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缺剛醒,說不了幾句話,就又睡了過去,季舜卿隔著屏幕看了他很久,直到手機電量告急,才結束視頻。
他躺上床閉上眼睛,這一回,安心睡了個好覺。
醒來時,他拿著手機想要打過去,又想到此時那邊正是半夜,便又克製地放下手機。
“季先生,你終於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去你房間叫你了。”阿姨鬆了口氣,“午飯我都放在鍋裡,現在就給你熱一下。”
最近應缺不在,阿姨也隻聽說對方在國外治病,什麼病得去國外治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哪天季舜卿也不來了,她就要換工作了。
這家主人是好說話,沒什麼麻煩的要求,就做做飯,打掃衛生,和她在家做的一樣,給的薪水還高,家政阿姨暫時還不想換工作。
見季舜卿快下午了還不醒,還擔心他是不是也病了。
“我沒事,也不餓,午飯就隨便吃點。”季舜卿下床的時候大腦還有些久睡夠的迷茫。
“那怎麼行,已經錯過早飯了,午飯怎麼也不能敷衍,小應還沒回來,你要是也病了,那可怎麼辦哦。”阿姨說著就進了廚房。
季舜卿動了動唇,卻還是什麼也沒說。
最難的都過來了,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嗎?
他轉頭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幾乎要閃瞎他的眼睛,象征著今天是個好天氣。
或許,未來都是好天氣。
季舜卿一直等到傍晚,才終於等到應缺再次醒來,這次應缺比上次有精神些。
“青青,你有黑眼圈了。”
季舜卿:“……”
看來不止精神好,連眼神也更好了。
“怎麼,丟你臉了?”他冷冷道。
應缺笑了,“沒,就是還挺少見的,想多看看。”
青青生活很自律,很少會見到這副模樣,他就多看了兩眼。
季舜卿卻不想再讓他看,關了手機。
應缺眨了眨眼睛,看向負責當舉手機工具人的醫生,提醒道:“醫生,手機沒電了。”
醫生:“……”是不是沒電你心裡沒數嗎?
但他還是拿著手機去數據線旁,假裝充電。
病人才剛做了手術,不能說話刺激對方。
接下來幾天,醫生終於明白為什麼季舜卿肯付他那麼高的報酬,並非是他想的有錢人人傻錢多,而是對方充分看到了他工作中的困難,以及他付出的價值,他掙這個錢,一點也不冤枉。
應缺被季舜卿拒絕通話,身邊最親近的就隻有醫生這個被季舜卿委托照顧他的人,那些不能和季舜卿說的話,就通通倒在了醫生這裡。
“醫生,我的身體真的沒事吧?手術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比如?”
“比如山洪暴發,龍卷風,地震,泥石流?”
我看你像泥石流。
“沒有。”如果應缺問
手術中有沒有問題,他還要去問做手術的醫護人員,但他問這些玩意兒,那他自己就能回答。
“看來是老天爺都要我活著啊。”應缺感歎,“我還是太受歡迎了。”
醫生:“……”
“我做手術的時候,青青有沒有看著我等我啊?”應缺又問。
“剛進手術室的時候通過視頻。”
應缺靜靜等待,然而沒能等到後續。
“然後呢?他沒有中途不放心持續打過來嗎?”
醫生無情回答:“沒有。”
應缺眨了眨眼睛,“那肯定是他太忙了,忙著在心裡擔心我。”
醫生:“……”
他覺得完全不需要自己解釋,這位病人就能以極安撫自己心靈的方式思考一切問題,完全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應缺平均以每三分鐘向他發送話題,然後話題通常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
應缺睡著後,他竟然緩緩鬆了口氣,終於可以休息了。
下一刻,應缺又忽然睜開眼睛,“對了醫生,要是青青再打過來,記得要叫醒我啊。”
醫生:“……”
他隻聽過病人家屬說病人醒過來就叫他的。
這位應缺應先生,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剛做了心臟移植手術的病患?
他不會以為自己得的是感冒吧?
可感冒的病人也都是隨自己的精力狀況休息。
醫生轉頭將應缺的“不聽話”報告給了季舜卿,電話裡,季舜卿輕笑一聲,“不用管他,當他在放屁就是了。”
醫生:“……”這樣也不好吧?
不過,比起答應病人瞎折騰,那他還是寧願當病人在放屁。
於是應缺睡得安心極了,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
“醫生,青青呢?他沒找我嗎?”
醫生掏出手機,“我現在就給季先生打電話,你等等。”
很快,季舜卿的電話就被接通了。
“季先生,病人想見你。”
屏幕對準病床上的應缺,看得出來,這次又比上次精神不少。
季舜卿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醒了就鬨騰?”
應缺卻轉頭告狀:“青青,你請的醫生不聽我話。”
醫生:“……”拜托,他還在這兒好吧?信不信他把手機拿走了?
季舜卿挑眉,“那不是挺正常?他是我請的,當然聽我的話。”
應缺:“……”怎麼感覺自己做個手術地位還下降了?
難道這就是木已成舟,見他跑不了了就不珍惜了?
“少折騰,好好修養康複,最近走不開,等過段時間我就去看你。”
“也彆想在國外浪,梁醫生會替我看著你。”
管教過了,之後就是哄了,季舜卿表情轉柔,對他微微一笑。
“等你回來,彆說是風光大葬,你想風光大嫁都可以。”
應缺雙眼微微發亮。
內心陷入了糾結。
國外是挺自由,可是他說要結婚誒。
“久久,你聽到了吧,青青說要娶我。”
999:“聽到了。”然後呢?
應缺:“那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大房了。”
999:“……”還玩?
應缺:“以後你進門,也隻能做小。”
999:“……宿主你還挺大方。”我謝謝你。
應缺仿佛絲毫沒有聽出這話裡的陰陽怪氣,閉上眼睛美美睡了。
手術後修養時期有點長,長到應缺高考成績都出來了,連誌願都是應缺遠程讓季舜卿幫忙填的。
他那個成績,國內隨便選,本來應缺是想選個本市的,季舜卿卻說:“我可以和你去外省,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那應缺還客氣什麼,他恨不得在全國各地都有個學校讓他讀,或者說讓他玩。
然而他又想去西北吃沙子,不,他把那叫做沙漠旅遊。
季舜卿堅決反對,給的理由也十分能打動應缺,“那些地方很多快遞都不包郵,你網購有點麻煩還不劃算。”
於是應缺又想去義烏,他相信那裡會是他非常喜歡的玩具市場。
季舜卿:“……”
“你就不能想個正常點的地方?”
最終,在季舜卿的強烈阻止下,應缺還是放棄了那些選項,報了A市,不為什麼,就是聽說那邊上香很靈,他想看看。
應缺這個成績,在學校裡也名列前茅,他還是以高二學生的身份參加,名聲甚至大過本屆全校第一。
學校老師很想給他慶祝,然而他們卻從應缺的同學中得到消息,應缺現在都在國外治病,還不能回國。
擔憂之下,學校也隻能遺憾地放棄這個想法。
比應缺通知書到的還快的,是給季永年的法院傳票。
季舜卿把他告了,他對律師說的要求是:“多的看你們的能力,我的底線是把本來不該屬於他的那些還回來。”
當初秦家千金去世,季永年仗著季舜卿年紀小不懂事,拿了大半本該分給他的東西,包括各種現金存款和不動產。
他要的是把這部分給他吐出來。
季永年本來還在和趙萬和鬥得你死我活,又被季舜卿從背後刺了一刀。
他咬牙切齒,深恨至極!
若非當時他隻有兩個兒子,還因為一場車禍被醫生診斷出喪失生育能力,他怎麼也不會讓這小子安安穩穩長到這麼大。
本來還以為是養的一條忠心不知道反抗的狗,現在卻發現原來是頭狼,且一早就盯上了他。
季舜卿花了錢,取證開庭走流程都很快,季永年疲於應對,那邊趙萬和已經逐漸站穩腳跟,他想翻身的機會更難了。
他回了一趟季家,撞見季承也在。
“大哥。”季承起身。
季舜卿掃視四周,“他人呢?”
“不知道(),可能去他小情人那邊了。
那麻煩你等他回來轉告他?()_[((),我先把我的一些東西搬走了,記得讓他把其他的也準備好,我會讓人來取,現在不來,以後也會。”
“大哥!”季承急急追上去,剛走幾步,腳步又頓住,半晌,“……對不起。”
季舜卿沒說話,隻看了他一眼。
季承其實本來想問,他今天走了,還會回來嗎?隨後又想到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裡住下去,竟然還有心思去擔心彆人?
自嘲笑笑,季承緊了緊抓了抓褲縫。
季舜卿把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他給應缺準備的那個房子放不下,他就放進了另一處房子裡。
趁著季永年最近沒空閒,季舜卿抽出機會想要出國見見應缺。
如果情況好的話,可以轉回國修養,畢竟,應缺的錄取通知書也快到了。
他沒告訴應缺,默默辦好手續,訂了兩天後的飛機。
當天,他給應缺打電話,不知道為什麼,電話沒打通,他又打給醫生,醫生說應缺睡了,等他醒了會主動給季舜卿打回來。
季舜卿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身體不舒服嗎?怎麼睡這麼久?”
應缺笑了笑,“是啊,想你想得不舒服。”
季舜卿失笑,“貧嘴。”
“青青,你那邊聲音好大,在下雨嗎?”應缺問。
季舜卿:“嗯,下一天了。”所以這兩天飛機都不飛,要是雨不停,他可能還要等。
“那你記得回家,彆在外麵淋雨。”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
“你還說我呢,你自己也不聽話。”
季舜卿剛走到車門外,一時在猶豫是要上車還是回去。
可現在不從彆的城市飛,就還要等兩天。
他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是衝動,這不過是在衡量過後決定的最優選擇。
“青青,你聽到了嗎?”
“什麼?”傘再大,也擋不住斜吹的風雨,季舜卿額頭臉頰都被雨水微微打濕。
“好巧哦,我這邊也在下雨。”應缺笑著說。
季舜卿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片刻後,他才好似想到什麼,驟然轉身回頭。
顧不得肆虐的風雨,稍一抬傘。
對麵站了不知道的那道身影,也逐漸從緩緩升起的傘沿下露出真容。
那個他思念了很久,本來以為還在大洋彼岸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黑夜藏不住他的身形,風雨阻不了他的腳步。
他舉著傘朝著自己走來,黑夜仿佛也有了光明,任是風雨亦是晴。
應缺歪了歪頭,笑容狡黠中帶著幾分乖巧,“我沒有亂跑哦。”
“所以你說的風光大嫁,也算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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