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句話,駭的光幕外的人一驚,甚至有人心慌的出了一頭冷汗。
偽君子……難道那人真如蕭臨淵所言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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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裡,那個喚做季英的年輕弟子一路將蕭臨淵送下山,分彆之際,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公子為什麼要這般說?”
他看向蕭臨淵閉著的雙眼,明明不能視物,未見他師兄弟真容,卻道出這樣一番冷血無情的話,好像一把刀,將世間所有的汙濁和謊言撕開,看到底下血淋淋黑暗的真相,可難道他僅憑幾人間的對話就能確定他們各自的性情和心思嗎?
“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我說的是真還是假。屆時,你老師若被人算計,記得找今日那個熱心幫忙抓賊的人,隻需讓他咬死是那人煽動他行今日之事的,你老師便可自救成功。”
季英明顯不信,臉上的好奇減了,反倒多了幾分冷漠。
他不可能信一個陌生人而去懷疑自己的師兄弟。
“為什麼?”
“一種反擊而已,他為了保全自身之名也會放棄對你老師的追擊。”
“公子真愛危言聳聽,我們師兄弟間相處和睦,情誼深厚,各自性情如何彼此還能不知?”
他語氣溫和有禮,卻又帶著疏離。
蕭臨淵撐著傘在雨中慢慢朝前走著,小心行進。
“混世濁濁,魑魅魍魎何其多,你又如何能看破其表象。”
蕭臨淵走了,季英站在山腳下目送對方遠去,眼神複雜,眼中除了不信迷茫,又帶了幾分疑惑。
冰涼的雨絲落在臉上,拉回他的心神,他迷茫的抬起頭,這才發現,竟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雨。
灰蒙蒙的雲層就像一層厚重的布簾,遮住天空後麵的景象,看的久了,叫人心中莫名升起幾分不安。
他轉身,回去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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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外,學院的空地上,眾師生沉默。
他們中唯有一個姓卓的師兄弟,隻是那人現在不在此處,而且回家去了。
光是這一個姓,他們就已能知道是誰。
“老師,吳章子與其妻恩愛不疑的故事廣為流傳,難不成……竟是假的?隻是用來蒙騙世人的嗎?”
這是元鴻的十弟子,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他滿臉迷茫的看著自己老師。
為何在後世之人演繹的這段視頻裡,元鴻明明聽到了蕭臨淵如此驚世駭俗又堪稱冷血黑暗的刨析,卻不作出反對,麵對蕭臨淵那一個個反問,元鴻始終不敢說出一個‘不!’字,不敢給予否定。
他在回避。
是默認,也像在不願承認蕭臨淵所言種種,正如蕭臨淵那最後問出的一句一樣。
在座一弟子呐呐,神情默然的問出同樣的問題,“……那柴夫何去?”
現實中的元鴻,不答。
看著周遭皆似被寒霜所凍,或神情怏怏,或沉思不語的弟子們,元鴻
無奈長歎。
“不可說。”
有些事一旦說了,就是錯。
“那卓師兄……”
一弟子麵露緊張和忐忑,剩下的話未儘,但懂的都懂,沒必要說全。
在座還是有一部分人不願去懷疑那人,也有人選擇靜觀後續。
季英仰頭望著光幕,沒有言語。
畫麵中,飾演自己的那個年輕男子麵容消失了一瞬,畫麵隨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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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英先生,若本官猜的沒錯,當年元師曾在徐州內有一段時間被人廣傳流言。
說他為人不正,行事不公,偏心寒門子弟,還強令其門下貴族子弟施銀接濟,最後導致其門下有弟子怒而主動與他斷絕師生關係。”
禦史坐於文案後,一邊思索,一邊試探問,“當是此人吧?”
他沒有道出此人姓名,隻是他要想知道這人是誰,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光線昏暗的室內,儒雅文秀的男子靜靜的坐在他對麵,抿了抿唇,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過了兩息,終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輕歎。
“魑魅魍魎……陛下昔日所言,當真是一點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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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個份兒L上,還有什麼好不清楚明白的。
蕭臨淵之前的忠告,還是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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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去後,我夜裡難眠,去尋老師,無意間撞見三人先後從老師房中出來,我不知道老師那晚都與他們各自說了什麼,但我想,老師定也不會告訴我。”
但季英猜也能猜到,當是為了白日的事。他說,“陛下洞察人心之能,淩於眾人之上。”
是誇讚,也是感慨。
明明蕭臨淵當時眼睛看不見,卻仍能看穿元師的那三個弟子各自都是什麼樣的人,還能進一步料到將來之事,誰能不稱一句洞若觀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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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學院中的氣氛更加壓抑,而遠在學院之外的某卓姓弟子此刻亦是因驚懼而白了一張臉。
光幕上的視頻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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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季英的敘述,後續的故事也完整的呈現在眾人麵前。
其實很簡單,那個卓姓弟子想要改投他人門下,但是又不好無故與元鴻斷了這份師生關係,怕被人指摘,不想落人口實;
於是就有了先前相墨說的,元師在徐州被人傳過的流言。
為的,不過是那人能名正言順的退出元鴻門下。
一如蕭臨淵當初所料,不是因為兩人之間有仇怨,也不是因為當初這件小事兒L,隻是因為元鴻擋了那卓姓弟子要往高處走的路,所以才要被踢掉。
冷血而見利忘義,一時叫許多人忍不住喟歎。
好在最後季英想起了當年蕭臨淵告訴他的辦法,成功化解了這次危機。
說完,他亦不禁感慨,“好在信了陛下當年所言,這才不致叫吾師受辱。”
“後來我還曾因不解,問陛下當年為
何在下山之時,還要提醒和告知我解決辦法?”
相墨是個很好的聽眾,聞言,臉上也帶了點好奇,順著他的話問,“陛下回答你了?”
“是的。”季英微笑抿唇,“話不好聽,但有理。”
“其言吾師最擅長糊弄人,但於此事上,怕是寧肯糊弄自己也不願還擊那廝,所以他才要另外找個人來幫吾師一把。”
因為他料到以元鴻的性子,八成兒L會看在師生過往的情誼上不與那人硬杠,到頭來,自己背了流言蜚語。
相墨看表情是被噎了一下,不過一想元鴻此人,又覺得是真挺有可能的,他開口:“所以陛下是找你做這個‘惡人’?”
他有點納悶兒L。
季英笑了,笑容明顯有幾分無奈又無語,因為他當初也和相墨說了差不多的話。
“陛下又言,當時他縱觀整個學院,隻覺我與吾師最傻、最像,乾脆就讓我這個傻子來幫另一個傻……幫吾師。”
蕭臨淵的原話絕對是說元鴻是另一個傻子吧!
這一刻,無論是光幕裡的相墨,還是光幕外的眾人,紛紛眼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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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英也確有無語,轉頭看向自家老師,複又低頭看看自己,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上長出了三個大大的問號兒L。
他哪裡與吾師像了?
還傻???
這是形容他和老師的?
不管自家老師承不承認,反正他是堅決不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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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陛下何意?吾不明白。”
相墨的臉皮抽了抽,臉上湧現出疑惑。
其他人同樣如此,蕭臨淵為什麼說師徒二人傻子?
季英笑了一會兒L,半是回憶,半是思索,眼神有些微複雜。
“因為,當年隻有我與吾師見陛下視物不便,上前去扶。他說,我這樣一個連落魄的瞎子都願意親自去扶的人,當是一個良善之輩,但太過良善就是蠢。”
“我說此等小事不值一提,換作其他師兄弟,亦會如此。”
光幕外一群人靜靜思索,聞言點頭表示肯定。
太過良善就是蠢?相墨剛覺得蕭臨淵的話有些不識好歹,季英下麵一句話就叫他神情一頓。
“但陛下言,一個下雨天獨自上山,身上無一點傷的瞎子,你真覺得他是個需要被幫助的弱者嗎?”
刹時間,視頻中的另外一人頓在原地,難不成……
季英微垂著頭,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袖,聲音溫和,不緊不慢,“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的確是陛下口中的那個傻子。”
“如果有一天我被人害了,一定是死在我的良善上。”
因為善良,所以想要欺騙他很容易,偽裝成弱者就是最直接的一個辦法。
而元鴻和季英的眼中隻看到蕭臨淵是個視物不便的盲人,卻未看出這個瞎子或許根本不需要人去扶。
若有一天惡人裝成弱者博取同情,他二
人也會被蒙騙過去,所以蕭臨淵才說他們是傻子,隻會看表麵。
成熟而儒雅的年輕人麵色沉穩的說出這句話,抬頭望著屋外的方向,目光悠遠而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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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師兄,良善非你之錯,但行善之時也莫要忘了留個心眼兒L。”
這句話出自現場年紀最小的小師弟。
他看著季英的表情帶著深深的擔憂,小大人似的操心著自家善良過了頭被人說成蠢的六師兄季英。
其他人紛紛附和,一時間季英略感頭疼兒L。
他捂著腦袋,語氣無奈。
“謝過眾師兄師弟的好意,但吾真的不傻。”
雖然說他這麼說,但看周圍人的表情估計沒幾個信的。
之所以對他說這話,卻沒有這樣對元鴻講,額……畢竟輩分、閱曆擺在那裡,相信不用他們多說,元鴻也能自己從中吸取教訓。
元鴻確實有從中有所得,他摸著自己長長的胡須,滿臉沉思了好半響,才幽幽歎了一句,“難怪吾會對他有如此評價。”
他還沒忘之前古古在講柳尚的事跡時,劇情中的自己曾對柳尚說的話。
【聖人之所以被稱為聖人,概因其有大智慧,擁有高尚的品德,做出過卓越貢獻,因此被稱為聖人,被無數人稱讚,但古往今來,敢說聖人不聖的,曆史上神昭大帝還是頭一個。】
【自那次初見之後,兩人再見就是在京都。】
【彼時,一個還是民間大儒,在書院繼續做著他的教書先生;而另一個,卻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被人當成瞎子的落魄少年郎。】
【他做了帝王,成了萬萬人之上的當權者。】
古古像是在講一個漫長而悠遠的故事,一眾人等隨著他的話語自發的代入到故事當中,甚至好像能聯想到對應的畫麵。
【昭元六年,神昭大帝正式發布統一天下文字學說和語言的詔令,同時,任命柳尚編著天下大典,篩查天下文學典籍,有害之書儘焚之。】
【一時間舉國沸騰,無數人口誅筆伐,罵神昭大帝是個昏君、暴君,有文人士人長跪於宮門外,更有甚者以死相諫。】
【正是這個時候,年過花甲的元鴻,聞訊不遠千裡從徐州趕赴京都,隻為進宮麵見神昭大帝,勸其收回成命。】
【最後,神昭大帝見他了。】
【但是卻是元鴻自己被對方說服,留了下來,與柳尚共著天下大典,重整文字學說。】
古古語氣裡有說不出的感慨和敬佩,回味起那段曆史,隻覺蕩氣回腸,有種說不出的激昂和敬仰在心中。
光幕外的人聽的更認真了,他們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情必是重頭戲!因為古古的語氣也較先前明顯更加激動。
他大聲道:【接下來千萬彆眨眼啊家人們!看我大帝威嚴霸氣有名的高光名場麵!它!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