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雨落下(1 / 1)

聽著,親愛的 酒拾玖 3999 字 10個月前

這次的無功而返,讓小李和小張都對左鐲有些愧疚。

“左記者,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小張抱歉朝左鐲雙手合十,“不過你可太酷了,簡單幾句話直接穩住了老太太!”

“對啊,我當時真的怕老太太就答應他那兒子,把房子過繼給他了。這樣的話,那我們這筆拆遷案就真不可能簽下來了!”小李激動地握拳。

小張瞥了小李一眼,小聲嘟囔:“說得好像某人差點沒激起一場械鬥似的。”

“我這嘴,一到情緒激動的地方,就管不住……”小李懊惱地輕拍自己的嘴,像是在自我警告。

小張點了點頭:“確實得管管了,不然哪天我就要被撕碎了。”

“喲,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小李剜了他一眼,語氣裡卻帶著幾分嗔怪。

“原來你沒誠心悔過呀!”

這兩人一來一回立刻吵了起來,沈淮見狀,悄悄湊到左鐲耳邊,輕聲道:“他們這樣,沒事嗎?”

左鐲抬眸瞥了一眼,促狹地笑了:“打情罵俏,你彆摻和。”

沈淮聞言一愣,他竟然完全沒看出來。成年人的世界真複雜。

遠處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沉起來,烏雲如潮水般迅速湧來,城市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灰紗覆蓋。風聲吹動樹葉沙沙作響,整個天地在這凝重的氛圍裡屏息,等待一場即將傾瀉而下的雨。

“左記者,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有後續情況我們再聯絡。”小李見這山雨欲來的模樣,也不敢再耽誤,催促著小張立刻送他們回去。

眾人才進了車裡,前行了沒多久,雨便下了起來。那雨勢極大,仿佛蒼穹破裂,無儘的雨水傾瀉而下,敲打著地麵,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雨刮器不停地來回擺動,奮力掃去車窗上的雨水,留下一片短暫的清晰。

“你開慢點!”小李見這磅礴的雨勢,不禁在副駕上出聲提醒。

“知道了,囉嗦!”

“知道什麼知道!”小李不滿地指著儀表盤,“機動車遇到大雨能見度低於50米的時候,時速不能超過多少來著?30公裡!你看看自己開到多少了!”

小張被這突如其來的駕照考題噎得沉默,坐在後排的左鐲忍俊不禁,她清亮的笑聲在車裡更是顯得明晰。

“你在笑什麼?我剛剛查了,確實是30公裡內……”

沈淮一臉不理解還還努力學習的模樣,反而讓左鐲笑得更為厲害。小李和小張也被左鐲的笑聲和沈淮的模樣感染,忍不住笑了起來。

之前拆遷案談判的不順,也被這陣笑聲衝淡了幾分。車內的氛圍,比窗外的天氣溫暖多了。

透過後視鏡,小李看著沈淮一臉懵懂的模樣,突然想起了剛才在病房裡的一幕,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說起來,這位小哥,你是怎麼會和那個雨彤小妹妹一起到醫院的。”

左鐲也有了興趣,轉向沈淮,好奇問道:“對啊,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沈淮想著小女孩的遭遇和這拆遷案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沒有隱瞞,將他和小女孩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知給他們。

“這天殺的陳碩兩口子,真不是個東西!”小李聽完後憤怒不已,“之前我姐去家訪的時候就看到他們使喚她,像使喚一個奴隸一樣!”

“那沒有什麼辦法嗎?”沈淮皺眉,“如果舉報他們虐待兒童呢?”

小張歎了口氣,無奈道,“這種比較難辦。即使是舉報了,對他們頂多批評教育,嚴重點又能如何呢?難不成帶雨彤離開陳家,去孤兒院嗎?”

“那就這樣不管了?!”

沈淮的嗓門忍不住升高,明顯情緒激動。他的手被按住,轉過頭,發現左鐲正對他無聲地搖了搖頭。

“就連姐你都這麼認為?!”沈淮將左鐲的手狠狠甩開,左鐲猝不及防,手肘撞到車窗,發出“咚”地一聲。

小張和小李聽到這個動靜,都意識到沈淮是真的生氣了,頓時車內氣氛尷尬了下來。

沈淮其實剛甩出去的時候就後悔了,在聽到左鐲撞到車窗的聲音時更是差點忍不住上去詢問她還好嗎?可是一聯想到剛下連她都沒有站在自己一邊,像個旁觀人一樣審視雨彤的命運。他就無法控製住怒氣。

車因為紅綠燈而停下,沈淮想也沒想,便開了車門衝了出去。雨幕瞬間將他吞沒,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喂!你乾什麼?!”小李忍不住驚呼出聲,轉頭看向左鐲,“他這是鬨什麼脾氣?!”

左鐲看著沈淮遠去的身影,忍不住歎了口氣。

真是欠你的。

“我去找他,你們彆管我,先走吧!”

說完,她也撐傘下了車,不顧小李小張的呼喊,也沒有回頭。

車停在交通路口,左鐲才剛下車沒走幾步,交通燈便由紅轉綠。雨中的世界朦朧不清,一轉綠燈,車流紛紛啟動,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來,司機似乎沒注意到突然出現的行人。

刺目的車燈照亮了左鐲驚恐的麵龐。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大力將她拉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沈淮的大手護住左鐲的後腦,另一隻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左鐲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急促的心跳和溫熱的呼吸。

轎車呼嘯而過,激起的水花濺在兩人身上。喇叭聲和刹車聲在耳邊炸響,卻似乎都離他們很遠。

“媽的,找死啊!”那轎車司機搖下車窗怒罵道。

左鐲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麼情況,便聽見沈淮怒氣衝衝的聲音:“大雨天能見度低於50米,車速不能超過30公裡,你違規了!”

“神經病啊!”那轎車司機對著沈淮罵罵咧咧地比了個中指,一腳油門開走了。

“我記下你的車牌號了,回去就投訴你!”沈淮對著那遠去的轎車大喊了一聲。可對方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很快車尾燈便消失在視線裡。

沈淮低下頭,看見左鐲正趴在自己的懷裡,眼神還是失焦的狀態,似乎還未從剛才的場景裡回過神。見她這個模樣,那原本想要責怪她這不要命舉動的言語,卡在喉嚨裡,再也無法說出口。

“不鬨脾氣了?”左鐲看著沈淮的眼神轉軟,以及抱著自己的手指微微顫動,心裡暗想著是不是他開始憐香惜玉了,不禁試探地問了一句。

可沒想到,這句話一出,沈淮就像個被點著的炮仗一樣,迅速冷了臉色。他負氣地轉頭就走,隻不過臨走前還是好好扶起左鐲,還細心將她的傘撐好。

他人還怪好的咧。

左鐲撐著傘站在雨裡,看著他賭氣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追上了沈淮。

“怎麼了?還在生姐姐的氣呀?”

“哎呀,彆生氣了。”

“姐姐知道錯了,理我一下嘛……”

縱然左鐲在身後怎麼軟言撒嬌,沈淮也依舊不為所動,大步向前,腳步絲毫沒有放緩。

左鐲見他這不為所動的模樣,心生一計。她小跑了幾步,趕到沈淮的麵前,雙手一撐,將他攔下。

“沈淮,我也會生氣的。看著我!”她板著臉,認真地盯著沈淮,可沈淮卻好似無所謂的樣子,寧願看向彆處,也沒有轉回視線。

“好,你既然鬨脾氣,那我也陪你。”

第一次聽見左鐲這麼厲聲對他言語,沈淮不禁轉回視線,隻見左鐲突然將手中的傘丟到他麵前,任雨水浸透全身。

“你既然愛淋雨,那我也陪你!”

雨水如注,瞬間浸透了左鐲的衣衫。她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雨水順著她的輪廓,在臉上劃出蜿蜒的痕跡,在下巴處彙聚成滴,然後墜入雨中。

“你鬨什麼,快撐好傘,想感冒是不是?”沈淮被左鐲這一舉動給激怒了,惱她怎麼如此不愛惜身體,在這裡胡鬨。

沈淮皺眉,彎腰撿起地上的傘,幾步上前想要為左鐲遮擋。

可左鐲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作對,她後退了一步,重新置身於大雨之中。

“那你不也是?你不也在胡鬨嗎?!”她回懟道,“你如果不好好和我撐傘回家,我就跟著你這麼一路淋雨走到天黑!”

“這麼幼稚!你是小孩子嗎?!”

“沒你幼稚!”

兩人就這樣在雨中對峙著,渾身濕透卻誰也不肯讓步。

一步的距離,橫在中間,仿佛隔著一個宇宙。

世界轟然嘈雜,雨聲、車流聲不絕於耳。

世界同時也安靜無聲,隻有他們二人的真空。

最終,沈淮長歎一口氣,邁了一步。

“你贏了,行了吧?”

真空被填滿了。

左鐲感覺自己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的臉貼著沈淮堅實的胸膛,雖然濕漉漉的,卻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

少年有力的心跳聲,成了她世界裡唯一的聲音。

咚,咚。

“真是拿你沒辦法……”

少年的聲音從頭頂嗡嗡傳來,他撐著傘,將左鐲圈在自己的懷抱裡,替她遮擋風雨。

“不生氣了?”左鐲仰頭問道,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我還敢生氣嗎?”沈淮無奈地笑了。

懷裡的左鐲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你就是吃準我……”

“對對對,我們沈淮心最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