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 天剛亮，妖怪們就起床了。

雲善還在呼呼大睡，被花旗抱著放進嬰兒車裡推進廚房。

兜明上山去打水, 西覺在院子裡忙著壘灶台。廚房裡, 花旗端著大盆正在揉麵, 小叢和坨坨站在菜台邊擀麵餅。

小飛哥昨晚給他們找了個上下卡在一塊的機子，說叫電餅鐺, 可以烙餅吃。坨坨今天就打算烙些餡餅, 中午帶著去市裡吃。

餅子烙好5張, 雲善醒了。他捏捏小拳頭, 鬆開手, 安靜地躺在小車裡看著坨坨、小叢和花旗忙碌。

小叢端著放餅子的筐準備放到餐桌上，一轉身, 看著雲善咕嚕著大眼睛盯著他看。他笑著和雲善打招呼，“雲善, 你醒了呀。”

“等等，我放好餅子來給你換戒子。”

小叢說著小跑著到客廳, 拿了乾淨的戒子和濕巾回到廚房。

雲善乖乖地躺在那任由小叢給他換尿戒子, 看到花旗轉身對他笑, 他也咧著小嘴笑著回應。

坨坨自覺地撿起雲善換下來的臟戒子拿去衛生間洗。小叢衝了奶粉過來喂雲善，他一邊喂雲善喝奶粉，一邊還得盯著電餅鐺。

烙好第10張餅, 梁小飛精神十足地下了樓。聽著廚房裡有動靜, 他先去打了招呼，“早上好，寶寶。”

雲善轉著眼睛找人，梁小飛熱情地想抱起他, “寶寶，我帶你去外麵呼吸新鮮空氣。”他想和雲善多接觸，培養感情。

梁小飛自己按照花旗之前教他的方法，一手攬著雲善的後背，一手托著他的小腦袋，真把雲善抱了起來。

見雲善沒有不舒服的表情，梁小飛興致衝衝地抱著雲善出了門。

“你乾活可真快。灶台馬上就要好啦！”梁小飛大聲地感慨著。

“晚上回來就能用了。”西覺回應他。

他們的灶台搭的很簡陋，就是石頭壘在一起，上麵留了個空放鐵鍋。西覺也隻會這樣壘。

梁小飛想，簡陋有什麼關係呢，能用並且可以省錢就行。他是實用主義。

雲善在梁小飛懷中很愜意，他轉著眼睛到處瞧，跟著梁小飛看了會兒壘灶台，又被抱回廚房裡。

“寶寶真的比之前重了一點哎。”梁小飛明顯能感覺出雲善比前兩天他抱的時候重了。

“小崽子長得就是快。”花旗一邊切麵條一邊回應他。

梁小飛把雲善放回小車裡，雲善有些不樂意，他不想躺在小車裡，他想人抱著他到處看。

可梁小飛顯然不了解他，見他撇下嘴角，笑嗬嗬地用兩根食指把雲善的小嘴角往上推，“寶寶，多笑笑呀，笑起來好看。”

雲善委屈巴巴地看向梁小飛，張開小嘴一聲嚎，嚇得梁小飛立馬縮回手，“寶寶，你怎麼了？”

“小飛哥，你乾嘛欺負我們雲善。”坨坨抱出雲善，熟練地哄著他，“雲善乖哦，雲善不哭。”

“我沒有欺負雲善呀。”梁小飛跟在坨坨身後為自己辯解，“就要多笑的嘛。我隻是沒讓雲善撇嘴。”

“雲善撇嘴就是不高興了。你再弄他，他肯定要生氣的。”坨坨低頭看雲善。雲善已經在好奇地到處看了。“不過雲善很好哄的。你看，雲善已經好了。”

“好吧。”梁小飛從筐子裡拿出剛烙好的餅，被燙得縮回手。

“你吃下麵的，下麵的涼了。”花旗提醒他。

梁小飛拿了下麵的餅子，看到花旗開火，倒油。等鍋裡冒出些熱氣，花旗麻利地拿起一邊的雞蛋，“哢”地在鍋沿邊打碎，兩手將蛋殼掰開，蛋白和蛋清跌進鍋裡，蛋殼被扔進腳邊的垃圾桶裡。

“哢”，“哢”，“哢”一連串磕雞蛋的響聲。

梁小飛數著，花旗一共打了十個雞蛋。

“小飛，你知道哪裡有賣小雞仔的嗎？我們自己多養些雞，以後就不用天天買雞蛋吃。雞養大了也能吃肉。”花旗一邊炒著雞蛋一邊和梁小飛說話。

“這個我得打聽打聽。”梁小飛啃著餅好奇地問花旗，“雞養在哪？養在院子裡嗎？誰去鏟雞屎？”

“你去唄。”花旗隨口說道，手下動作不停地把炒好的雞蛋倒進深鍋裡，用水過一遍鍋，把過鍋的油水也倒進深鍋裡。

“啊？我去嗎？”梁小飛滿臉嫌棄，和花旗商量著，“要不咱們彆把雞養在院子裡，養在院子外吧。就蔥地旁邊還有好大一塊地，養在那。養在外麵就不用鏟屎了吧？”

“小飛哥，雞屎是好東西，能肥田呢。”坨坨抱著雲善轉了回來，“還得買些菜種，咱們自己種菜吃，就不用花錢賣菜了。還可以養豬，養肥了能殺了吃，好幾天不用買肉。”

“隻是幾天不用買肉，但是豬要養一年的，很不劃算啊，坨坨。”梁小飛轉臉看向坨坨，看到雲善瞅他，梁小飛使壞地用一隻手蓋住雲善的眼睛，“寶寶，你猜猜我們在哪？”

雲善長長的睫毛在梁小飛的手掌不斷掃動，讓梁小飛的手心癢癢的。

“咹？”雲善發出自己才懂的嬰兒語。

“對啦，我們就在這裡。”梁小飛拿開手，對著雲善露出笑臉。

“哇，小飛哥，你好幼稚啊。”坨坨大叫著笑話梁小飛。“你騙雲善，起碼要走開呀。隻遮住眼睛是那什麼偷鈴鐺。”

“偷什麼鈴鐺？”梁小飛曲指在坨坨腦門上輕輕敲了下，“那叫掩耳盜鈴。”

“盜鈴不就是偷鈴鐺？”坨坨覺得自己沒錯呀。很對呀。這不一個意思麼。

“掃盲很必......”梁小飛剛說了四個字，坨坨抱著雲善已經跑出了廚房。

“我才不要聽掃盲和上學的話。”坨坨小聲嘀咕著，跑到客廳裡撇了一眼小叢麵前的電腦。

“電腦裡有錢！”坨坨一眼注意到電腦上出現了他們這幾天收到過的錢。

“先生在講元、角、分。”小叢看一眼坨坨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簡單地說道，“先生說要認識錢。”

“我看看，我看看。”坨坨抱著雲善挨在小叢身邊，專心致誌地看著電腦裡的先生講課。錢可是大事，他一定得認全。再也不能把錢當沒用的東西丟掉。

“吃飯了。”花旗在廚房裡衝著外麵喊。

“小叢，你回來上課的時候叫我一聲。我沒聽完呢，我晚上和你一起繼續聽。”坨坨十分難得地認真聽了半節課，還約好要把下半節課聽完。

小叢在一旁抿著嘴笑笑，“我晚上叫你。”

“來啦。”得了答應的坨坨抱著雲善小跑進廚房，把懷裡的人類小崽交給花旗後，開始張羅著吃早飯。

吃完飯，收拾好家裡，梁小飛鎖好門後，一手提著一袋瓶子，和大家一起去賣瓶子。

雲善的日常用品放在小車下麵，妖怪們一致認為小車很實用。

早上6點多的太陽還算溫和，花旗沒放遮陽蓬，他一手提著兩袋瓶子。袋口處用粗線綁在一起，他就提著那線，輕鬆地提起兩袋瓶子。另一隻手推著雲善的小車。

“哎.......”坨坨走在雲善的小車前麵，可惜地看著路邊的塑料瓶。他們的口袋已經滿滿登登了，滿得再裝不了任何一個瓶子。

“咱們回來的路上撿。”小叢也心疼，可是現在大家手裡都滿了，瓶子確實沒法撿了。

梁小飛看到三個孩子都是一臉可惜的表情，心裡微微有些觸動，也跟著一起心疼起來。

以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拖著兩大口袋塑料瓶步行去廢品收購站賣掉，隻為幾十塊錢。

他也從未想過幾歲的孩子會因為沒有空手撿路邊的瓶子而一臉可惜。

他26歲之前是一種人生，26歲之後陰差陽錯地走上了另一種人生。

沒撿瓶子，等於少了幾塊錢收入，真的很可惜呀。

現在他知道幾塊錢能夠買不少東西。能買一個蒜頭，一把青菜，配起來就能夠炒一盤素菜。

幾塊錢還可以給三個孩子買包零食。

路過快遞站，梁小飛想起來之前給小叢買的鉛筆、本子。他放下口袋，掏出手機查了物流信息，顯示已經到市裡了，預計今天下午送達。他對兜明和小叢說，“下午回來記得提醒我拿快遞。”

“嗯。”小叢應下。

“小飛哥，為什麼從‘快弟站’拿的東西叫‘快弟’？”坨坨天真又好奇地看向梁小飛，“不是東西嘛，為什麼是弟弟？”

梁小飛眨巴眨巴眼，實在沒想到坨坨竟然有這樣神奇的腦回路，“不是弟弟。快遞的遞是遞東西的遞。貼著快遞單送過來的東西都叫快遞。網上買的東西都是快遞送過來的。”

“哦。原來是‘快遞’不是‘快弟’。”坨坨小聲地嘀咕著。

步行快半小時，梁小飛終於看見了孩子們總說的“婷婷姐”家。

那是個很大的院子，院子外麵的牆上用藍色油漆噴了幾個大字，“收購廢品。”

院子裡有幾間房，房子旁邊有個小菜園，其餘地方都堆滿了廢品。

婷婷和孟老頭正在藍色小棚子下吃早飯。飯桌很矮，他們坐在小馬紮上，一看就知道這是臨時搭的小飯桌。

“婷婷姐。”坨坨隔著老遠打招呼，拖著兩口袋瓶子興奮地跑過去。

大花、一花、三花跑到坨坨身邊，甩著小尾巴跟著坨坨一塊往回跑。

婷婷趕緊用筷子把碗底剩下的米粒往嘴裡刨。兩口吃完飯，她站起身迎過來，笑著問，“你們今天咋來這麼早？”

“昨天下午怎麼沒來？”

這三個孩子會早上來一趟，下午來一趟。可是昨天他們說要去翠恒山，然後下午就沒來，婷婷還擔心了好一會兒，今早還和她爸說起這個事。沒想到，這三個孩子一早就來了。

“我們昨天去翠恒山撿瓶子了。這就是昨天撿的瓶子。”坨坨很得意，主動把稱拖過來，“你給我們稱稱。”

“這可真不少。你們今天要發財了。”婷婷笑著替他們高興。

兜明把三袋瓶子抱上稱摞好。每次都三袋三袋地稱。稱完後，婷婷直接把重量報了出來，“一共132斤。你們可真發財了。”

這話說得三個小妖怪都很高興。

“他們三個是你們家裡人？”婷婷早就注意到後麵跟進來的三個男人。這三人身量都高，尤其後麵兩個，不僅高，長得還很帥，還是不同類型的帥。

一個臉型棱角分明，麵無表情看著就很man。還有一個冷著臉，細長眼，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但是很俊美呀。

“對。”梁小飛回應婷婷，笑著感謝她，“每天都聽坨坨他們提起你，謝謝你照顧這三個孩子。”

“小叢很喜歡你送的那些書。”

婷婷大方地笑著，“不用謝，小叢能用上就好。”她從屋裡拿出腰包，點了132塊錢，準備交給坨坨。

“給我就好了。”冷臉的俊美帥哥先開口，主動伸出手，連聲音都是冷清的感覺。

“哦，好。”婷婷心裡稱讚著花旗的帥氣，傻笑著把錢交給花旗。

有花旗在，小妖怪們全都碰不著錢。這事，坨坨兩百年前抗爭了無數遍都被花旗無情地鎮壓下來，次數太多，他便也聽話了。

“這是大花、一花、三花呀，肥嘟嘟的真可愛。”梁小飛蹲下身子逗弄腳邊的小狗。他聽坨坨和兜明說過小狗的事，婷婷能收養這三隻小狗真好。

“他們三個都能吃。”婷婷笑著接話。

孟老頭吃完早飯，催著婷婷去市裡。

“我們也去市裡，婷婷姐，咱們一起走。”坨坨聽了那話，立馬邀請婷婷和他們一起走。

“你們怎麼去？”婷婷笑著問。要是他們開車去，這麼多人，應該沒位置再帶她了。

“我們坐公交去。”梁小飛熱情邀請，“走吧，一起去吧。”

孟老頭催著婷婷，“碗筷我自己收拾。你跟他們一起走吧。路上有人說話不無聊。”

婷婷進屋拿了包和帽子，孟老頭忍不住地叮囑，“跟人家好好吃飯聊天。眼光不要太高，不能太挑，能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就成。”

“爸呀，我曉得了。”婷婷不好意思地打斷他爸。這邊還有兩個大帥哥呢，讓人家聽到她去相親，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婷婷姐，能給我們幾個大袋子嗎？”坨坨說，“我們明天還去山上撿瓶子。袋子不夠用了。”

婷婷隨手從棚子下扯出幾個疊好的袋子塞進坨坨懷裡，“拿去用唄。”

跟著坨坨他們一起走到門口，婷婷不放心地站在門邊衝著孟老頭喊，“爸呀，記得把狗關起來。”

“知道了。”孟老頭叼著煙回她，又忍不住地叮囑，“一定好好跟人聊天。”

婷婷聽了，擺著手，加快腳步出了院子。

“婷婷姐，你又相看人家？”坨坨轉過頭看向婷婷，一雙眼睛格外亮，還有些激動。有八卦聽了。在東望村，相看人家可都是大事呢。

妖怪們也都感興趣地看向婷婷，等著她說出自己的故事。

婷婷抿抿唇，十分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坨坨為什麼要用“又”呀，雖然她真的相親了很多次。但是在帥哥麵前提起，感覺有點丟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