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如今隻剩一片廢墟,裡麵放置著各種破銅爛鐵,諸如報廢的汽車、大小炮彈殼等等。但這些東西並不會丟棄,隔段時間便會送進機械廠重新熔鑄。
廢墟中央有一架小型飛行器,銀白色的外殼布滿斑駁,型號也很是老舊。
少年們在兩年前發現它後,便去向軍部打聽。這飛行器已沒什麼用,重新熔鑄又有些可惜,軍部便給了他們,任由他們自己搗鼓。
這兩年時間內,飛行器陸續被換了許多配件,現在所需部件一應齊全,看著已像模像樣。
沈蜷蜷兩人到達礦場後,大家開始安裝動力軸。唐圓圓和柳四斤拿著圖紙對照分析,陳洪亮和於大頭在動力艙裡敲敲打打,剩下的沈蜷蜷幾人便在打下手,進艙出艙地搬運工具零件。
量子獸們杵在艙內擋手擋腳,全都被趕出了艙,在外麵空地上追逐玩鬨。
“這個動力軸換好後,我們的飛行器就能飛了嗎?”王小細問。
唐圓圓道:“隻差換幾個小配件,我明天一個人來就行。”
王小細很是激動:“我還沒坐過飛行器呢,都不知道飛到天上是什麼感覺。”
“快了,很快就能飛了。”柳四斤擰著一個螺絲,“隻是我們沒人能駕駛啊。”
沈蜷蜷去主操縱位坐下,扳動身側的操縱杆,語氣急促嚴肅:“鎖定前方目標,準備發射。”
林多指在副操縱位上落座:“正中目標,目標已被擊落……不好,我們側翼中彈了。”
“哨兵的防護罩呢?為什麼沒有防護罩?”沈蜷蜷厲喝。
柳四斤繼續擰著螺絲,頭也不抬地道:“我已經布好防護罩,但隻有我一名哨兵,有些扛不住。”
“還有的哨兵呢?”
“於大頭和陳洪亮在動力艙裡。”
沈蜷蜷和林多指對視:“糟了,飛行器啟動後,動力艙內溫度接近一百,那倆哨兵已經被烤糊了。”
幾人正在說笑,忽然聽見艙外傳出鸚鵡的尖聲大叫。
“怎麼回事?”
沈蜷蜷剛問出聲,鸚鵡便奔跑著衝進了艙。它徒勞地扇動著變得光禿禿的兩隻翅膀,邁動兩隻細伶伶的腳爪,一直衝到唐圓圓麵前,揚起一隻光翅膀指著艙外,嘴裡嘶聲大叫:“快去打死它們!去把它們打死!一個不留,全部打死!”
沈蜷蜷震驚地問:“小碎,你怎麼光膀子了?”
鸚鵡悲憤交加:“它們吵不過我,就把我按住,把我翅膀上的毛給拔了。”
唐圓圓知道它平常牙尖嘴利又愛吵架,這是惹了眾怒,但見它氣得渾身發抖,像是隨時都要暈厥,便也不忍心多說,隻道:“你乾脆去自殺吧,反正現在飛不起來,去那邊斷崖往下跳,回到精神域裡修複了就好了。”
“那我的仇呢?你不給我報仇嗎?”鸚鵡追問。
一群量子獸都在艙門口探頭探腦,布偶熊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唐圓圓道:“你以後不再和它們吵架,我就去
幫你報仇。()”
鸚鵡頓時斂住聲音,權衡幾秒後道:那算了,我去跳崖吧。()”
大家一直呆在礦場裡修理飛行器,中午飯便是柳四斤帶來的一背包煮玉米。直到下午四點,沈蜷蜷惦記著褚涯六點回家,這才催促著人回福利院。
天使軍今晚夜裡要突襲雲巔據點,講究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任務難度不大,所以是由一名飛行隊長帶隊。雲拓讓褚涯回家休息,他和蕭銳在就行,但褚涯也在安排布置,直到一切妥當,這才離開軍部大樓準備回家。
他帶著黑狼走在小樹林裡,還在思索行動步驟,雖然知道對麵走來了一名士官,卻沒有在意。
“褚會長。”那人卻喊住了他。
褚涯停下腳步,看向站在麵前的向導,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麵容姣好的向導想說什麼卻又沒有出聲,褚涯等了兩秒後,露出一個詢問的神情。
褚涯表現得越是平靜,向導便越是緊張,但還是道:“我,我也沒有彆的事,就是,就是……”
他匆匆說完這一句,便將一張疊好的紙突然塞進褚涯手裡,接著便轉身向後,快步跑出了小樹林。
褚涯看了眼手中的信紙,立即意識到這是什麼,他要出聲喚那名向導,身後卻走來了幾個人,便隻得將信紙放進了衣兜,繼續走向大門。
“吼?”黑狼歪著腦袋問。
褚涯淡淡道:“人事資料。”
沈蜷蜷幾人返回福利院時,缺了翅膀毛的鸚鵡站在唐圓圓肩上,時不時朝那幾隻量子獸罵幾句。
它剛才說去跳崖,但到了懸崖邊又飛快地跑回來,可心裡實在是憤恨,一直罵罵咧咧個不停。幾隻量子獸拔了它的翅膀毛,到底還是有些心虛,所以也很少吭聲。
“那狐狸最先按住我,尖尖嘴,吊梢眼,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柳四斤的赤狐隻昂著下巴看向一旁,假裝沒聽見。
“海豚用尾巴把我壓著,它也不是個好東西。”
陳洪亮的海豚實在是被罵得受不住,乾脆回到了陳洪亮的精神域。
鸚鵡哀怨地啄自己的翅膀:“我的毛,我最好看的毛都被拔掉了。”接著又看向布偶熊,尖聲厲斥:“你個圓胖子看什麼看?我就算沒有翅膀毛也比你身材——你想乾什麼?”
鸚鵡撲扇著翅膀卻飛不起來,眼睜睜地瞧著布偶熊的胳膊打著旋朝它飛了過來。
砰一聲響。
鸚鵡化成黑煙,消失在了空氣中。
沉默趕路的幾名少年都鬆了口氣,唐圓圓歎道:“終於安靜了。”
沈蜷蜷回到家已經是六點半,他打開房門,一眼便看見了趴在沙發前的黑狼。
“哥哥回來了?今天這麼早?”沈蜷蜷驚喜地問。
黑狼迎上前,沈蜷蜷聽見衛生間傳來嘩嘩水聲,知道褚涯在洗澡,便在布偶熊的注視裡換上拖鞋進了屋。
衛生間關著門,沈蜷蜷剛趴在門上喊了聲哥哥,便聽見門裡傳
() 來反鎖的聲音。()
沈蜷蜷怔了下,立即朝著裡麵喊:你乾嘛呀?我又不會進去,你居然還鎖門?你居然當著我的麵就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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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防你,我是防止風把門吹開。”
“防風還用得著反鎖嗎?”
“風太大了。”
褚涯突然笑了一聲,那聲音在小空間裡回蕩一圈後再傳出來,愈加低沉磁性,突然就讓沈蜷蜷耳朵燙了下,不自覺站直了身。
“沈喵喵,你猜我今天做什麼去了?”沈蜷蜷手指輕輕撓著門。
褚涯道:“去修你們那福利院01號了。”
“你怎麼知道?”沈蜷蜷驚訝:“你看見我們了?有人告訴你的?”
褚涯衝著水回道:“你們剛搞到了一個動力核,不去修飛行器還能做什麼?”
沈蜷蜷嘿嘿笑了兩聲,就站在門口開始講修理飛行器時的趣事,也講到了鸚鵡被量子獸們拔掉翅膀毛的事。
他邊講邊笑,在客廳和黑狼玩的布偶熊連忙指著他,示意黑狼注意聽他說。
衛生間裡的衝水聲停了下來,又傳出皮帶金屬搭扣的輕聲撞響。
“你洗完了嗎?”沈蜷蜷問。
“洗完了。”
“那快開門。”沈蜷蜷催道。
“你就這樣說,我能聽見。”
“不行,我要看著你的臉才說得有勁,誰知道現在你有沒有在聽?”
“你現在沒看著我的臉,不也說得很起勁嗎?”褚涯聲音無奈,卻還是轉身打開了鎖。
沈蜷蜷擰開門把手,推開門,褚涯正背對著他將T恤往兩隻胳膊上套,整個後背都暴露在沈蜷蜷視野裡。
沈蜷蜷看見了那暗藏力量的肌肉,看見一串水珠掛在淺棕色的光滑肌膚上,再淌入微微下陷的腰窩。褚涯兩隻胳膊抬起時,肩背上的肌肉也跟著流動,拉出流暢優美的線條。
經過一下午的玩鬨,沈蜷蜷本已忘記了之前在小巷裡發生的事,但這一幕突然喚醒他的記憶,極具衝擊力地撞進他的腦海。
相比之下,褚涯身材比那人更好,肌肉雖具力量,卻沒有那麼虯結誇張。沈蜷蜷明明經常看見這後背,卻突然就不敢多看,飛快地轉開眼,迅速離開了衛生間。
“怎麼不說了?”
褚涯套上T恤後扭過頭,發現人已經沒在門口。
沈蜷蜷坐在客廳沙發上,臉色緋紅,心臟也不停狂亂跳動。他聽見褚涯的問話後,隻慌亂地回道:“我已經說完了呀,後麵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褚涯並沒有在意,隻將臟衣物放進洗手池,開始衝水抹肥皂,並大聲道:“我外套掛在門旁衣架上的,給我拿進來吧,一起洗了。”
沈蜷蜷應了聲,起身去門旁衣架上取褚涯的外套。
褚涯今天穿的是軍裝,沈蜷蜷抱著往衛生間走時,一張紙從衣兜掉落在地。他心神不寧地撿起來,順手放在茶幾上,轉頭時卻看見排頭寫著褚會長幾個字。
這字
() 跡很是俊秀,明顯不是文件,沈蜷蜷有些好奇,重新拿起來往下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褚涯半晌沒等到沈蜷蜷將臟衣服送進來,外麵也沒有什麼動靜,便走出了洗手間。
客廳裡沒有人,兩隻量子獸也去了樓下玩,褚涯喊了一聲沈蜷蜷,沒聽見回應,但他自己房間的門緊閉著,人分明就在裡麵。
褚涯沒有再喊他,自己去大門旁取掛著的外套,剛伸出手,在見到那胡亂搭在衣架上的衣服時,不由怔了怔。
他略一思忖,便取下外套,掏出了衣兜裡的那封信。
之前他沒機會將信還給那名向導,也不能將信件隨便丟棄,免得被其他人撿到,所以打算回家後再處理。但他一路上都想著晚上的行動,回家後也就將這點小事給拋在了腦後。
現在這封信雖然還是放在原來的衣兜,也依舊對疊著,但信紙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皺褶,一看便是被人揉成過一團後再展開抹平,卻已經無法恢複原狀。
褚涯盯著那封信看了幾秒,便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十四歲以後就開始收到彆人的情書,最開始還會困擾,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便去請教了雲拓。
他原本是讓雲拓教他不傷人的拒絕辦法,雲拓卻自告奮勇要去看看那人,說要好好教訓對方,問他知不知道追求的對象還是個小孩兒?
但雲拓隻瞧了一眼,便回頭對褚涯道:“長得眉清目秀的,要不你接觸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拒絕?”
褚涯:……
隨著褚涯日漸長大成熟,這類事情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他處理起來也越來越老道,哪怕是拒絕也不會傷人臉麵,而且從沒有讓沈蜷蜷知道過。
沈蜷蜷從看了那封信後,隻躺在床上生悶氣,將床上的被子踢成一團,亂堆在床腳。
他知道褚涯已經二十出頭,也到了該和向導談戀愛的年紀,而以往福利院那些已進入軍隊的大班生,很多都已經成雙成對。但知道歸知道,現在親眼見著彆人給他寫的情書,一顆心像是被浸入了褚涯親手做的鹹菜缸裡,既酸澀又難受,還有一股無處宣泄的怒火。
聽見衛生間又傳來嘩嘩水聲,他終於按捺不住地翻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褚涯依舊背著門在洗衣服,沈蜷蜷靠在衛生間門框上,雙手抱胸,目光從他寬闊的肩背滑到緊實的腰上,再順著兩條長腿往下。
“招蜂引蝶。”他目光陰沉地吐出四個字。
褚涯繼續揉著衣服:“我哪兒又惹你了?”
“你哪哪兒都惹我了。”
“說說看,讓我心裡也有個數。”
“我不說,你自己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褚涯關掉水龍頭,隻埋著頭在衣服上抹肥皂。
沈蜷蜷走進衛生間,靠在水池旁,繼續盯著褚涯看,接著又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褚涯順著他的動作抬起頭,任由他挑著自己下巴,隻目光幽深地看著他。
沈蜷蜷和褚涯對視幾秒後,心頭突然升起一種不自在感,但他又不能表現出來,便隻惡聲惡氣地道:“不準看著我。”
褚涯微微移開視線,沈蜷蜷又問:“你看哪兒了?”
“你說不能看著你。”褚涯聲音低沉,說話時間喉結滾動,也輕輕震動著沈蜷蜷的手指。
沈蜷蜷的手指顫了顫,倏地收了回去,背在了自己身後。
“我在和你說話,你要看著我,但是不準用那種眼神看我。”
褚涯轉回頭,神情如同平常般平靜,隻輕聲問:“哪種眼神?”
沈蜷蜷想說就是現在這種眼神,卻突然就說不出口。
他心裡又開始狂跳,隻覺得這衛生間太狹小,空氣太粘稠,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避開褚涯的視線,掩飾般地看向洗手池,卻看見裡麵泡著的衣服正是褚涯的那件外套。
他看見這外套就想起了那封信,心裡所有的其他情緒立即一掃而空,隻剩下了怒氣。
“衣服都洗了?”他又沉下了臉。
褚涯也看向洗手池:“正在洗,怎麼了?”
沈蜷蜷也不回答,隻冷笑一聲:“心情不錯嘛。”
“你哪裡看出來我心情不錯的?”
褚涯問這話時神情閒散,語氣輕鬆,看上去心情還真的不錯。
沈蜷蜷直接伸手去那外套兜裡掏,發現兩個口袋空空後,心頭的酸澀更甚,還伴著無名怒氣。
“生怕東西丟了哦,好寶貝哦,洗衣服前都已經拿出來了。”他酸溜溜地道。
“我洗衣服之前都要清理衣兜,把裡麵的所有物品拿出來。”褚涯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特彆是紙張,浸水後會被溶壞,紙屑粘在衣服上很麻煩。”
沈蜷蜷喉頭被一股鬱氣哽住,卻還強撐著在冷笑:“什麼粘在衣服上很麻煩,是怕那紙被泡壞了吧?”
褚涯眼裡微茫點點,目光也在沈蜷蜷的眉眼間流轉。他柔聲解釋:“對了,我衣兜裡原本有一封信,是回家前彆人硬塞給我的。既然沒法立即還給人家,以後也就不必再專門去還一次,隻當沒發生這件事,彆人也就明白了。本來我是打算把信拿回家後處理,但是轉頭就忘記了。”
沈蜷蜷怔住,微微張嘴看著褚涯,接著又埋下頭,語氣無所謂地問:“哦?還有封信嗎?什麼信?給我看看?”
“那信我已經丟了。”褚涯道。
“你丟之前沒有看過?”沈蜷蜷話剛出口,便覺得這聲音聽上去太雀躍,便又壓住情緒冷聲補充:“你就不好奇寫的是什麼?”
“沒有看過,無關緊要的人遞給我的東西,我也不好奇。”
沈蜷蜷聽到無關緊要幾個字,頓時心花怒放,卻依舊冷著聲音問道:“是嗎?”
“對。”褚涯很有耐心地回道。
“哼!”沈蜷蜷終於抬起了頭。
他昂著下巴,嘴角下撇地看著褚涯,雖然滿臉不屑,一雙眼睛卻閃著愉悅
的光。
“沈喵喵,你現在才多大?剛滿二十歲,就不要去想彆的事情。而且我們臨亞城被喪屍圍困,雲巔也隨時派人來偷襲,情況這麼嚴峻,你這個第三軍會長還去談戀愛,你覺得合適嗎?”沈蜷蜷伸手搭在褚涯肩上,語重心長地問。
褚涯也很認真地側頭想了想:“不合適。”
“對嘛,等到把雲巔打敗,清除掉喪屍,那時候再考慮這些個人問題。”沈蜷蜷道。
“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嘛……”褚涯看向他,“我現在已經二十二歲,不是剛滿二十。”
“二十和二十二差很多嗎?”
“不多。”
“那不就是了?”沈蜷蜷拍了下他的肩,“其實吧,我也不是不允許你談戀愛,隻是現在的確不合適。”他又嚴肅地加重語氣:“以後如果再遇到有人給你遞信,你必須要告訴我,而且還不了的信你不準看,實在要還的話,我去幫你還。”
“我不看的。”褚涯道。
“這就好。”沈蜷蜷滿意地離開衛生間,剛跨出門又轉回頭:“記住,千萬不要惹我生氣。”
“不會的。”褚涯低聲保證。
沈蜷蜷明明是在無理取鬨,但褚涯也順著他,那神情和目光裡滿滿都是縱容。沈蜷蜷整個人被籠罩在他的目光裡,滿心都是陰霾散儘的喜悅,隻故作鎮定地離開了衛生間。
褚涯繼續洗衣服,沈蜷蜷撲在沙發上蹦了蹦,高興地翻了個身。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忽然又站起來,去門旁揭開了垃圾桶蓋。
垃圾桶裡果然躺著那封信,他滿意地關上蓋子,但剛轉過身又頓住腳,重新打開了垃圾桶。
他將信紙仔仔細細地撕碎,直到連不成一句連貫的句子,這才拍拍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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