜:“……”
所以鬆田陣平根本就沒死是吧?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還能保住性命,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再怎麼好奇,今鶴永夜也不可能去問那位任性的同事了。
司哨在任務世界做出乾擾劇情的行為,會麵臨很嚴重的懲罰。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剛才給他發信的號碼果然已經變成了一團亂碼,就連裡麵的內容也變成了一連串無意義的字符。
002現在應該已經“死亡”了,他在網絡上的所有痕跡都會在一兩天之內抹除。
現實中的部分則需要剩下的司哨去處理。
也就是說,今鶴永夜要把他的所有存在痕跡都抹掉。
這倒也不算太麻煩,而且類似的工作在001被琴酒殺死的時候他就已經做過一次了。
可002的工作明明是最輕鬆的。
和負責黑衣組織的001相比,他的任務既沒有危險,也不用像今鶴永夜那樣,在各種身份和黑衣組織之間反複橫跳。
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就算現在保住了鬆田陣平的命,為了世界穩定,最後留下來的今鶴永夜也還是會殺掉他的。
002心裡也清楚,所以才發了那麼兩條消息過來。
可他還是做了。
到底為什麼呢?
他隻是想救人?爽完就跑?
說不定回去了,到了時之政府還要跑過來問今鶴永夜兩句,你後來有沒有把鬆田陣平殺掉是吧?
今鶴永夜都快被他氣笑了。
他望著不遠處的電視機,佐藤美和子已經找到了從摩天輪上掉下來的鬆田陣平,鬆田陣平很幸運地被遊樂園附近的樹枝掛住了,沒有摔死。
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其他電視台的記者也陸續到場,雖然這些記者都被隔離得挺遠的,攝像機的鏡頭還是拍到了鬆田陣平被抬上擔架送往醫院的一幕。
他垂在擔架旁的右手好像還抓著什麼東西,負責拍攝的攝影師很敏銳,特意把鏡頭放大了。
黑色的正方形皮套,看起來像是某種證件,邊緣的地方還有一個顯眼的白色環扣,已經被鬆田陣平手上的血染紅了一半。
今鶴永夜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002的警官證吧?
白色環扣是專門用來係繩子,讓人可以把警官證掛在脖子上,002很不喜歡這樣的設計,剛拿到證件那年還跟今鶴永夜吐槽過。
但他也沒有把那個環扣拿下來,還經常套在手指上甩來甩去。
今鶴永夜忍不住吸了吸氣。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就得先去醫院把警官證給拿回來了。
按照動畫劇情,摩天輪上當時隻有鬆田陣平一個人,002的身份也是警官,如果他跟著上去了,十一點半這段劇情開始時,偏差值不可能隻有12%。
所以他一定是通過其他手段上去的,沒有任何人發現,在劇情進行到關鍵時刻,他進入到鬆田陣平所在的72號吊艙,把人推了出去。
今鶴永夜忍不住頭疼。
他今天隻有一個任務,所以根本沒有開車出來,神保町這邊是書商聚集地,圖書館和文具店眾多,也沒有租車的地方。
打車也很難打到,更何況打車去鬆田陣平所在的醫院,那裡也早就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了吧?
獨自進入摩天輪拆彈,三秒破解犯人留下的信息,最後從摩天輪上一躍而下,死裡逃生……這麼傳奇的經曆那些記者怎麼可能放過。
今鶴永夜歪頭看了看,周圍的店鋪大多都在轉播這則新聞,無數行人停留下來駐足觀看,隻有那麼一兩個年輕人在四處張望,無所事事。
他把羽絨服的領子拉高,遮住裡麵料子高等的毛衣,然後朝其中一個年輕人走去。
那人染著一頭紅發,穿著薄薄的機車服,旁邊停著一輛同樣是紅色的摩托車,冷風在街上肆虐,他有些焦躁地跺了跺腳,往街道兩頭看了看。
“等人?”今鶴永夜看了一眼他凍得通紅的鼻子。
紅發年輕人先是一喜,目光觸到他身上毫不起眼的灰色羽絨服,又變得有些嫌棄:“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了,”今鶴永夜說,“這輛車是你偷來的吧?本田NC23,市場價值超過80萬,昨天晚上車主已經在我們那裡報案……”
他還沒說完,紅發年輕人就意識到了不對,驚恐道:“你是警察?!”
“不然呢?”
紅發年輕人臉色大變,拔腿就跑。
今鶴永夜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把鑰匙交出來!”
他的聲音略微往下沉,仿佛帶著還未消散的不知名怒意,年輕人被嚇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從兜裡摸出了一串鑰匙。
今鶴永夜鬆了手,年輕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往旁邊的小巷子裡鑽,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今鶴永夜收回視線,戴上放在車上的頭盔,騎上車趕往遊樂園最近的那家醫院。
醫院門口果然擠滿了記者,今鶴永夜把車停在稍遠的地方,從側麵的消防通道進去,先把衣服弄亂,然後把頭發揉得亂糟糟的,飛快拽住一個路過的醫生。
“剛送來的人在哪?”今鶴永夜說,“就那個,警察,剛從附近送過來的——”
看他焦急又狼狽,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醫生趕緊說:“已經送到手術室了,你先彆著急……”
“快帶我過去!”今鶴永夜緊緊攥住了他的手。
他神色堅決,醫生本想拒絕的話不由得咽回了肚子裡。
“算了……走這邊吧。”
“這是醫生的休息室嗎?”去手術室的路上,今鶴永夜忽然問。
雖然對他的問題有些奇怪,明明剛才那麼著急去找人,醫生還是回答:“是的,不過現在並沒有人在那邊休息……”
“那就好。”
話音剛落,醫生更覺得怪異了,然而沒等他側頭看去,跟在他身後那人的聲音就忽然變得很近很近:“謝謝你,大塚醫生。”
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拖進了休息室裡。
沒一會兒,今鶴永夜披著白大褂出來,他臉上戴著口罩,卷發用水打濕梳到後麵,露出來的額頭飽滿,眼神清亮而堅定。
他把能刷開手術室的識彆卡放到兜裡,插著兜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手術區隻有兩盞燈亮起,其中一盞前麵空無一人,另一盞前麵站著神色焦灼的佐藤美和子以及幾個警察,目暮警官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去處理另一個炸彈了。
佐藤美和子還在翻來覆去地看那條短信,然後仰頭望著手術室亮起的燈。
今鶴永夜走過去刷卡的時候,佐藤美和子忽然說:“等等!”
今鶴永夜身形高挑,大塚醫生的白大褂比他平時穿的衣服短了一截,哪怕他把手收在口袋裡,也能看到稍短的袖口下露出來的皮膚,以及些微突起的腕骨,沉著而有力,沒入白色口袋之中,仿佛裡麵藏著的是殺人利器,而不是一雙救人的手。
蓬鬆的卷發哪怕往後梳,也還是有些發尾不服輸地翹起來,在眼睛偏紫色的光暈下有種奇異的時髦感,佐藤美和子不由得說:“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也沒見過你。”今鶴永夜語氣奇差,“想搭訕也不要選這種時候,沒看到病人還在等著嗎?”
他的口氣很不友好,眼神也變得冰冷而嫌棄,佐藤美和子剛想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就聽到滴的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收回卡,大步走了進去。
佐藤美和子張了張嘴,呆滯地望著手術室的門在自己麵前合上。
無菌室裡有巡回護士幫忙穿戴無菌服,大概是對他這個生麵孔有些好奇,護士一連看了他好幾眼,不過看他神色嚴肅,想到如今躺在手術室裡的警察,護士心裡暗暗歎氣,也沒有心思閒聊了。
今鶴永夜戴好手套,雙手放在胸前,正式進入鬆田陣平的手術室。
距離他來到醫院不過十分鐘時間。
負責手術的醫生正在聽緊急掃描結果:“多根肋骨骨折,位移情況十分明顯,已經影響到了肋間血管,暫時沒看出對肺臟的影響……”
“胸腔積液超過1100毫升……”
手術室內的醫生和護士一個個神情凝重,隻有剛進來的今鶴永夜忍不住想,比起直接丟掉性命,現在的情況還是好了很多的。
聽到門開啟的聲音,主刀醫生回頭望去,眉頭微皺:“你是哪個科室的?怎麼這麼遲才來?”
“野口醫生派我來觀摩。”今鶴永夜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是這個月新來的實習醫生。”
野口醫生是今鶴永夜前段時間做任務接觸的倒黴蛋,在一家餐廳裡遇到殺人案件,還被人當成了嫌疑人,看他當時的反應非常不通人情世故,又對自己的身份很自傲,想必在這家醫院裡地位不會太差。
聽到他這麼說,主刀醫生立即露出了有些難以言喻的表情,像是把他和野口醫生當成同一類人了。
看他不再關注自己,今鶴永夜便悄悄站到一邊。
介紹完具體情況,護士又有些為難地指了指鬆田陣平手的位置。
“病人手裡一直攥著東西……”
“我來吧。”今鶴永夜終於找到機會,湊上去不由分說掀開了無菌布邊緣,抓住了鬆田陣平的手。
護士剛想說那個東西很難弄下來,病人好像特彆在乎,就看到他手指微動,輕鬆就把東西給取下來了。
黑色皮套,打開來看,上麵是002的證件,下麵是寫著POLICE和警察廳字樣的徽章,徽章上還沾了點血。
“好像不是病人自己的。”剛才想提醒他的護士說,“沒想到野口醫生手底下還有這麼厲害的實習生。”
“僥幸而已。”今鶴永夜拿著證件,正要從手術台上退下去,找個沒人注意到的時間離開,就看到對麵的護士抬起了鬆田陣平的另一隻手。
鬆田陣平的左手上插著一根接近筷子粗細的樹枝,綠色的樹枝上沾滿了血,一時間很是矚目。
今鶴永夜忍不住問:“你們就要這樣拔嗎?”
“沒有傷到骨頭和主動脈,樹枝是銀杏樹葉,沒有毒性。”
手術室裡的另一個醫生很不滿:“不這麼拔還要怎麼樣?”
“他是警視廳爆處組的組員。”
今鶴永夜說完,看到其他醫生神色有些茫然,不由得提醒:“就是你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拆彈專家。”
“要是傷到他的手臂肌腱,他就沒辦法再做精細的活動了。”
話音未落,躺在手術台上的鬆田陣平睫毛忽然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