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蜷蜷將挖洞的地方選在了後院。
他是打算鑽進桌洞裡挖,不會被王柱生他哥給抓著,但恰好桌洞背後是一段土牆,年成已久,牆身上好多地方都已經破爛,磚石一碰就簌簌掉渣。
“那個牆上的磚頭很鬆,都能拿出來,我上次都拿出來了半塊。”唐圓圓一錘定音,“就挖那裡。”
十分鐘後,沈蜷蜷和林多指一人拿著一隻金屬勺,用勺子邊緣一點點去刮牆皮,還有那已經疏鬆的磚石。
桌洞深處的空間隻能容下兩個人,其他小孩便在洞外探頭探腦。
“我們是鼴鼠。”
“沈蜷蜷和林多指才是鼴鼠,我們是另外那家的人,我們吃著吃著飯,他們就挖過來了,哈哈哈哈。”
“來,我們假裝吃飯,等他們挖過來。”
……
褚涯目送那三輛軍車去往福利院後,便一直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眺望著福利院方向。若不是他偶爾眨一下眼睛,看著就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時間流逝得極其緩慢,令人倍感煎熬,漫長的等待後,路麵上才再次騰起煙塵,出現了那三輛軍車的蹤影。
但軍車路過彌新鎮時卻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幾名軍官朝著鐵絲網裡張望,點火抽煙,站在那兒L談論著什麼。
他們的神態和身體都很放鬆,褚涯推測自己的行蹤並未暴露,隻是不知道他們停留在這兒L做什麼。
下一秒,那些軍官身旁就冒出來幾團黑影,並迅速凝結成型。七八隻量子獸陸續出現,並在一頭黑猩猩的帶領下,飛快地攀爬過鐵絲網,朝著鎮中奔來。
褚涯頓時反應過來,他們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兒L,卻在對彌新鎮進行搜查。
空中一陣輕微的激蕩,褚涯感知到了數道哨兵精神力正劃破空氣,連接成一麵張開的巨網,在鎮裡迅速鋪陳開。
他也看見量子獸們在鎮內飛快奔跑,穿過大街小巷,衝入空蕩的樓房,再迅速躍向臨近的房屋。
褚涯還停在十層旋轉道上,眼見量子獸群正朝這邊迅速逼近,便滾動輪椅,進了離得最近的房門。
這棟樓曾經是這座鎮的文化中心,從下至上分彆是圖書館、藝術博物館、咖啡館休息廳……褚涯進入房門後,看見裡麵有座椅和舞台,應該是鎮上舉辦活動或表演的小劇院。
劇院裡空空蕩蕩,光線昏暗,他將輪椅滑到黑暗的深處,把自己隱匿在一排座椅後,接著便聽到樓下有量子獸的低吼,正順著回旋通道飛快往上。
褚涯屏住呼吸,穩住心跳,感覺到那張哨兵精神力連成的網正緩緩經過這棟樓。而一絲精神力也從側門鑽了進來,蛇一般遊走在每一排座椅上。
他雖然精神域被毀,釋放不出精神力,卻能感覺到彆人精神力的一切動向,感覺到它離自己越來越近。衝入這棟樓裡的那隻量子獸也到了第十層,像是察覺到什麼異常,停在了側門口。
褚涯在黑暗裡一動不動,眼睛看著站
在門口的那隻豺,手卻摸上旁邊座椅快要斷開的鐵扶手。
整個劇場裡死一般的寂靜,豺朝著褚涯緩緩走來,那道哨兵精神絲也越過幾排座椅探向了他。
褚涯暗暗握緊鐵扶手,正要用力掰下,座椅下卻突然竄出了一團小黑影,飛快地衝向門口。那隻豺倏地追了上去,精神絲也立即改變方向一同追出。
“喵……”門外牆壁後響起一聲尖銳的貓叫。
貓叫聲飛快遠去,那量子獸和精神絲也沒有再回返。褚涯依舊坐在黑暗裡沒動,直到他們不會再回頭後,才緩緩鬆了口氣。
彌新鎮裡沒有活物,這隻野貓應該來自克科鎮或者礦場,平常就住在劇院裡,餓了便去垃圾場裡找吃的。現在誤打誤撞,居然將一場危險給消弭掉。
褚涯剛鬆了口氣,又開始擔心鐵皮屋被發現住人的痕跡。但好在這鎮子範圍大,那些軍官也並不認為這一帶真會藏著人,所以檢查得不是太仔細,量子獸在大街上呼嘯一圈後,很快便再沒了動靜。
十分鐘後,車輛聲響起,轟然遠去,褚涯這才重新回到回旋通道。一陣風吹過,他背心一片冰涼,後背衣物已經被汗水濡濕。
轟……
天際傳來滾滾悶響,雖然才至中午十二點,天色陰暗得仿似天黑,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褚涯卻沒有返回鐵皮屋,依舊坐在輪椅上,安靜而耐心地看著福利院方向。
“你這個石頭有些硬,你軟一點好嗎?你不要這麼硬的……”
沈蜷蜷還鑽在桌洞裡,撅著屁股埋著頭,用勺子挖著麵前的牆。他已經在牆上挖出來一個圓圓的凹陷,身旁也多了一堆泥塊碎石。
“沈蜷蜷,要吃午飯了,吃了飯再挖吧,我幫你挖。”林多指伏在洞口小聲喊。
“我不吃,我先挖出去。”
唐圓圓蹲在林多指旁邊道:“那你也去把午飯拿上呀,不然等會兒L就沒了。”
“哦,對哦。”沈蜷蜷立馬放下勺子往後退:“那我拿了飯再來挖。”
中午是豆餅和蘿卜湯,沈蜷蜷拿了三塊豆餅,又打了一碗蘿卜湯。湯裡漂浮著一塊白白的蘿卜,他咽了口口水,將那碗湯連著蘿卜全部倒進水壺,緊緊旋好壺蓋。
他沒有耽擱時間,接著又去桌洞裡挖牆,一手握住小勺子刮土,一手拿著豆餅啃,也不管啃進去了一嘴的灰土。
林多指他們吃完飯後也來了,輪流進去幫他挖,其他人就蹲在洞口聊天說話。
“你挖出洞了嗎?我剛才還摳掉了半塊磚頭。”
“有個洞,還沒有對穿。”
“讓王柱生他哥來,一下就捅個對穿。”
陳洪亮動作誇張地做出捅鐵棍的動作,小孩們似乎覺得很有意思,都笑成一團,個個開始模仿。
“捅個對穿,捅個對穿。”
“把沈蜷蜷捅了個對穿。”
沈蜷蜷忙碌中也按住自己胸口:“啊!”
“沈蜷蜷,你挖對穿了嗎?”
“快了,快了。”沈蜷蜷氣喘籲籲地倒退出洞,甩掉腦袋上的塵土,拿過水壺咕嚕咕嚕猛灌了幾口,接著又爬進去繼續。
天空突然響起雷聲,須臾間光線驟暗,遠處一片昏暗霧茫,那是雲巔之外的區域已經在降落大雨。
教學樓裡亮起了燈,大喇叭裡有管理在通知所有人去教室。後院的小孩們也去了教學樓,隻有沈蜷蜷還留下在挖洞。
“小二班,加油,小二班,加油……我一定要挖出去,給沈喵喵吃蘿卜……我要快點,沈喵喵要餓死了——”
清脆的金屬斷裂聲中,沈蜷蜷停下了自言自語。他倒退出洞,看著手裡剛斷掉的勺子,不停喘著粗氣。
“呀!”他猛地一聲大吼,將勺子柄砸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兩腳。
沈蜷蜷發泄完一通,又站在原地生了會兒L悶氣,接著重新去找工具。好在後院裡四處都散落著廢舊鐵器,讓他找到了一根小鐵棍,鑽進桌洞繼續開挖。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兩隻手掌發紅,指腹也磨破了兩處,都痛得快握不住鐵棍。桌洞裡光線昏暗,他眼睛瞧得陣陣發花,最後乾脆閉上,隻循著感覺機械地動作。
當他的小鐵棍捅開一塊磚石後,牆壁總算被掏穿。他連忙扔掉鐵棍,用手去掰那裡的泥塊,很快就掰出一個洞口來。
嘩啦啦泥土掉落,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從圍牆下方鑽了出去。他麵朝著那片隆起的小小墳頭,一邊呸掉嘴裡的塵土,一邊戴好帽子,接著又鑽回洞裡,扯出自己的挎包和水壺。
通往垃圾場的大路亮起了路燈,沈蜷蜷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路上,心頭焦急萬分。
他腦中閃過無數畫麵:沈喵喵餓得坐在輪椅上哭,沈喵喵餓得躺在地上哭,沈喵喵餓得眼看就要死了。
沈蜷蜷開始向前奔跑,滿頭滿臉都急出了汗。他沒注意腳下,撲通一聲摔倒,也顧不得手疼膝蓋疼,連忙爬起來繼續奔跑。
他聽到了嘩嘩的雨聲,冰冷空氣也沾染上潮濕的水氣。遠處出現從天而降的滂沱雨水,像是於天地間拉出一道灰暗的簾幕,也將地麵截成了乾濕兩半。
沈蜷蜷直奔向前,毫不猶豫地衝入雨簾之中。
他棉帽很快便被浸透,雨水順著頸子淌進去,如同冰冷小蛇在背脊淺溝裡蜿蜒爬行。他眼睛也被蟄得睜不開,在濕滑的路上上摔倒又爬起,跌跌撞撞地奔向垃圾場。
積水灌入棉鞋,讓他的兩隻腳都凍得快失去了知覺。但那兩隻淌著雨水的手卻一直緊抓著挎包,護著裡麵的豆餅和山薯。
沈蜷蜷終於跑到鐵絲網處時,已經像是一隻泥猴。整個人包括整張臉都糊滿了泥,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他正沿著鐵絲網匆匆前進,突然就聽到雨水裡傳來熟悉的聲音:“沈蜷蜷……沈蜷蜷……”
沈蜷蜷驀地站住,看向聲音方向。他的目光穿過兩棟建築的空隙,看見對麵那道坐在輪椅上的熟悉身影。
兩人在雨中遙
遙對視著,隔著鐵絲網和鋪天蓋地的雨水。
沈蜷蜷的情緒一直緊繃著,也一直沒有哭,但現在看著褚涯,他突然開始放聲大哭:“沈喵喵,沈喵喵……”
褚涯推著輪椅,想從兩棟建築之間穿過來,但縫隙太窄,他的輪椅被卡在口子上,便也朝著沈蜷蜷大喊:“從前麵……進來……”
沈蜷蜷迫不及待地奔向垃圾場入口,褚涯也在大街上跟著前行。他不斷推著輪椅,動作急切,從房屋之間的每一道縫隙裡看向沈蜷蜷。
“沈喵喵……哇……”
“我在……彆哭……”
“沈喵喵。”
“我在的。”
“沈——哎喲!”
“慢點!彆跑,慢點!”
沈蜷蜷又摔了幾次後,終於衝進了垃圾場,而褚涯也推著輪椅到了垃圾場入口。
沈蜷蜷一口氣跑到褚涯麵前,差點刹不住腳,勉強穩住身形後,就喘著氣看著麵前的人。
褚涯全身也已濕透,他沉默地注視著沈蜷蜷,黑發垂落在額頭上,襯得他臉色愈加蒼白,眼睛也愈加黝黑幽深。
雨水在沈蜷蜷臉上拉出一道道黃褐色的痕,他癟了癟嘴,又含著眼淚笑,露出缺了一塊的小白牙。再拍自己的挎包,聲音發著抖:“我給你,給你,帶吃的,餓,餓了吧,好好吃的,山薯——”
他話音未落,胳膊就被拉住,被拽進了一個同樣潮濕,但卻散發著熱度的懷抱。他驚愕了一瞬,下意識想要掙紮,但立即就反應過來,軟下僵硬的身體,趴在褚涯懷裡,臉就緊貼著他的胸口。
褚涯將小孩抱得很緊,下巴抵住他濕漉漉的頭頂,沒去管那不停澆落的雨水,也沒去計較那泥土沾了自己滿身。
他剛才一直在活動中心十層,也一直看著福利院方向。
當他覺得那個小孩也許再也不會出現時,心裡升起整個世界隻剩下他的惶恐和孤獨。鋪天蓋地的雨水淋濕了他的衣服,也將那恐懼一點點滲透進他的身體,冰涼而刺骨。
他固執地等在樓上,固執地注視著道路儘頭,任由天色儘黑,大雨肆虐,全身凍得已沒了知覺。
當那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的一刻,他腦中有著片刻的空茫。人影越來越近,他看清了那個老虎頭棉帽,隻覺得眼眶陣陣發熱,胸腔裡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往冰冷身體輸送著迅速滾燙起來的血液。
他急切地往樓下衝,輪椅都差點失控,終於在將小孩攬入懷中的那一刻,眼淚和著雨水滑落。
“沈喵喵,你,你是不是餓得要死了?”沈蜷蜷牙齒格格打著戰,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餓。”褚涯這才將人鬆開,啞聲道:“走,我們快回去。”
褚涯讓沈蜷蜷坐在自己身前,再推著輪椅回鐵皮屋,路上微微弓著背,用身體將雨水擋住。沈蜷蜷伸手在挎包裡窸窸窣窣地摸,片刻後,將一隻山薯遞到褚涯嘴邊:“快吃,快點吃。”
褚涯見他被雨水打得睜不開眼,卻依舊
焦灼地看著自己,便低下頭,在那山薯上咬了一大口,和著雨水咽了下去。
沈蜷蜷放鬆地舒了口氣,又不斷往前遞,直到喂褚涯將那隻山薯吃光,才滿足拍拍空手:“這下不會餓死了。”
回到鐵皮屋,褚涯趕緊燒熱水,不管沈蜷蜷的抗拒和唉聲歎氣,將他帶去衛生間洗熱水澡。
褚涯坐在椅子上,從桶裡舀熱水往自己身上澆。沈蜷蜷盤腿坐在旁邊熱水盆裡,一邊抹著肚皮上的泡泡,一邊喋喋說個不停。
“我可是挖洞挖回來的。”他晃了晃濕漉漉的腦袋。
“挖洞?”
“對啊,我用勺子挖,用鐵棍挖,在牆上挖了個洞,就爬出來了。”沈蜷蜷雙手在胸前刨,做出挖洞的動作。
褚涯不自覺停下了手,拿著水瓢怔怔地看著沈蜷蜷。
沈蜷蜷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能感受到他的一些情緒,立即嗲著聲音開始撒嬌:“我挖得可累了,我的胳膊都要斷了,哎喲好疼好疼啊。”
褚涯依舊放下水瓢,拿起他細細的胳膊輕輕揉捏。
“我洗澡都抬不起手了,一點都抬不起來了。”沈蜷蜷捏著嗓子眯起眼。
褚涯沒有做聲,隻俯下身幫他洗澡。
沈蜷蜷洗完澡後就鑽進被子捂著,褚涯將鳥巢取暖器開到最大,讓小小的鐵皮屋內快速暖和起來。
“你再吃點東西,再吃點,包裡還有山薯和豆餅。”沈蜷蜷躺在被子裡催他。
這挎包外皮是層塑料,裡麵東西沒被淋濕,褚涯拿出山薯和豆餅,一並擱在取暖器上烤著。
“還有蘿卜湯,我給你裝了蘿卜。”
褚涯擰開水壺蓋,熱氣攜著蘿卜香溢出,飄滿整間鐵皮屋。
“這個叫蘿卜,你以前吃過沒有?哦,我給你帶過的,你吃過。我看到桶裡有大蘿卜和小蘿卜,管理給我盛的是大蘿卜。”沈蜷蜷從床上坐了起來,語氣歡喜地告訴褚涯。
福利院吃的大部分都是易於保存的食物,蔬菜一類並不多,沈蜷蜷滿臉珍惜地說著,還咽了一口唾沫。
褚涯沉默地拿過兩個碗和筷子,將水壺裡的蘿卜湯都倒了出來,對沈蜷蜷道:“坐床邊來。”
待到沈蜷蜷挪到床邊,他便夾起那塊蘿卜遞過去:“張嘴。”
“啊,這蘿卜是給你吃的呀。”
“來,張嘴。”
沈蜷蜷張開嘴,小小地咬了口蘿卜,但褚涯卻不收回手,堅持讓他將整塊都吃掉。
沈蜷蜷吃完了整塊蘿卜,眼睛一直晶亮地看著褚涯:“沈喵喵,你真好。你給我吃蘿卜,你真好。”
褚涯收回筷子,抿了抿唇,轉頭時低低地說了聲:“傻。”
兩人分著將那壺蘿卜湯喝完,吃了烤得熱乎乎的山薯和豆餅,沈蜷蜷鼻尖上都冒出了熱汗。褚涯覺得屋內溫度已經提升,沈蜷蜷也應該不會感冒了,這才允許他可以掀開被子坐在床上玩。
沈蜷蜷渾身暖和,手上的凍瘡也開始發癢,
便不斷去撓手指,用指甲掐,握住手指揉搓。但那痛癢卻越來越難忍受,他撓了一陣後,心頭突然就冒起火,抓過小熊狠狠砸在床上:“呀!”
褚涯正在門口洗碗,聞言轉頭問:“怎麼了?”
“我的手好癢!!”沈蜷蜷又氣又難受,繼續遷怒於小熊,又上前砸了兩下,甩動雙手小聲哼哼。
褚涯放下洗好的碗筷,擦乾淨手,推著輪椅過來,扯過還要去打小熊的沈蜷蜷:“給我看看。”
他早見過小孩的手,手指上生著凍瘡,像是幾根短胖的小紅蘿卜。現在那小紅蘿卜上有著清晰的指甲印,有地方還像是要掐出血痕。
“彆去撓了,撓破了會感染。”
沈蜷蜷麵容扭曲地嘶著氣:“又癢了,啊,又癢了,快給我撓,掐,快掐。”
“彆掐,先忍著,等等我。”褚涯道。
褚涯趕緊去打了一盆溫水,往裡放了兩勺從超市拿來的食鹽,端到床邊擱在凳子上,抓住沈蜷蜷的手按進盆裡。
“啊!我癢,我要掐。”
沈蜷蜷想掙回手,褚涯卻抓著不鬆,安撫道:“彆動!”
“嚶……”沈蜷蜷扭來扭去像隻難受的小蟲。
“從前有一隻量子獸,它去森林裡玩,你知道它看見什麼了嗎?”褚涯柔和的聲音響起。
“它,它看見什麼了?”沈蜷蜷齜牙咧嘴地問。
“它看見了,它看見了……”褚涯從來沒有講故事的經曆,臨時編道:“它看見了另外一隻量子獸。”
“那隻量子獸好看嗎?嚶……”
“好看。”
“那好看的量子獸是什麼樣子的?”
褚涯看向房門,目光有些幽遠:“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量子獸,像一隻很大的小貓,臉有些花,生著兩隻小小的耳朵。”
沈蜷蜷:“什麼?量子獸不是扁扁的嘴巴嗎?”
“不是,量子獸有很多種。”褚涯耐心解釋:“並不是隻有鴨子才能成為量子獸。”
“哦,那你說的那量子獸是什麼?”
“是浣熊。”褚涯低聲道。
“喚熊,喚熊是最好看的量子獸嗎?”
“對,它特彆特彆好看。”
褚涯突然就停下了聲音,無論沈蜷蜷怎麼追問也不開口。片刻後,他轉過身去收拾東西,沈蜷蜷手泡著鹽水,不再覺得那麼癢,便也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