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濟世的食修 “你怎麼不直接問我,……(1 / 1)

鐘離玨收到綠蘿傳訊時,正在為洛雲暮作丹青。

五月芳菲盛開,洛雲暮愛花,便時常陪她到處走走,兩人話不多,隻做個平常日子裡的消遣搭子。

鐘離玨心神都放在怎樣把師妹畫得更好看些,便沒注意到綠蘿傳來的消息。

等查閱消息時,日頭都快從天邊墜落下來。

“風師伯?小師妹是想將琉月宗修繕一番?”洛雲暮一轉念,便已從這則消息中猜到寧知的想法。

鐘離玨溫聲道:“小師妹熱忱之心,定然如此。隻是……”

洛雲暮伸手接住枝頭落下的小花:“我知你想說什麼。琉月宗如今青黃不接,宗門耆老所剩無幾,就連風師伯怕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正因如此,我們才應當為師弟師妹們將這個擔子撐起來才是。”

提起風泰然,連鐘離玨也不免陰鬱。

旁人也許不知,但師尊同他說過,風泰然所練風刃鬼咒受限頗多,一張臉被風刃反複割傷,不僅要時時受風刃折磨,更無法化形,隻能任由麵目變成如今這般可怖的樣子。

且風泰然停留化神境怕是已有上千年,亦未能突破,恐怕大限將至。

屆時琉月宗最後一位挑大梁者兵解世間,隻憑師尊,將愈發獨木難支。

“活了幾百歲,倒不如一個才十七歲的小丫頭果決。”洛雲暮見鐘離玨神色變換不定,臉色跟著淡了淡,將花揚在空中,“這花年年歲歲都一樣,我已看得有些厭了。”

鐘離玨心中微酸,麵上卻露出溫和的笑來:“我去尋師妹,問問她可有何處需要助力。”

“不用了。”洛雲暮接到綠蘿傳訊,笑得明媚,“一起去綠蘿的隱竹峰吧,小師妹邀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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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像團火一樣衝上隱竹峰,嘴裡大嚷著:“水呢,給我口水,渴死我了。”

綠蘿遞過一個竹筒:“先前小師妹釀製的果酒,最後一壺了,你悠著點喝!事情辦得如何?”

“怕什麼,小師妹一會兒過來難道會不帶新的嗎?”溫故大喇喇一擦嘴,猛歎氣,“可彆提了,一點兒都不順利。”

鐘離玨此時也到了,問:“是風師伯不允嗎?”

溫故:“師伯那邊我不知道,小師妹應該能搞定吧?不過她讓我去通知外門弟子們明日去廣場集合,我去了,但是根本沒人搭理我啊。”

綠蘿一愣:“怎會如此。”

洛雲暮道:“琉月宗眾人閒散慣了,自從長老們一個個出事或是離宗,親傳弟子也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一盤散沙的外門弟子,連宗主是誰都不識。你剛進門不久,大家不認你也不奇怪。”

“若說外門弟子稍稍還認誰……”

“那定然是牧野師兄了!”綠蘿驚喜道,“我邀請牧野師兄了,晚點他也會來找我們。”

鐘離玨:“牧野自從出事後,就許久不肯走動了,外門弟子的事雖然還在管著,卻少不得力不從心了許多。你們是怎麼把他說動的?”

綠蘿擺擺手:“我和溫故哪說得動他啊,是小師妹。”

溫故咽下最後一口酒,舒爽地打了個嗝兒:“牧野是誰?”

鐘離玨:“牧師弟的天資與你或許不相伯仲,是個十八歲便金丹被毀的天才。”

溫故被這關鍵詞弄愣了:“十八歲?就金丹了?我也二十才金丹的還全靠小師妹的食物加成呢!等等,金丹被毀又是什麼個情況?”

他話太多太密,一時無人搭理,眾人聚在一團都在想如何為琉月宗出些力。

從前……洛雲暮在凡間,鐘離玨渾噩度日,顧三心中眼中又隻有刀,綠蘿俯首案間文思枯竭心力憔悴,眾人竟是無一人發現琉月宗上下已然慘淡至此。

若不是小師妹的加入,讓眾人醒神過來,不知局麵還要如何淒惶。

大家苦思冥想,隻聽溫故又碎碎念道:“金丹被毀了怎麼不找丹修求藥?”

綠蘿隨口答道:“你想到的師尊會想不到麼,早求過了,丹陽宮元嬰境以上的長老,有一個算一個,全被師尊‘請’過了,可惜無人知曉瑤光丹的丹方,隻點了幾道天地異寶,說或許能以這些藥材煉丹。”

洛雲暮:“不過是打發師尊莫要為難他們的小技倆罷了。”

“是啊,可岑師姐卻至今仍在為這些丹材奔走。”綠蘿搖了搖頭,眉眼裡都是不忍。

“丹修不行找食修啊!”溫故大喇喇道,“丹修能做到的,什麼小師妹做不到啊,毒藥她都能做出來。”

大家都愣了。

是啊,丹修不行不代表食修也不行啊。

“雖然小師妹是很天才,可她……才金丹期啊。”綠蘿遲疑道,“丹陽宮的老祖們都做不到的事,小師妹可以嗎……”

“噗……咳咳咳。”溫故差點被綠蘿一番話嗆到。

他挑著眉好笑地看著綠蘿:“我該說你信小師妹好,還是不信小師妹好呢?說你信她吧,你又疑她隻有金丹期的實力。”

“可若說你不信她吧,你是半點沒質疑過食修做不到這件事。”

溫故彎起唇角:“又沒說一定要現在就將那什麼牧師兄治好。隻要小師妹將這事記著,天長地久來日方長的,萬一有機會呢?總是個惦念。”

“隻怕風師伯,等不及這樣的惦念了。”鐘離玨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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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了,一個個臉耷拉成這樣。”

寧知剛推開門,左腳還沒邁進去,便被屋裡沉重的氣氛嚇一跳,撓著頭準備退出去,又被溫故一把拽回。

“進來吧你,還想跑。”溫故直入主題,“我問你啊,你能不能做出修複破碎金丹的食物啊?”

寧知眼睛瞪得像銅鈴:“你怎麼不直接問我能不能做出把你喂飛升的食物?”

溫故樂得直抽抽,靠著椅子笑:“你要真能做出來也不是不行。”

寧知歎口氣,開始往桌上掏食材:“我知道你是為牧野師兄問的,不過這修仙界的食修,你們也說了,我是頭一人。我連自己的修行路都沒搞明白呢,就讓我懸壺濟世屬實有點為難人了。”

“注意啊,懸壺濟世是他們丹修的事。”溫故一本正經點她。

綠蘿點點頭,心有戚戚道:“也有殺人不眨眼的毒丹修。”

“那盛宴款待?”寧知將思緒扯回,“不過在我……呃老家,確實有‘食療’‘食補’的說辭,也許能有辦法?但反正我目前是沒什麼頭緒的。”

“千八百年的,你慢慢想啊,有什麼關係。反正修士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溫故道。

鐘離玨提醒他:“牧師弟已無法修行。”

所以他沒有千八百年的時間可以等了,他的師尊同樣沒有。

屋內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沒能注意到屋外悄然降臨的夜色,與安靜到來的客人。

牧野抬起準備敲門的手緩緩落下。

他轉身立在門前,茫然看隱竹峰綿延不斷的一片竹林,在夜色裡輕輕搖晃,無依的樣子像極此刻的他。

師叔一脈的師兄師姐們都是為他好的,他知道。

連剛入門的小師妹也熱忱而真心,可惜無法再踏上修行路的他,沒有與他們一樣千千萬萬年的時間可活,在金丹碎裂那一刻,他與他們,注定無法再是同行者。

牧野長舒一口氣,想將胸中滯悶儘數吐出。

既不是同行者,便不要再叨擾人家一脈師門了。

也許他是時候離開琉月宗,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等死,不要被師姐找到,不要被師尊找到。

想到師尊,牧野臉上又痛苦起來。

若不是感知到他在秘境出事,師尊就不會強行從閉關中清醒過來,更不會因此受傷靈氣滯阻導致境界倒退,如今離那步天塹可謂是愈發遙遠……

如今的師尊已然沒了心氣,放棄修行,一心等死了。

他是師門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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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還是先吃飯吧……牧師兄?你來啦!”

寧知在溫故和綠蘿地簇擁下從房內出來,朝廚房而去,一眼便見到了夜色裡,痛苦到五官都模糊的牧野。

“快進去歇會兒,馬上開飯啦,一起嘗嘗我手藝呀~”寧知笑眯眯邀請,手上更是掐了溫故一把,溫故綠蘿立刻會意,一左一右上前,將牧野架在中間帶進屋內了。

一桌大餐在寧知嫻熟的手法下很快便做好。

蝦蟹粥被熬得金黃綿密,蟹肉的滑嫩溫香被米粥包裹著,順著喉嚨而下,每一口都帶著蟹膏油脂飽滿的味覺衝擊。

溫故被燙得直跳腳,嘴裡含著粥也固執地為寧知送上彩虹屁。

香辣蛙更是色澤鮮豔,辣椒的紅,蛙的白,幽雲草的綠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視覺與味覺的雙重盛宴。

一口茱萸的辛辣,配上一口清甜而滾燙的蝦蟹粥,將屋內眾人都吃出了一身細密的汗。

“好爽!”溫故舒坦得手腳都張開,攤在椅子上,任由食物中的靈力在經脈遊走而過,“比我晉階那一刻的感覺都爽。”

綠蘿無比讚同地點頭。

就連寧知自己也覺得效果頗為不錯。

自從升入金丹那一刻,她的皮膚就變得愈發滑嫩細膩,好似剝了殼的雞蛋般,整個人更是脫胎換骨,說不出的靈動又充滿力量。

而今日這頓飯吃得,感覺毛孔都被打開,體內瘀滯之氣都隨著汗水蒸騰而出,像泡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溫泉一般。

在晉級的基礎上又輕盈不少,連體內金丹都被凝實了些許。

再看眾人,都一副飄飄然的樣子。

“你們快看,牧野師兄他……”綠蘿捂著嘴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