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盛湘君時,楚王臉色很難看,轉頭便將這難看臉色對準了罪魁禍首。
“讓你先將人藏著,無論如何也要等拿下梧州再說,你偏要迫不及待將人安排在府中,現在公主成了連正經名分都沒有的妾,你滿意了?”
若是等盛湘音先進門,再以平妻之禮迎公主入府,木已成舟,對方反倒會息事寧人,不會鬨的太難看。
偏偏現在人還沒進門,楚王理虧在先,盛家可不得拿捏拿捏?
楚王世子臉色也不好看,“兒子也沒想到,那盛家這麼不給父王麵子。”
楚王冷笑一聲,“我當然有麵子,可你有什麼麵子?盛家憑什麼為了你放棄這個可以拿捏我的機會?”
眼見收服蒼梧兩州近在眼前,卻因為兒子被拿捏了錯處生了變故,楚王心情能好才怪。
“稍後讓王妃派人送去賠禮,至於公主,你如何喜歡關起門來就是寵著,對外她隻是妾,等盛家的姑娘進門,你想給人提側妃庶妃,都要與對方商量,經對方同意。”
楚王從前見過盛家家主,隻覺其人雖出身世家嫡脈,資質卻稍遜一籌,心中多少有些輕視,否則也不會想著讓公主做什麼平妻。
今日見了盛湘君,才知盛家後繼有人,且青出於藍勝於藍,自己兒子尚且稍遜一籌,若能有這樣的助力,對他們來說必然多有裨益,如此,自然不能對盛家姑娘差了。
且兄妹乃龍鳳雙生,哥哥如此優秀,妹妹自然也不差,能有這樣的妻子,也是兒子的福分。
相比之下,安樂公主空有公主名頭,且輾轉多人,在府中當個吉祥物便也罷了。
楚王世子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導致了這樣的後果,看上去有些不服氣,但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殺了趙王世子,還搶到了心心念念好些年的女人,得償所願,行事難免失了分寸,如今得了教訓,也隻好沉澱下來,對楚王的安排也隻好恭敬應是。
隻是他多少還對安樂公主有幾分真心,且目前兩人正濃情蜜意新鮮著,楚王世子並沒有如楚王說的那樣在後院隨意找個地方將公主安置,而是在自己院子裡備了幾桌酒席,請了王府中人吃上一頓。
他在外麵和人把酒言歡,安樂公主卻在屋中以淚洗麵。
“公主,您且小聲些,免得讓世子知道您心中不悅。”
安樂公主又哭又怒道:“小聲做甚?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本公主金枝玉葉,到了他府上竟隻能沒名沒分做個妾?憑什麼?本公主憑什麼要任由他這般作踐?”
以前夫君哪個不是將她當天上明月捧在手心裡?便是有正妻,也要給她讓道,偏就這楚王世子,正妻還沒進門,就要她堂堂公主為奴為婢!妾連名分都沒有,不是為奴為婢是什麼?
丫鬟見公主哭得這麼傷心,心中自然也心疼。
“公主,咱們現在身在楚王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您且忍忍,等楚王奪得大位,再將來,貴妃之位定少不了您的。”
公主聞言
卻更是心生悲涼,她本就生長於皇家,如何不知妃嬪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從前做了十多年公主,身具皇家血脈,貴重無比,今後卻要指望男人的寵愛,成為可以隨意打發的妃嬪,仰仗彆人的臉色過活,生死富貴都在一人手中,如此天差地彆,更讓她悲痛難過。
公主哭著伏在床上,她的命怎麼這麼苦……
前些日子的甜蜜一掃而空,如今她對楚王世子甚至隱隱生出一絲恨意。
雖然楚王府態度誠懇,但這麼一來一回,婚事到底耽擱了幾日。
楚王雖不知盛湘君和應缺的勾結,卻也擔心梧州事生變,為免橫生枝節,最近更是不遺餘力給趙王找麻煩。
不僅趙王世子身死的事傳得人儘皆知,還讓人傳出趙王身子有疾,子嗣有礙的謠言。
楚王才不管真假,隻要彆人相信就行了,他讓人將這事編得有理有據,竟當真說中了幾分真相。
這下其他人信沒信先不說,趙王府自己就亂了。
趙王擔心手下生變,特意去軍中慰勞士兵。
等他回到府中,與王妃私下相處時,方才麵露倦色。
王妃給他按揉頭部,“王爺辛苦了。()”
王爺拍了拍她的手背,多虧有王妃。?()”
將人結發夫妻,且經曆諸多事,感情自然非比尋常,如今又共同經曆喪子之痛,最能體諒對方。
“派去尋英兒的人有消息了嗎?”
兒子身死在外,當父母的當然要為其收斂屍骨,可惜當初傳信的護衛隻知道他們被伏擊的位置,回來後更是重傷不治身亡,他們如今想知道兒子屍首在何處都不能。
“沒有,興許還要些時間。”王妃語氣低落,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
“王爺,如今當務之急,並非是英兒的屍身,而是世子人選。”
他們當然知道如今應對的最佳辦法就是重立世子,然而兒子走的匆忙,身邊姬妾也隻生了兩個姑娘,原本他們指望著另外一個即將臨盆的妾室,誰知前日發動,生下來的還是女兒。
那妾室還妄圖偷龍轉鳳,混淆血脈,被王妃當場拿下。
王爺當時氣惱非常,本想將人處置了,王妃如今卻有了彆的想法。
“大娘一娘都大了,如今這個三兒尚有運作空間。”
“你是想……”王爺皺眉,夫妻倆向來心在一處,尤其是隻在乎自己血脈,並不願意幫彆人養孩子,養子養女有用歸有用,他們卻不願將自己家業都交給沒有血緣的人。
“不如將三兒充作男子養大,將來找人生了孩子再培養曾孫?”王妃提議。
王爺思慮片刻,沒說同意又或是拒絕。
就在此時,卻有下人形色匆匆地趕來,“啟稟王爺王妃,府外有人拜訪,說是有世子的消息!”
王爺王妃霍然起身。
“快將人請進來!”
不多時,便有一年輕男子一身麻衣素縞,見到趙王趙王妃便激動伏地而跪,“
() 侄兒應缺,拜見叔父叔母!”
見他熱淚盈眶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拜的是自己親爹娘。
趙王與趙王妃一愣,他們當然沒有被人喊一聲叔父叔母就相信對方的話,隻麵帶疑惑和思忖。
“你是……?”
心中卻想:不是說有英兒的消息?怎麼卻是這個反應?
應缺:“叔父叔母離家已久,侄兒在族中籍籍無名,親緣已遠,不認得也尋常。”
“小侄家中突遭變故,幾經離散,差點重病亡故,若非遇到世子兄長,還不知原來還有親人願意接納小侄。”
兒子的消息!
趙王夫妻聽得神色認真了起來,審視的目光在應缺身上反複打量。
“隻是世子兄長當時有要事在身,並未與小侄多言,隻說辦完正事便帶我回府。”
“小侄等了許久,都沒能等到世子兄長,後遭人暗殺,才知曉世子兄長已經被……”說到此處,應缺已然聲音哽咽。
趙王夫妻雙目通紅,艱難忍耐道:“繼續……後來呢?英兒……英兒他現在在哪兒?”
“小侄遭人追殺,差點喪命,幸得人搭救……”
趙王與趙王妃麵色已然有些不耐,他們隻想知道兒子的消息,對應缺什麼遭遇並不感興趣。
若是兒子好好的,他們當然願意聽,配合演上一出戲,但現在兩人根本沒心情。
然而應缺偏不看人臉色,繼續說了下去。
“救我之人告知我追殺我的乃楚王世子,我才知道發生了何事,在湘音幫助下,才辛苦尋得世子兄長蹤跡。”
說著,他當即從身後解下包裹,打開,雙手捧起裡麵那身血跡斑斑的舊衣,還有證明趙王世子身份的玉佩。
“天氣炎熱,小侄已經拜托湘音暫時將兄長安葬,等叔父叔母尋了空隙,再帶人將世子兄長迎回。”
不必再說其他,趙王與趙王妃看見那身血跡斑斑的衣服與玉佩便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王妃抱著衣服哀慟哭喊:“英兒……”
王爺也握著玉佩久久不能言語。
在此之前,兩人雖然知道兒子被楚王世子所殺,心中卻還抱有些許希望,萬一呢?萬一兒子被人救了呢?
萬一兒子大難不死呢?
他們一邊準備應對之後的事,一邊心裡隱隱期盼著將來兒子能突然回來,
然而直到這一刻,親眼看著那身沾滿了兒子鮮血的衣服,看著上麵明顯的致命傷,兩人心中再無希望,悲痛不已。
應缺默默聽著兩人哭,心裡歎氣,想著這兩人要哭多久,能不能讓他起來再繼續哭,他有點腿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