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簡單,是一碗用玉米和山薯粉做成的麵條。褚涯將鹹菜切成細絲拌在麵裡,還鋪了一層散發著鹵香的肉片。
沈蜷蜷將一整碗麵吃了個精光,剛要在沙發上躺下,便被褚涯拉起身,要帶他出門散步消食。
兩人離開了福利院,順著街道走向和臨亞城相反的方向。以往這邊全是曠野,現在也修建了大片樓房,他們一直往前,直到走過這片區域,前方出現了那堵圈住整個九曜區的高牆。
兩人爬上高牆前的崗哨塔眺望遠方。高牆外依舊是曠野,有些從城裡晃蕩去的零星喪屍,數量不多,孤單地在曠野裡遊走。
兩隻量子獸已經爬上高牆,衝著曠野嗷嗚大叫,引來五六隻喪屍後,便在高牆上左右奔跑,讓喪屍在牆下跟著追。
沈蜷蜷看了一會兒,對褚涯笑道:“沈汪汪和褚寶龍好幼稚,還在玩這種我小時候玩的遊戲,還能玩得這麼有勁。”
褚涯沒有應聲,隻將手裡提著的一隻小袋掛在崗哨塔圍欄上。
一陣柔和晚風吹來,沈蜷蜷將腦袋靠上褚涯肩膀,閉著眼喚:“哥哥。”
“嗯。”
“喵嗚喵嗚喵。”
“在。”
“大喵。”
“在的。”
“沈喵喵。”
“我在。”
……
兩人就這樣單調地重複著,沈蜷蜷絲毫不覺得無聊,褚涯也沒有半分不耐煩。
沈蜷蜷翹起嘴角,臉上露出了笑。
褚涯就在身旁,他能聞到褚涯身上乾淨的肥皂味,他喊出的每一聲都得到了回應,這一切都隻讓他無比心安。
兩隻量子獸還在引喪屍,沈蜷蜷指著它們:“這兩個真是長不大。”接著又支起腦袋:“它們看不見牆角裡卡了一隻嗎?這樣是引不完的,那隻不會跟著跑。算了,我去幫它們一下,看著著急。”
沈蜷蜷咚咚咚跑下崗哨,在地上撿了一堆石頭。內牆上有一條鐵梯,方便士兵登上高牆上巡查,他抓著鐵梯爬了上去,用石頭去擲那隻卡住的喪屍。
“蠢貨,這邊,看這邊,快來抓我,快點。”
沈蜷蜷引著喪屍從某個角度往外掙,直到那喪屍掙脫出來,這才對著布偶熊和黑狼得意一笑:“看見了吧?引喪屍就要這麼引。”接著又朝還站在崗哨塔上的褚涯昂了昂下巴,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
“你小心點,彆掉下去了。”
在高牆上逗喪屍,這是沈蜷蜷從小玩到大的遊戲。雖然這一段高牆外修有欄杆,黑狼和布偶熊也會看著人,但褚涯還是不放心。
“明白。”
沈蜷蜷和兩隻量子獸朝著遠方大叫,將這片曠野上的喪屍都引到了牆下,再帶著它們東奔西竄。
少年精力旺盛,在高牆上來回奔跑跳躍,嘴裡大聲呼喝,隻要引得那些喪屍摔成一團,就要得意地去看褚涯。如果褚涯那時沒看著他,就要丟石頭提醒,非常蠻橫地要
褚涯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才行。
褚涯也練就了眼觀六路的本事,哪怕是在看軍部剛發在他通訊設備上的資料,也能在某一時刻突然抬頭,剛好迎上沈蜷蜷的視線,點頭:“不錯。”
沈蜷蜷跑了好一陣後才滑下高牆,回到了崗哨塔。
褚涯一邊看資料,一邊從掛在鐵欄上的小袋裡取出一條乾淨毛巾遞給沈蜷蜷:“把汗擦了。”
“你給我擦。”沈蜷蜷伸出腦袋。
褚涯便動手擦掉他頭臉上的汗,再將毛巾交還他:“自己把胸背擦一遍。”接著繼續看資料。
沈蜷蜷見他忙著,便接過毛巾自己擦,看著那兩隻還在奔跑的量子獸笑道:“這種遊戲玩一陣就膩了,它們居然還能玩這麼久,真是幼稚。”
褚涯低著頭,嘴角卻略微勾起一個弧度。
晚上睡覺前,褚涯依舊將屋子再收拾了一遍,最後洗漱一番後回自己房間。
他推開門時頓了一下,接著問:“你剛才不是進的自己房間嗎?怎麼又睡在這兒了?”
沈蜷蜷躺在被窩裡,衝著他嘿嘿笑了聲:“我一個人睡不著。”
“你都還沒睡,怎麼就知道睡不著?”褚涯問。
沈蜷蜷翻了個身,拿背對著他:“反正就是睡不著。”他等了兩秒沒聽到褚涯進門的動靜,又抬起頭看他:“怎麼的?難道我還不能睡在這裡?”
他一副賴在這裡不走的模樣,褚涯隻得進屋,去衣櫃裡取出自己的乾淨睡衣,再去對麵屋子裡換。
沈蜷蜷盯著他的背影道:“現在換衣服總是不要我看,生分了,終究是生分了。”
褚涯繼續去對麵屋子,沈蜷蜷翻過身將枕頭拍蓬鬆,嘴裡不斷歎息:“哎……終究是生分了。”
褚涯穿好睡衣回到屋內,靠著枕頭半躺在沈蜷蜷身旁。沈蜷蜷立即翻過身,從自己的被子裡伸出手,搭在他小腹上,腦袋緊貼著他腰側,一條腿也架了上去。
褚涯要將他的手拿開,沈蜷蜷低喝:“不準動!讓我抱!”
“我要去拿文件袋,今晚還有一些資料要看。”
沈蜷蜷這才鬆手,但褚涯拿回文件袋後,並沒有去床上躺著,而是坐在了書桌前。
“你不來躺著看了?”沈蜷蜷支起腦袋問他。
褚涯從文件裡取出一疊資料,再關掉大燈,擰亮桌上的台燈,將它轉了個方向背對沈蜷蜷,這才道:“躺著容易犯困,你先睡吧,我就坐在這兒陪你,把這點資料看完了再睡。”
沈蜷蜷從來不會乾擾褚涯處理軍務,聞言便道:“那你早點來睡哦,不要讓我等太久,不然我會睡不著的。”
“好的。”
沈蜷蜷翻過身閉上了眼睛。屋內安靜下來,隻聽見紙張窸窣輕響,樓下偶爾有量子獸追逐的動靜,又很快消失在前院。沈蜷蜷知道褚涯就在身旁,來回翻騰幾次後,便抱著被子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旁床鋪下陷,胳膊被輕輕抬起
,再放進了被子裡。他立即轉過身,如一隻大蟲子般往外挪,再抱住了身旁的熱源。他將臉蛋在那緊實的胸膛上蹭了蹭,滿足地重新陷入沉睡中。
……
沈蜷蜷置身於一條幽長小巷,兩側是黑洞洞的鋼鐵樓房,四周皆沒有人,卻能聽見水龍頭嘩嘩流淌,古老影片裡的音樂和對白,還有人在喚:三哥,吃飯了……
他順著小巷一直往前,走到快儘頭時,突然聽見了一聲不算響亮但很清晰的呻|吟。
這聲呻|吟拖著長長的尾音,既像是正在經曆某種痛苦,卻又帶著不能自控的愉悅,讓他在聽到的瞬間,呼吸有些緊促,頭皮也陣陣發緊。
他走到了那扇門前,輕輕將房門推開,在變得更加清晰的呻|吟聲和粗重喘息裡,看見一道光束斜斜灑落,照亮了漆黑屋子裡的人。
他看到了一名年輕男人的光裸背部,暗藏力量的肌肉,線條恰到好處,一串水珠掛在淺棕色的光滑肌膚上,隨著他腰肢的前後擺動,淌入那微微下陷的腰窩。
沈蜷蜷很清楚這是誰的後背,隻一動不動地看著,看著搭在他肩背上的兩隻手蜷起又伸開,在那絲絨般光滑的皮膚上劃出了幾道指甲痕。
光束慢慢偏移,他看到了被年輕男人箍在身前的人,也看清了那張滿是愉悅和迷醉的臉。
這張臉他天天能在鏡子裡瞧見,正是他自己。
“哥哥。()”
嗯。囍[(()”
“沈喵喵……”
“我在。”
“哥哥……哥哥……”
“在,我在。”
……
沈蜷蜷猛地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呼吸。雖然視野裡一片黑暗,但他的身體還沉浸在前一秒的歡愉裡,有些不受控製地痙攣。
他慢慢平息下來,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在那條小巷子裡,而是躺在床上,還鑽進了褚涯的被子,四肢都緊緊纏在褚涯身上。
褚涯也醒了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
他的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暗啞,和沈蜷蜷在夢中時聽到的一樣,頓時讓他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隻閉緊了嘴不吭聲。
褚涯探出身去開台燈,但沈蜷蜷卻整個人纏在他身上,他又道:“你先把我鬆開,我開燈。”
沈蜷蜷這才驚醒過來,猛地收回手腳,又趕緊挪進自己被子,將人整個都裹了起來。
眼前變得光亮,他繼續往下縮,又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怎麼了?是做噩夢了還是哪裡不舒服?”褚涯坐在床邊,聲音就在他頭頂。
沈蜷蜷趕緊搖頭,反應過來褚涯看不見自己,又小聲回道:“沒有。”
他這種情況有些反常,褚涯明顯不相信,隻伸手去摸沈蜷蜷的額頭。
沈蜷蜷的皮膚很燙,額頭上也有一層細密的汗,褚涯立即問:“真沒有不舒服?頭疼不疼?”
“不疼。”沈蜷蜷繼續小聲。
沈蜷蜷從來都是小病按大病作,就算是傷
() 風感冒也要鬨出重病纏身的架勢,吃飯要褚涯哄,喝水要褚涯喂,躺著坐著都要哼哼。他現在卻堅持說自己沒事,反倒讓褚涯更擔心,立即就要出去拿體溫計。
沈蜷蜷立即低吼:“我真沒事啊,彆去拿那個,你乖一點。”
褚涯盯著那團被子看了兩秒,又重新坐下:“那你也乖一點,告訴我你究竟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彆管我。”沈蜷蜷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剛摸到褚涯的手腕,接觸到那片溫熱緊實的肌膚,又燙著似地縮了回去。
褚涯看著沈蜷蜷的動作,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微有些暗沉:“你不想讓我在這兒?”
“沒有。”沈蜷蜷道。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蜷蜷不回答,褚涯便站起身:“我還是去叫醫療官來吧。”
沈蜷蜷倏地拉下被子,露出一張漲得通紅的臉,眼裡也蘊著一層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出來的水氣。
“好了,我真的沒有事,我沒有生病也沒有不舒服。”沈蜷蜷偷眼看了眼褚涯,又挫敗地抿抿唇,“我其實也是有點不舒服的,那,那你幫我拿一條內褲吧。”
屋內頓時靜默下來,沈蜷蜷看也不敢看褚涯,又將被子拉起來蓋住了臉。
幾秒後,腳步聲響起,接著是門開的聲音,對麵屋子裡衣櫃被打開的動靜。
沈蜷蜷在聽到褚涯回到屋內後,悶聲悶氣地道:“你不要讓我揭開被子,你就放在我身旁好了。”
“好,那我先出去,等你穿好後再進來。”
雖然褚涯的語氣很正常,但沈蜷蜷此時特彆敏感,覺得他聲音裡似乎帶著笑意,頓時有些惱怒,將被子裡的腦袋轉向聲音方向:“你在笑話我?”
“沒有。”
“真的?”沈蜷蜷狐疑。
“我笑話你做什麼?這個很正常。”
沈蜷蜷心頭一緊:“你知道我乾什麼了?”
褚涯回答得很是謹慎:“可能應該知道吧。”
沈蜷蜷頓時掀開被子坐起身,聲音都驚恐得變了調:“你知道?”
他知道自己夢見了那條巷子,夢見了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和他?!
褚涯和他對視兩秒後,突然垂下頭,一隻手虛虛撐在眉眼上方:“遺|精是很正常的事,再過兩個月你就十七了,如果再不遺|精,我都打算去找醫療官了。”
原來褚涯口裡的知道並不是指的那個夢,沈蜷蜷鬆了口氣。他嘿嘿笑了一聲,接著後知後覺地有些惱怒,拉下臉道:“你就是在笑話我!”
“沒有笑話你,我說了,遺|精很正常。”
沈蜷蜷頓了頓,又有些羞臊:“你不要說出來嘛,張口閉口就是那個詞!我們知道就行了,你乾嘛要說出來呢?”
“好的,不說出來了。”
沈蜷蜷盯著他看了幾秒:“你絕對在笑。”
“我沒有。”
“那你擋著臉乾什麼?
把手拿下來。()”沈蜷蜷道。
屋內安靜了幾秒,褚涯在沈蜷蜷的注視裡放下手,臉上神情淡定,目光也很平靜。
房門被推開,黑狼和布偶熊在門口探頭探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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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蜷蜷連忙道:“你們兩個來做什麼?我們要睡覺了,你們快走,把們關上。”
“嗷!”布偶熊還要往屋子裡鑽。
褚涯便轉身走向門口,帶著兩隻量子獸去客廳:“你換吧,我等會兒再進來。”
關門時,沈蜷蜷有一瞬看見褚涯的臉,發現他分明在笑。但門立即又合上,他也沒法追出去發作,隻得恨恨地拿過乾淨內褲趕緊換上。
褚涯在客廳和兩隻量子獸說話,聲音斷續地傳了進來。剛才兵荒馬亂,沈蜷蜷沒顧得上多想,但現在屋裡重歸安靜,他便又想起了那個夢,隻覺得心跳再次加速,臉上也開始發燙。
他趕緊收回心神不敢多想,可越是刻意去忘記,那兩個重疊的身影,那帶著指甲痕的光裸後背,便越是不斷在他腦中閃現,攜著熱氣一波波往他頭臉上衝。
其實和遺|精被褚涯發現這件事相比,他更在意的是那個夢。
他居然夢見自己和褚涯在纏綿,甚至從那場夢裡感覺到了歡愉,這讓他既無措又羞愧,也不好意思再麵對褚涯。
他聽過班裡的幾名向導私下聊天,知道他們在聊某個哨兵的腹肌和胸肌,還說不知道那哨兵的那個大不大,並互相取笑對方是個流氓。
那哨兵並不知道幾名向導在議論他,褚涯也不知道自己在夢裡對他這樣那樣。
我太壞了,沈蜷蜷想。
摸一摸哨兵腹肌,想人家那個大不大算什麼?
我才真的是個流氓。
沈蜷蜷現在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褚涯,隻想找個無人的地方躲起來。可要是回自己房間睡覺的話,表現得也太明顯了些,會被褚涯看出端倪吧?
他疑神疑鬼,忐忑不安,最後隻得鑽進被窩,將自己緊緊裹起來。
褚涯再回房間時,看見沈蜷蜷又將自己裹成了一條蠶,背朝他緊貼著牆。
“睡著了?”褚涯輕聲問。
沈蜷蜷沒有吱聲,隻咂咂嘴,故意發出兩聲含混不清的夢囈。
褚涯沒有再問他,他藏在被窩裡豎起耳朵,聽見褚涯又離開了房間,衛生間裡響起了嘩嘩水聲。
這麼晚了在洗什麼?
沈蜷蜷腦中突然一個激靈,猛地翻起身往床邊看,果然不見了那條他脫掉後便丟在地上的內褲。
他除非是在衛生間洗澡,平常換衣物都是隨脫隨丟,順手放在椅子上。褚涯說過他幾次,但他隻認錯卻不改,褚涯也就任由他,隻是發現他換下的臟衣物就拿去洗了,如果沒來得及發現,那麼布偶熊也會很快給放進臟衣簍。
沈蜷蜷剛才不好意思下床,臟內褲也沒擱在椅子上,順手就扔在了床邊。而褚涯絕對不會將眼皮下的臟衣服留到第二天,所以就立即拿去洗了。
沈蜷蜷現在隻想衝出去,將那條內褲從褚涯手裡奪回來,撕成條,再一把火燒掉,徹底毀屍滅跡。
可現在衝出去已經晚了,沈蜷蜷羞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恨恨地錘了下床,又抱著頭揪住頭發無聲怒喝:“你這個又蠢又懶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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