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路燈昏暗，照不清對麵人的臉，謝之衍也能夠想象出，那張漂亮臉蛋上會露出怎樣驚訝、恐懼的表情。

謝之衍從小就比同齡人更能沉住氣。

可在麵對宋鬱時，他發現自己無法用平常心對待。

尤其是在對方選擇了周宴銘作為大冒險對象後，他嫉妒地發狂，想到宋鬱那張被男人撞紅軟肉的臉就難以入眠。

在那之後，他等了一整個暑假。

宋鬱沒給他發過一條消息，卻經常和周宴銘保持著聯係。

開學兩天，走在路上也不跟他打招呼了。

這算什麼？

不喜歡他了嗎？

怎麼能這麼快就變心？

謝之衍的掌心微微用力，能感覺到少年單薄的肩膀在止不住地發顫。他露出一個像平時那樣的淺笑：“我到了，找我什麼事情嗎？”

那瞬間，宋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他眼皮亂顫，將下唇那點軟肉咬到爛熟，散著濃鬱的香味，時不時發出一些悶濕的哭腔。

他嚇得連話都不說出來，但謝之衍似乎很有耐心，輕輕撫著他的肩膀，邊看著他邊等。

心臟稍微平複下來，宋鬱才鬆開牙齒，垂著的手指死死絞住衣角道：“我、我沒找……我就是路過，你、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少年撒謊時會有很明顯的小特征。

比如緊張到變得圓鈍的眼睛，發紅的眼尾，還有顫個不停的濃而卷翹的睫毛。

一眨，一眨的。

謝之衍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他彎下腰，湊到宋鬱跟前，用手指了指前方：“椅子上的信是給我的嗎？”

宋鬱先是愣了下，隨後濕著眼睛拚命搖頭。

不能逗了。

再逗下去該哭了。

“不是給我的啊。”謝之衍笑了笑，聲音溫柔如風，然而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可給我發騷擾短信，發那種照片，還有停電時偷親我的人，不是你嗎？”

宋鬱麵色慘白，呼吸都快停了。

被、被發現了……為什麼會在這時候被發現？

009呢？

宋鬱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隻好怔怔看著對麵的男生。

“對不起……”

他道著歉，臉頰被對麵人打過來的氣息弄得很癢，卻不敢隨意亂動。片刻，他聽到謝之衍淡淡開口：“我是初吻。”

宋鬱愣了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說偷親那次。

一部分驚恐變成了愧疚，再次小聲道歉：“對、對不起……”

謝之衍站直：“宋鬱。”

宋鬱抬起臉。他身上出了層汗，飄過來是清淺的冷香，謝之衍忍不住深吸了下：“你得好好想一下，要怎麼補償我。”

男生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沒有在生氣。

但宋鬱也沒見過謝之衍生氣的樣子，或許就是此時這樣。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做的那個夢。夢裡謝之衍約他到小樹林，又是聞他身上的味道又是給他拍照片。

宋鬱嚇得立刻道：“我把之前拍你的照片還給你。”

謝之衍的臉色冷下來：“要跟我徹底斷了關係？”

宋鬱這回能確切地感覺到對方周身的低氣壓。

路燈昏黃，密雲遮天，一切都很安靜。

少年的身體被男生的陰影籠罩著。

也不知道對峙了多久，直到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逐漸演變成一些迷糊的水聲和嬌俏的喘息。

宋鬱就算再笨也明白那是什麼聲音，他尷尬地垂著眼睛，不敢去看謝之衍，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少年羞澀無措地表情以及漲紅的耳根被謝之衍看了個一乾二淨。

“回去說。”

謝之衍趁宋鬱來不及反應，牽住他的手，臨走前那不忘將椅子上的告白信拿走。

*

宋鬱本來就有點遲鈍，被這麼一嚇，就完全沒了思考能力。

直到被帶回宿舍樓，謝之衍問他要宿舍鑰匙才反應過來。

宋鬱的三個室友都需要參加特訓，現在宿舍就他一個人住著。門被打開後，謝之衍將宋鬱也牽進來，才鬆開手開燈。

“哢”一聲——

宋鬱聽到動靜，才發現謝之衍已經鎖上了宿舍門。

這是打算找他算賬了——騷擾短信、偷親、偷拍……聽起來嚴重到把他按住打幾頓都不足以泄憤。

“先坐。”謝之衍端了個椅子過來。

宋鬱不安地坐下，坐下之後才發現，他的身後是桌子，麵前是謝之衍——他被擠在一個很狹小的空間裡，沒地方可以躲。

而謝之衍正在讀那封告白信。

宋鬱羞恥到不行，雙腿規規矩矩並在一起，手搭在腿上，垂著眼睛等對方看完。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之衍突然開口：“照片呢？”

宋鬱愣了下：“什、什麼？”

“拍我的那些照片。”

宋鬱遲鈍“哦”了聲，從書包隔層裡拿出一把很小的鑰匙，彎腰去開抽屜。

謝之衍盯著少年搭在金色鎖上泛粉的手指，抽屜被打開後，他看了眼，裡麵放著一個手機，一疊照片，還有一個筆帽和空礦泉水瓶。

筆帽謝之衍認出來了，是他上學期丟的，至於空礦泉水瓶……

“這個是我喝過的？”

宋鬱耳垂都紅透了，很小地“嗯”了聲。

一些不合時宜的、滾燙的念頭讓謝之衍變得興奮。他很少有這樣大的情緒波動，胸腔浮動，體溫升高，迫切地——想要把宋鬱抱住。

實際上，他也這麼做了。

“小鬱。”謝之衍想一直這麼喊他，隻有他能這麼喊。

不管對方接近的方式如何，謝之衍都覺得自己躲不掉了。

他覺得比起宋鬱，自己才是更陰暗的那個。由一開始的無聊，到感興趣等著對方給他發短信，再到將自己變成嫉妒的騷擾者。

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卻深陷在宋鬱編織的這張夢幻又熱烈的網中。

他徹底地、不受控製地愛上了宋鬱。

宋鬱感覺脖頸處被輕輕蹭著，對方的語氣很輕快，完全沒有要懲治他的意思。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

結束一天的課程後，宋鬱收拾好書包。走到樓梯那裡，他停下，猶豫片刻後換了個方向，從另一個人少的樓梯下去了。

結果剛走到四樓，手腕處就被一個力道拽走，接著，高大的身影擠過來。

“我給你發了消息，怎麼沒回？”謝之衍俯身，忍不住捏了捏少年柔軟的麵頰。

宋鬱沒想到自己換了個樓梯也沒躲開，認命一般讓他捏著：“在聽課。”

“挺認真。”謝之衍臉上露出淺笑，明明上午才見，他卻忍不住開始想對方，“我給你整理好筆記了。”

宋鬱這才仰起臉，眼睛發亮：“真的？”

謝之衍從書包裡拿出個筆記本，宋鬱見到後立刻伸手，結果對方卻故意舉高。

“我不白給。”眉眼冷清的男生盯過來。

宋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謝之衍經常做的事——等價交換。用筆記或者解題答案換一次接吻。

短短幾天，宋鬱在被親了五次的情況下，還欠著三次。

一周前謝之衍提出要在一起，他當時也傻眼了，不知道要該怎麼辦，隻能先用“考慮一下”之類的詞敷衍過去。

等009出來後，他發現雖然劇情偏離，但進度條並沒有倒退。一人一統商量半天，隻能先硬著頭皮順著這奇怪的劇情走下去。

宋鬱說“考慮”，但謝之衍顯然不這麼認為。

那天之後，對方經常來找他，跟他一起吃飯上課，幾個小時不見麵就要發消息。

看來已經把他當作對象來交往了。

事已至此，宋鬱也默認了。反正過段時間他提分手，主角攻受再交往，將一切回歸正軌就沒什麼問題了。

但問題就在於……謝之衍很喜歡接吻。

然而大概是沒什麼經驗，吻技很青澀，每次把他嘴巴弄得不舒服。

可宋鬱，又是個不太會拒絕的人。

手心被輕輕勾了下，少年回神，慢吞吞道：“回宿舍……”

謝之衍滿意了，這才將手裡的筆記遞過去，然後牽著宋鬱的手一起下樓。

儼然一副沉醉在愛情裡的模樣。

宋鬱想抽回手，然而對方力氣很大，最好隻好作罷。

一回到宿舍，宋鬱剛放下書包，就被抱到了桌子上，緊接著，強勢又具有侵略性的吻就壓過來。

沒一會兒，少年就喘不上氣，發出嗚嗚的聲音，用手抵著對方的胸，想要將人推開。

謝之衍稍微分開一些距離，然而視線落在宋鬱的臉上，又忍不住發出了再一輪攻勢。

*

周宴銘結束完一天的訓練，回去住處的路上，抽空看了眼手機。

宋鬱最近似乎很忙，連消息都沒時間回。

忙什麼呢。

周宴銘見不到人，心裡又想得發緊，煩躁地將手機收回口袋裡。

“嗡”——

周宴銘驚喜地拿出手機，然而點開。

並不是心心念念的少年發來的。

副隊：【老周，完了！！你被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