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台處, 小妖怪們伸著腦袋往南看，等著7路車。

“小飛哥，你給我的碼不能坐公交。”看到遠處沒來車, 坨坨轉頭和梁小飛說起昨天的事, “昨天我們還被司機趕下車了。”

“那你們昨天怎麼去翠恒山的？”婷婷在一旁驚訝地發問。

“他們走去的。”梁小飛十分佩服這群山裡人的身體素質。

“走去？那麼遠就走著去嗎？”婷婷實在沒想到，昨天坨坨他們讓她幫著查路線, 三個孩子竟然是走去翠恒山的？

“也不怎麼遠。”兜明拎著一小袋瓶子誠實地說。

“他們說的不遠和咱們說的不遠不是一個量級。”梁小飛笑著和婷婷說話。誰都想不到，現在還有人能步行二十裡路。現在出門不是私家車就是公共交通, 已經沒人會走那麼遠的路。

梁小飛長得不算帥，但是看起來乾淨、利落還洋氣, 笑起來的樣子很溫和, 也愛說話。比起話不多的西覺和總是冷著一張臉的花旗, 婷婷覺得梁小飛更容易親近。

“車來了。”有了昨天的經曆, 兜明已經認識7了。

7路車到站，車門打開。婷婷先上了車。

小妖怪們跟在後麵張望, 聽著車上響起女聲, “滴, 掃碼成功。”和昨天車上的女聲一樣。

“又是你們？”司機還是昨天的司機，頭疼地看著這三個孩子又上了車。

“我們今天帶碼了。”坨坨大聲告訴司機。他沒有像昨天那樣站在掃碼機前喊聲, 他讓出位置，讓梁小飛掃碼。

司機盯著梁小飛，見他掃了幾次不成功，略帶懷疑地問, “碼還是有問題？”

“啊。”梁小飛一時有些弄不明白，付款碼怎麼掃不出來？

“我看看。”已經坐好的婷婷背著單肩包走過來。她看了一眼梁小飛手機界麵，笑道，“坐公交要電子公交卡的。你這個隻是付款碼, 當然不行了。”

“你返回到首頁，點出行，先領公交卡。”

梁小飛按照婷婷說的做，領了公交卡，再刷公交卡的碼，機子立馬響起，“滴，掃碼成功。”

坨坨坐在前排座位和小叢討論，“好複雜的樣子呀。”這個卡那個碼的。說的什麼他都聽不懂。

“滴，掃碼成功。”

“滴，掃碼成功。”

機器連續報了6聲，司機催促著落在最後的花旗，“快上車。”

等花旗上了車，車門“啪”地一聲關上，司機掛好檔，7路公交車帶著人快速朝前奔去。

鎮子上坐車的人少，前麵還有很多座位。西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拉住雲善的小車，偏著臉看向車窗外。

婷婷偷偷地抬眼看西覺，這清晰的下頜骨，高挺的鼻梁，哇，真的好帥呀。就是頭發有些亂，剪得長短不一，讓美感打了折扣。

“給我看看坐公交車掃什麼碼？”坨坨看向對麵的梁小飛。

梁小飛以前很少坐公交，隻知道現在可以掃碼付錢，也是第一次用電子公交卡。他把手機界麵展示給坨坨看，“得先領公交卡。”

碼子都是黑乎乎夾雜著白點的方塊，坨坨一眼掃過去都是一樣的，他好奇地問，“機器怎麼分彆這些碼的？”

“碼裡都有信息，機器可以掃描出來的。”梁小飛給他解釋，“給你們的是收款碼，隻能彆人掃了轉錢給你們。”

“還有付款碼。這個是彆人掃了，可以從賬戶裡拿錢的。去超市掃的就是付款碼。”

坨坨聽得暈，掃碼還不一樣呢。他腦子一時半會兒轉不過來彎，索性不想了。

小叢在一旁仔細地琢磨梁小飛的話。他在心裡來回想，來回琢磨，總算明白，收款碼是彆人掃碼給他們錢，付款碼是彆人掃碼他們給彆人錢。

兜明從一開始沒聽懂便放棄了，專心看著窗外的景色。路兩邊種了整齊的樹木，地上鋪著整齊的磚頭。路麵乾淨整潔，還畫著白線。

婷婷在一邊安靜地聽著坨坨和梁小飛的對話，時不時地再裝作不經意轉頭，偷看西覺和花旗。

花旗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婷婷轉過臉，看到梁小飛的頭發也是長長短短，不整齊的樣，心想，這家人在鎮上哪家剪頭發的？這理發師的手藝真的太差了。好好的帥哥剪這樣的頭發，簡直太糟蹋帥哥。

嬰兒車裡的雲善看不到熟悉的人，委屈地哭出聲。

西覺把小車往後拉，看到雲善躺在裡麵撇著嘴角小聲哭。

“雲善怎麼啦？”坨坨下了座位走過來看。掀開雲善的小衣服，戒子沒濕，上車前剛喂過奶，雲善根本不會餓。“雲善你怎麼了？”坨坨將他抱出嬰兒車。

出了車子，雲善就不哭了。睫毛上掛著淚珠，咕嚕著大眼睛到處瞧。

“你不開心嗎？”坨坨抱著他回到座位。

可雲善一點不開心的樣子都沒有。他忙得很，忙著到處看。

梁小飛探過半個身子撓雲善的小腳丫。

雲善踢踢小腳，好奇地看向梁小飛。不知道他乾嘛要弄自己的腳。

婷婷在一旁笑出聲，覺得梁小飛有些幼稚和好動。但是小寶寶的小腳真的好可愛，肉乎乎的小小一隻。

不等梁小飛開口，雲善又轉過眼睛。到了一個站，車門打開，車上來人了。

雲善的眼睛跟著上車的人轉，看著人從車前走到車後坐下。他又看到窗外的樹，自己忙個不停地到處瞧。

“翠恒山。”兜明隔著老遠，看見昨天見過的山頭。

坨坨抱著雲善不方便轉身看，他就把雲善交回給西覺，跟著兜明、小叢三個一塊跪在椅子上扒著椅背看窗外。

山門處好多人，好多車，還有很多賣東西的小攤子。

“小飛哥，那是什麼？”坨坨指著一個人手裡拿著的氣球問梁小飛，“怎麼飛在天上。花花綠綠地長得都不一樣。”

“那是氣球。”梁小飛給坨坨解釋。“氣球有很多卡通人物。等下次看見了，給你們買一個玩。”

“好啊。”坨坨很高興地答應了。

公交車路過翠恒山繼續往前走了約莫5裡路，路上的車明顯多了起來。小汽車們在各自的道路上行駛，偶爾有幾個小汽車滴滴滴地叫著從後麵趕上來。

“車怎麼停了？”兜明好奇地看著車窗外的一排小汽車也跟著停下。

“紅燈了。”梁小飛看一眼前方的紅綠燈，仔細給小孩子們解釋，“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等一等。”這是他從小背的兒歌。

小妖怪們在梁小飛的指引下，找到了前麵的紅綠燈，看到有紅色的，也有綠色的燈。

“小飛哥，前麵有紅燈也有綠燈。那是停還是走？”小叢看得仔細。三個燈裡兩個綠的，一個紅的。不過紅燈看起來像個箭頭，但是綠燈就是圓圓的。

“箭頭向兩邊指的是左轉和右轉。圓的那個是直行燈。哪條路的紅燈亮了，哪條路就不能走。”梁小飛耐心地解釋。

婷婷在一旁聽著很驚訝，坨坨他們這麼大了，怎麼連紅綠燈都不知道？她笑著打趣，“你們是剛從山裡出來嗎？”

“對啊。婷婷姐，你怎麼知道？”坨坨轉過臉，大胖臉上滿是驚訝。他們從來沒和婷婷姐說過他們是從山裡來的呀。他們對自己的身份可是很保密的。

“啊？”婷婷一愣，她隻是說句玩笑話。沒想到竟然說中事實了。她不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們真的剛從山裡出來？”

“對啊。”兜明很誠實地回答著。就剛從山裡出來幾天。

難怪他們什麼都不懂。婷婷驚訝地把這些人重新打量一遍，又看向梁小飛，試探著問，“你是他們親戚？”山裡人的親戚是不是也應該在山裡？

“是的。”梁小飛隨口應付。

公交車內想起播報聲，“幸福中央站到了，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

“我到了。”婷婷起身，擺著手下了車，“拜拜。”

坨坨趕緊跑到另一邊看車窗外的婷婷。沒見到有人和婷婷姐說話，婷婷姐自己走了。他轉頭和兜明、小叢說，“婷婷姐相看的人沒來。”

“誰在公交站相親？”梁小飛無語道，“人家肯定是約了地方。”

“那去什麼地方相親？”兜明好奇地問。他記得以前村子裡人要給他相看人家，姑娘家都是直接去他們家的。“不應該去家裡嗎？”

“年輕人相親不在家的。大家都約著出去吃飯、看電影。”梁小飛說。

“什麼是看電影？”坨坨好奇地問。

車上上來一對小情侶，女生捧著一束淡藍色包裝的粉色玫瑰花。坨坨離開，位置剛好空了出來，女生便坐在了坨坨原來坐得位置上。

男孩子則拉著吊環，站在女生前麵。

“好漂亮的花。”坨坨從沒見過包裝得這麼精美的花。還有這種粉色的玫瑰花他也沒見過。

女生被坨坨誇得高興，男孩子轉過頭看坨坨一眼，轉回臉衝著女生得意地笑笑。自己買的東西被誇，男孩也很高興。

小叢把雲善抱了過來，就坐在女生旁邊，讓雲善也看看這束漂亮的花。

雲善目不轉睛地盯著花看，激動地動著小手，一抓一抓地，他想要花。

“雲善，花是不是很好看？”坨坨抓住雲善的一隻小手，笑眯眯地說，“明天我去給你摘些花來。”

“咹。”雲善看看坨坨又盯著花瞧，小臉上一直露著笑臉。笑得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

一旁的女生笑著和坨坨說，“這個小寶寶流口水了。”

“哎呀，雲善，花不能吃，你流口水也沒用噠。”坨坨找出小花手巾給雲善擦掉口水。

小花手巾也是從床單上剪下來的，比尿戒子小一點。梁小飛還擔心過坨坨他們把手巾和尿戒子混用。但是這三個孩子都說，小手巾小，尿戒子大，很容易分辨。梁小飛觀察過，他們還真分得清，從來沒混過。

坨坨的話把一車人都逗笑了。開小寶寶的玩笑，誰聽了都會笑的。

男孩子覺得很有意思，從花束裡拽出一朵，交到雲善的小手裡，笑得溫和，“送你一朵玫瑰花吧。”

“謝謝。”小叢幫著雲善一起拿花，感謝著男孩。

他聽見男孩小聲附在女生耳朵邊說，“現在是愛你十全十美。”

女生輕輕捶了男孩的肩膀，笑得一臉幸福。

得了花的雲善也很高興。小叢把花拿到他眼前讓他看，他咧著小嘴笑得一臉開心。

車門再次打開，男孩拉著女生的手往前走，“我們去看電影。”

“拜拜。”坨坨學著婷婷下車時的話語，熱情地同男孩、女孩告彆。

“拜拜。”女生開心地揮手，被男孩牽著一起下了車。

看著兩人下車離開，坨坨轉頭繼續問梁小飛，“什麼是看電影。”

“看電影就是在一個大的黑屋子裡，看大屏幕上放視頻。”梁小飛儘量用坨坨他們能聽懂的詞彙簡單地描述。

坨坨點著頭，想象不出在一個大黑屋子裡看電視和在家裡看電視有有什麼不一樣。

花旗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心裡多了些異樣。現在的山下和原來的山下真的完全不一樣。這些高樓是怎麼建造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