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眼睜睜看著,方才還圍在他們周圍的無數人參靈芝,竟往同一個方向蜂擁而去,心裡複雜極了。
“難怪你不但會說話,還知曉各種食物的口感與味道,原來你就是白鶴真君。”寧知五味雜陳。
從方才起就不發一言的小土豆,或者說白鶴真君,在接納了所有的食材湧入體內後,終於顯現出了真身——竟是個白胡子的圓臉小老頭,笑起來憨厚可親。
白鶴嘿嘿笑道:“小姑娘,老夫可不是有意瞞你的。在吃下你做的食物前,我確實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為何會在這裡。隻有饑餓的感覺一直陪著我,渾渾噩噩這麼些年。”
“說起來,老夫還得多謝小友,全靠你將我的意識再度喚醒。”
寧知:“這些人參、靈芝、土豆的,都是你?”
白鶴被寧知一句話扯入回憶之中:“是,也不是。當年渡劫前夕,我心中便隱有所感,察覺到這一關也許難以跨越,因此在修仙界遍尋福地,將自己一生所學儘數藏於不同的洞天之中。”
“若千百年來這些洞天有被開啟過,想來應有人獲益匪淺。”
“但唯有此處洞天,不過是我為自己尋的一處棲息地,渡劫失敗後我的意識消散於天地間,那些年給予過我靈氣的天地珍寶,便同我的意識一起,被儘數埋藏於此處了。”
“就連我自己,也未曾想過會有蘇醒一日啊。”白鶴感慨道,“全要拜小友的美食珍饈所賜。“
他望著寧知欲言又止,幾度語塞。
寧知一眨眼,狡黠道:“先前還是小土豆的時候你都沒這麼彆扭,這會兒倒忸怩起來了。”
白鶴心知被看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其實……老夫就是想問一句,小友可是食修?”
他說這話時,神色小心,頗帶期盼,寧知看著他的表情,心裡猛然一酸。
她知道他的期待與向往,於是寧知果斷而肯定地點頭:“是的,我就是食修。靠吃升級,靠吃打怪那種!”
溫故亦是驕傲道:“老前輩你還不知道吧,我師妹可厲害了,她做的食物,能幫人築基,還能為人增加身法、攻擊力,就連做失敗的食物也是有用的——對敵時能降低對方的攻擊威力呢!”
白鶴愣了許久,終於欣慰地點頭道:“好啊,食修好啊,終於是有人將這條路走了出來啊。這修仙界終於有人做到讓食物蘊有靈力了。”
他眸光微動,難掩感懷。
“我就說!丹修那麼難吃的藥丸都能蘊含靈力,還能做成毒丹!怎麼食物就不行!!”白鶴越想越暢快,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真該讓當年那群與我爭論不休的老家夥看看,修仙也不一定非得辟穀!”
寧知一雙眸子澄澈無比,笑眼彎彎道:“是呢。大家都是朝這天生地產的異寶借力,丹修做得到的,食修自然也能做到。”
“既有人修無情道,那為什麼不能修自在逍遙之道呢!”寧知眨眨眼,“老前輩不願辟穀,暢快在天地間來去,隨心所動,修的便是如此逍遙之道。”
“哈哈哈哈好一個逍遙之道!當年那群老家夥個個大乘、合體,卻過得如同戒僧,反倒不若你一個小丫頭看得透徹。”白鶴撫著自己的長胡子,滿臉欣慰,“難怪是你,難怪是你能做到!”
赤炎看著空中漂浮著,和自己一樣成了靈體的老友,忍不住鼻頭一酸:“老東西,沒想到今時今日,你我還有以這般形態見麵的機會,真真是造化弄人。”
白鶴與赤炎對視一眼,千言萬語俱是化作了不言語的笑。
白鶴目光轉至持刀的顧三身上,頗為讚賞地嗯了一聲:“這便是你的下一任守護者?資質與心性倒還不錯。”
赤炎頗有得色:“我的眼光自然千好萬好——你的可就不一定了,怎麼破海刀竟落到了這等無恥小兒手上?”
“夠了!你三番五次詆毀我暨南師兄,到底為何?你是刀靈,難道看不出我暨南師兄於刀道之上驚才絕豔的天賦嗎!”漓望宗的弟子從白鶴真君意識蘇醒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站上前為蘇暨南打抱不平。
白鶴:“嗯?你說他手上是我的破海刀?”
“假的。”白鶴看了一眼,滿不在乎道。
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但漓望宗眾弟子嘩然一片,就連顧三都吃了一驚:“假的?可這刀刀鋒不斂,隱有睥睨天下之刀意,是把實實在在的好刀啊。”
寧知好笑地看了一眼顧三,心想三師兄可真是的,唯有與刀相關的事,才有可能見到他這樣多的話。
白鶴朝仍然茫然一片的小男孩努努嘴:“他手上那把才是真的。”
“怎麼可能!我們……我們在北境秘境克服千難萬阻,斬殺了十幾頭金丹期魔獸,還與合歡宗弟子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怨!這才取出這把破海刀,如何可能是假的!”有弟子接受不了,大嚷出聲。
“是啊,他說他是白鶴他就是啊?白鶴死了多少年了都,突然鑽出來一個靈體,還不是由他亂說,反正我是不信的。”
白鶴哈哈一笑:“現在的修士倒是個個鋒芒畢露,有趣得緊啊。”
“可惜,這破海刀的真假,還由不得你們顛倒黑白,胡亂言語!”白鶴一招手,小男孩手中的刀,便朝他飛去。
本就金光璀璨的破海刀,在白鶴的手中更是光芒大盛,幾乎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地底空間。
“看好了,何謂破海。”
“這一刀,可破千鈞之海!”
“亦可斬浪平濤,止殺終伐!”
白鶴握著刀長暴漲十餘寸的破海刀,對著黑暗裡眾人一刀斬下!
霎那間浪聲帶著靈力翻湧,築基以下的修士氣血跟著刀意噴薄,眾人隻覺耳邊聽見了凶猛而強勁的濤浪,宛如壓城之海摧枯拉朽地劈來!
漓望宗眾弟子駭得麵色發白,下意識接連後退,人群推擠下,有人被擠翻在地,同宗修士看也不看地從他身上踩踏而過。
蘇暨南將漓望宗眾弟子護在身後,喝道:“退後!”
白鶴失望地搖了搖頭。
唯有顧三與溫故,一個立刀,一個持劍,躍入滔浪之中,與破海刀極致的刀意裡酣暢淋漓戰了起來!
綠蘿不知從何處拿出紙筆,躲在角落裡,看著眼前激戰的一幕幕,奮筆疾馳,嘴裡還念念有詞:“這可是第一手消息啊,一定要好好寫下來,我要靠文字將這千年一現的場麵還原於仙界眾人眼前!”
寧知左手小手指上的乾坤戒閃爍,她心下一喜,從乾坤戒中調取出一碗鳳凰蛋羹,將地上被踩踏得吐血的漓望宗弟子扶起,喂他喝下。
“這碗鳳凰蛋羹,可是用了修為強勁的異獸蛋作為主材料,我師兄求了多少次都沒得吃,最後一碗看在你命在旦夕上就給你了吧。”
寧知這碗蛋羹一喂下,兵荒馬亂間,眾人便見這弟子剛才還灰白的臉色逐漸紅潤了起來。
“太好了!師弟沒事了!寧知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稍微還有那麼點善心的漓望宗弟子見狀,連忙跑出人群,將人從寧知手裡接了回來,朝著她真誠道謝。
“好說好說,承蒙惠顧,800靈石。”寧知右手朝他一伸,笑眯眯道。
“什……什麼?!”那修士吃驚地看著寧知,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還要錢的嗎?
“啊,他暈了是吧,沒關係沒關係,你們等他醒了記得告訴他一聲,屆時把靈石給我寄來琉月宗也行的。”寧知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衝綠蘿道,“師姐,幫我記個賬!等等,我們宗門能收信吧?”
綠蘿頭也不抬:“能的能的,有青鳥傳信,隨信附上靈石即可!”
“……啊?”漓望宗弟子仍在發暈。
寧知看著他的神色歎口氣,掰著手指數給他聽:“你看你這位師兄方才麵色灰敗,被你們踩得吐血,險些靈海碎裂……”
瞧到漓望宗一眾人麵色不虞,寧知嘿嘿笑著轉了話頭:“可是這碗鳳凰蛋羹!一下就將你師兄調理好了不說,等他醒來也許會陰差陽錯,借此摸到築基的壁壘呢!”
“一顆鳳凰蛋我算他1000靈石不過分吧,剩下還有林林總總調料、人工費、爐灶燃柴費什麼的我就不算了,看在他是我第一個光顧的客人份上,我給他打個八折。”
“800靈石,不能再少了!這已經是看著我差點和你們成為同宗修士份上的友情價了哦。”寧知眨眨眼睛,誠懇道。
“哦、哦……好,待方師兄醒了,我便將此事告知於他。”那修士看著明眸善睞,笑得靈動又天真的寧知,傻乎乎點點頭。
寧知見狀,笑得愈發開懷。
溫故在刀尖相接中抽不出手來,卻不忘大喊:“師妹聰慧!師妹乾得漂亮!就不能讓它漓望宗白白占了這便宜。”
“痛快!痛快啊!”白鶴與溫故、顧三酣暢地打了數回合,將破海刀收回,“我是靈力不繼咯,這兩個小子卻能在破海刀的刀意下有所領悟,真是後生可畏。”
赤炎繼續嘚瑟:“我選的人,自是不凡。”
“不像你。”
白鶴聞言暴躁道:“說了多少次不是他了!怎麼還不信呢!這小丫頭才是我選的人!”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寧知:“啊?”
白鶴眼珠子一轉,將小男孩牽起,隨著破海刀往寧知手上一塞:“我看你們宗門風水挺好,養的弟子個個俊俏又不凡。刀是你的了,人你也養著吧。”
溫故傻眼:“什麼情況,我小師妹這就要給人當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