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要債上門 他們是光(1 / 1)

一路上, 妖怪們話很少,連一向話多的坨坨也不怎麼說話。

“想什麼呢?”梁小飛拿手裡拎的袋子撞前麵坨坨的後背。

“想人。”坨坨抓著梁小飛給他的小紙殼子摳上麵的黃色膠帶。

“想誰啊?”梁小飛問,“山裡還有很多人嗎?”

“有啊。”坨坨回他。隻是不是人,是很多妖怪。

“你回家的時候帶我一起去唄。”梁小飛好奇道, “我想看看與世隔絕的山裡村莊什麼樣子。”

“暫時回不去了。”坨坨撕拉地一下將膠帶全撕掉, 學著今天看到的老頭處理紙殼子的樣子把小紙箱弄扁。

“怎麼了?你們是因為山裡發生了事情所以出來的?”梁小飛還是第一次思考這些人為什麼下山。

兜明看到路邊有瓶子,走到瓶子跟前。他抬起腳踩在瓶子上, 想把瓶子踩扁。沒想到瓶子從他腳下躥出, 直接飛了十幾米遠。

兜明提著雲善的臟戒子,追在瓶子後麵跑。他沒想到空瓶子竟然這麼不好踩。

“兜明, 你把瓶蓋擰下來踩。”梁小飛出聲提醒他, “帶蓋的裡麵有氣,不好........”

“砰”地一聲, 兜明抬腳用了二分之一力道, 一腳下去, 塑料瓶內的氣體瞬間門受擠壓,將瓶體衝破散了出去。

梁小飛:.......這是個猛人。

雲善受了驚嚇, 撇下小嘴,害怕得大哭。小嘴長得大大得,眼角不斷往下滴著淚水, 他是真的害怕了。

梁小飛和坨坨的對話中斷,大家一起看向雲善。

西覺趕緊抱著雲善輕輕晃悠, “雲善乖, 雲善不哭。”

花旗氣得逮著兜明的腦袋上扇了一下, “雲善小時候膽小兒你不知道?”

“就是。”坨坨跟著譴責,“兜明你乾嘛嚇唬雲善?”雲善小時候能被炸小炮的聲音嚇哭。踩瓶子的聲音和炸鞭炮聲差不多。

“我沒想到瓶子能炸。”兜明為自己辯解。他把破了的瓶子撿進口袋中,拎著口袋湊到西覺旁邊, 小心地哄道,“雲善?雲善你彆哭了唄。就是個瓶子,沒什麼好怕的。”

雲善轉個小臉,臉緊緊貼著西覺的胸口,哭得一抽一抽。

兜明見雲善不理他,伸出手輕輕拍他的小肚子哄著,“不怕了,不怕了。”

雲善抽抽搭搭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眼睛濕漉漉地一副可憐的小模樣。

小叢捏捏雲善光著的小腳,小小的五個腳指頭不安地動了動,很快往回縮。

小叢劃拉他的小腳心,雲善動著小腳臉上露出點笑的模樣,睫毛上還粘著大淚珠。

“雲善你不怕了呀。”兜明鬆了口氣,不好意思道,“我下次不在你麵前踩瓶子了。”

“兜明,把瓶蓋擰下來踩就很容易了。瓶子踩扁你再把瓶蓋擰上去。”梁小飛在這個時候適時地出聲。

兜明撓頭,憨憨道,“哦,這樣啊。雲善,我下次把瓶蓋子擰下再踩。”

兜明這麼說,現在的雲善根本聽不懂。他隻聽到有人叫他,轉著眼睛找人。看到兜明在他身邊,他盯著瞧了會兒,眼睛轉回去,躺在西覺懷裡自己望著天空。

路邊樹上的知了像是被掐了肚子似的,瘋狂地叫著,吵得兜明心煩,他肚子餓了。

“小飛哥,菜給我。”兜明主動接過梁小飛手裡的袋子,“坨坨走,我們先回去。”坨坨先回去跟他一塊做飯。

“鑰匙。”梁小飛從兜裡摸出鑰匙塞進兜明褲子的口袋裡,“注意點彆掉了。”

“回家記得提醒我給你們找把鑰匙。”昨晚他想著給山裡人拿鑰匙,睡完一覺忙忙躁躁地乾了一天活,倒把這事給忘了。

“知道了。”坨坨應下一聲,跟在兜明和小叢身後一起往家跑。

梁小飛見他們三個跑遠,中途在路邊停下片刻,估計是看到瓶子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三個小孩真的很懂事。這三天他們去扛包掙錢,這三個小的帶著雲善也沒閒著,人家也掙錢呢。

兜明拐過小橋瞧見幾個人蹲在梁小飛家門口,路邊還停了輛小汽車。

“你們是誰啊?”坨坨走近了問。

“這是梁柏的家嗎?”

板寸頭,花襯衫,嘴裡斜叼著根煙,脖子上掛著根銀色粗鏈子,穿著黑色短袖的男人抬頭看向麵前的三個孩子。怎麼沒聽說梁柏家有孩子?

“不是啊。”坨坨理所當然地回道,“你們找錯了。”

板寸頭站起身,身旁的幾個壯漢也跟著站起身。“你們誰家的?怎麼住這?”

“我們山裡的呀。”板寸頭站起來,坨坨就得仰臉看他了,“我們住在小飛哥家。”

板寸頭男人問,“那你知道梁柏嗎?”

“不知道呀。”坨坨搖頭,“你們讓讓,我要回家做飯了。”

幾個男人挪到一邊,看著紮著朝天辮的小孩從另一個孩子褲兜裡摸出鑰匙打開門。

“虎哥,弄錯了?”矮板寸頭半個頭的男人摸著下巴猜測,“梁柏不會把房子賣了,人跑了吧?”

楊虎夾著眉頭看著小叢關上院子大門,“不得吧。”

“他爹媽死了,孤家寡人一個,房子一賣,拿錢跑路,天南海北地咱們咋去追他?”

“500萬的條子200萬就賣給咱們,肯定有貓膩!”

楊虎買這條子時,劉同就覺得風險大。可楊虎說,“有錢人家怎麼都有點底。咱們上門逼一逼,就不信逼不出錢。”

“你彆說了。”楊虎心煩著呢,“買都買了。做生意能沒風險嗎?這一張條子就能掙300萬,比乾幾十單都強。現在要債的生意不好做。”

“這一筆單子到手,你娶媳婦兒的錢不就來了?”

“這風險也太大了。”劉同小聲嘀咕,“萬一翻車,彆說娶媳婦兒,媳婦兒都得跟人跑。”

“你彆說話了!”楊虎煩躁地吼一聲。他現在想著要怎麼找到梁柏這個人。

“嗯?”梁小飛拐過小橋,見有人站在他家門口,趕緊快步走過去查看。

“梁柏?”楊虎的眉頭在看到梁小飛的瞬間門放鬆。好麼,這不堵著人了麼。

“找我?”梁小飛打量這幾個壯漢。這些人裡沒一個他認識的。

“對,就找你。”劉同把夾在胳膊下的棕色小皮包打開,從裡麵找出一張簽字按指紋的貸款合同,豎到梁小飛麵前,“你看,這是你爸之前簽的合同,還欠我們500萬。”

“現在債務轉到我們這了。”劉同收起合同,一臉凶相,“快還錢!”

小妖怪們聽著外麵的吵吵聲,放下屋裡的活,跑到院子裡看熱鬨。

“500萬?”兜明茫然地問小叢,“這是多少錢?”

“500個萬唄。”坨坨順嘴回道。“乖乖,那很多啊。”他目前為止見到的最多的錢就是被他在警察局門口撒掉的2000塊錢。上萬的錢他都沒見過,還要500個萬。

坨坨站在門邊問,“小飛哥你乾啥啦?你咋借那麼多錢?”

梁小飛苦笑,“不是我借的。我爸借的。”

500萬就像擋在他命運軌跡上的一塊大石頭,他不知道怎麼挪開。之前他一直知道這塊石頭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見。反正這塊石頭就堵在那,壓在他的命運裡。讓他根本看不到前路。

如今,他走到石頭前了,確確實實地看見了這塊石頭。

“他爸借錢你們找他爸呀,你們找小飛哥乾什麼。”坨坨想到這群人之前問他有沒有見過梁柏,瞬間門反應過來一定是梁柏欠的錢。“你們去找梁柏,他欠錢你們去找他。”

梁小飛囧囧地看著坨坨,“坨坨,我就是梁柏。”

坨坨瞪大眼睛,“嗯?你不是叫梁小飛嗎?”

“梁小飛是小名,我大名叫梁柏。”梁小飛回道。

“你們不熟?”楊虎和劉同的目光在梁小飛和坨坨之間門來回轉,“不這錢不能人死消債,要這麼樣,我們去喝西北風嗎?”

要是有熟人好辦,有熟人人就得要臉。梁柏要是不還錢,他們就來找這些人。

“我沒錢。”梁小飛坦誠地說。

“沒錢?”劉同瞪大眼睛,“沒錢你去掙啊。”

“我掙一個月也掙不了多少。”梁小飛擺爛道。這事他準備擺爛到底,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條命,要拿就拿,反正他也沒什麼盼頭。

“你就沒點家底?”劉虎試探地問道,“什麼古董啊,老書啊。有沒有傳家寶?總能賣點錢吧?”

“沒有。東西能賣的我早就賣了。”梁小飛頹廢道,“我真什麼都沒有。”

“真什麼都沒有?”劉虎懷疑地又問一遍。

梁小飛攤開手,搖頭道,“真什麼都沒有。我現在天天出去扛包掙飯錢呢。”梁小飛指著花旗和西覺,“這兩個是我的工友。”

劉虎的眉毛又皺了起來,在印堂處夾起兩道褶子,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房子,“這房子還沒賣吧?”

“把房子賣了。還錢!”

“那麼多錢我們一下子拿不出來。”花旗突然開口,“我們慢慢還。”

“慢慢還?一個月還多少錢?”劉同好聲好氣道,“你們可想好了,這錢可是滾利息的。最好一下子還完。不然這利息一年就能滾兩成。”

“哦。”梁小飛耷拉著眼皮淡定地說,“那我更還不完了。”

“我不還了。”

“你小子彆太過分。”楊虎喝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哇——”雲善被這一聲大喊嚇到,在西覺懷裡不安地哭喊。

“雲善乖,不怕。”西覺心疼地哄著雲善,抬起頭冷著臉看向對麵的壯漢,“聲音小點,你們嚇到雲善了。”

楊虎聽著小孩的哭聲煩躁道,“你把孩子抱屋裡去。”

“讓你小聲說話你就小聲說話!”花旗瞪著眼衝道。

“你們什麼人啊?你說什麼是什麼?”楊虎被這話激得當即往前走兩步,“是你們欠錢!欠錢的還真成大爺了?”

“哇——”這一點都沒小下去的凶惡聲音讓雲善越來越不安。西覺帶著他穿過壯漢,回屋裡安撫。

雲善今天被嚇哭兩回了。花旗很心疼,他暴躁地抓住楊虎的衣領,直接將他拎起來丟了出去,眼神閃著凶光狠狠道,“讓你小聲說話你就小聲說話。老實點!”

這一下子讓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坨坨站在門口喊道,“雲善膽子小,你們嚇他,花旗真的會打你們。”

這話說得就好像,這群人是小孩,犯錯了得挨打。這是侮辱!劉同扶起楊虎,夾起眉頭,“你們這群人還講不講理了?”頭一回,他們這要債的被欠錢的打了。瞅這幫人理直氣壯的樣,他們哪來的理?

劉虎個頭接近一米八,體重也180。能單手把他提起來扔出去,可見這人力道真不小。劉同和楊虎兩人對視一眼,這人不能惹,落不了好。

“打人犯法!”劉同用小包指著花旗和梁小飛,“你們再動手,我就要去警察局告你們。”

梁小飛無奈地勸道,“不是,你彆嚇唬孩子。”他根本沒想到花旗會出手。花旗的力氣他知道,扛一天的包都不累,真要打起來,這人在花旗手裡撐不住幾下。

“你少拉偏架。”楊虎站起身,心都快氣炸了。這群人真不講理,還動手打人,呸!“兄弟們把字噴上!”

一個壯漢從單跨的黑包裡掏出瓶紅蓋子的自噴漆。

楊虎恨恨說道,“就噴:欠錢不還,死全家。”

梁小飛的臉霎時間門冷了下去。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楊虎,聲音異常冷靜,“我全家就剩我一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拿去?”

楊虎嘖了一聲。這種家裡隻剩一人的最難辦。人要就要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他也不能拿人家命。這犯法。“等等再噴。”

“我說兄弟,我也不是誠心為難你。我們就是乾這行的。這張票我花300多萬買的。我也得吃飯不是。”楊虎特意多報了一百萬。實在不行就做個好人,商量隻然他還這300萬,算便宜他200萬,隻要梁柏還上錢,他就有的賺。

門上已經被噴了一撇,鮮紅的油漆在褐色大門上尤其明顯。

坨坨看看大門,看看壯漢手裡的噴漆,好奇地問,“這什麼呀?”能噴出好看又鮮豔的大紅色。

“自噴漆。”壯漢回他。

“你們彆給我滾利了。”梁小飛說,“你也看到我現在就一個人。之前為了還錢,家裡該賣的東西我都賣了。現在你讓我拿那麼多錢,不現實。”

“我隻能一個月還點,慢慢帶著還。”

“錢是我爸欠下的,也不是我花的。你們要是不同意,我也沒辦法。真就那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條件不談好,除非人躲走。不然這幫子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人。

“哥,這小子說的對啊。他都已經沒家裡人了。”劉同小聲和楊虎商量,“真逼急了,這小子房子賣了,人跑了。咱也不能全國各地去找他呀。”

“把房產證扣下來。”劉同出主意道,“隻要不賣房,不跑,錢讓他慢慢還。反正,也不虧。”

“兄弟啊,你也聽到我兄弟說了。你就一個人,得留點東西壓在咱們這。楊虎說,“你把房本給我?”

這房子的地基傳了不知多少代,大概到他這邊得斷掉了,現在看來,他能結婚生子的可能性很小,誰家姑娘也不會願意往他這個火坑裡跳。

想到這些,梁小飛沒有猶豫,回屋把房本找出來交給楊虎。

“這房子咱們還能住嗎?”兜明一臉茫然地問梁小飛。

梁小飛看向楊虎。

“能住啊。”楊虎和氣地笑道,“放心住。我就收個房本讓我也心裡放心。”

“兄弟,你說你每個月能給我多少?”

“現在最多5千。”梁小飛誠懇地算賬給楊虎聽,“我現在沒工作,扛包掙生活費。扛包給我一天300塊,這活不是天天都有,我自己也還得吃喝。後麵我會想辦法掙錢。大概能保證一個月還5千塊錢。”

“5000?”劉同掏出手機,找到計算器一頓按,“不算滾利,500萬都得還1000個月,那是得84年。”

劉同嘖了一聲,“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活84年。”這事做的,血虧!

“太少了。”楊虎說,“我300萬現金放在銀行裡,84年都能長200多萬利息。兄弟你不能這樣。”

“現在隻能這樣。”梁小飛真誠地看向楊虎,“我要是能掙到錢,以後肯定會多還。能早還,我儘量早還。”誰不想無債一身輕?

“這是你說的。”楊虎沒辦法,隻能道,“以後我們會常來看看你的。什麼情況大家都敞開了說。”

“要是你想到家裡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拿去賣了。人活得舒坦比守著那些死東西強。”

梁小飛無奈地應下,“是,是。你們300萬買的條子,我也答應還。左右你們都是賺的。利息就按銀行存款利息來,你們看行嗎?”

楊虎頭疼地看向梁小飛。這事辦的,早知道聽劉同的話,不買這個條了。也不至於現在直接壓了300萬。“就這麼辦吧。你也就遇到我們了。就你爸借錢這家,要是不按時按點還錢,第二天門口準被噴紅漆,出門上班被堵門。”

“你們現在有多少錢?都給我吧,不管多少。我們開車來這躺的,不能空手回去吧?”楊虎看向梁小飛。

打開支付軟件,梁小飛把界麵給楊虎看,“剩128塊,裡麵有一半是我這兩個工友的,我隻有64塊錢。”

劉同湊近了看,不敢相信梁小飛真的窮到這種程度,“彆的支付軟件呢?銀行卡呢?都打開看看。”

梁小飛把其他軟件都一一打開,裡麵都是0,多一分沒有。

“小飛,那些錢都還給他們。”花旗邊說邊從兜裡掏出18塊錢,“給你們。”

“那是你們的錢。”梁小飛衝過去,要把楊虎手裡的錢搶走。

楊虎一躲,“18塊錢給我買包煙吃。”

“這18塊錢是三個孩子撿一下午廢品賣的錢!”梁小飛死活不讓。

楊虎聽這話,也不好意思再拿,把錢給了梁小飛。

梁小飛接過錢,把錢塞進坨坨的褲兜裡。他轉身,煩躁地對花旗說,“錢我自己還。你們還得養孩子,攢到錢了送小叢去上學。”他孤家寡人怎麼著都成。可人家花旗是一大家子,有四個孩子要養。

“彆啊。”劉同趕緊問道,“什麼錢?給我們。人家好心幫忙,你不應該拒絕啊。要接納彆人的善意。”劉同巴不得有人和梁柏扯上關係。人隻要不是孤零零的一個,橫豎地無所謂,他們就好辦。

“是我的債又不是他們的債。”一直好脾氣的梁小飛突然開始衝起來,“不關他們的事。”

“把錢還給他們。”坨坨掏出口袋裡的錢,“我們幫你一起還。”梁小飛可是樹葉的後代,他們會儘量幫忙的。

花旗也說,“手機裡的錢你都還給他們。”

小叢小聲說,“之前的字據撕掉重新簽。每次還錢你們都要寫字據給我們。”

“這個沒問題。”楊虎痛快地答應了。他巴不得有人幫梁小飛還錢。他打開手機,亮出收款碼,“轉吧。”

梁小飛沒動。花旗一家的艱難他都看到了。他們到現在都隻有他給的那一身衣服。晚上睡覺前洗了衣服,第二天接著穿。他們最疼的雲善也不過隻有三件衣服,兩罐奶粉。他怎麼能用花旗他們的錢。

“小飛。”花旗淡淡地開口,“不管多少錢你彆擔心,我們陪你一起還。”

梁小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一臉平靜的花旗,他顫著嘴唇輕聲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知道自己的貧窮嗎?你拿什麼陪我一起還?你不心疼這幾個孩子嗎?

你怎麼有勇氣這樣說?你知不知道,你要與我背負的是500萬的債務?是這輩子可能無法翻身的債務!

這天底下,居然能有人不知緣由地突然對他這般好。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誰都不願意把自己置身於不安穩的生活中。這種好,好到血緣親戚都不一定比得了。

“我們不是要還錢嗎?”花旗奇怪地看向梁小飛。聽這麼久,他當然什麼都明白了。

坨坨跑過來把錢塞進梁小飛手中,“小飛哥,都還給他們。多還點就早點還清。”

他在黑夜中踽踽獨行,突然有人拎著燈闖進他的生活,為他照亮一小塊地方。他們說,會陪他一起走。他的麵前突然就有了光。

原來,壓在命運軌跡上的石頭會有人願意幫他一起推。

推開石頭,他就能看見前路了。還能有未來?

這就是算命老頭說的,“得貴人相助”嗎?能在他最不如意的時候願意拉他的一定就是貴人了。這群山裡人就是他的貴人。

梁小飛把賬號裡的128塊錢掃了100塊錢給楊虎。又打開給花旗他們申請的賬號,將500塊錢也掃了出去。“今天一共還了600。給我們寫個收錢條子。合同我們重新簽。”

楊虎答應得很痛快。

寫條子沒什麼熱鬨看,小妖怪們回屋裡繼續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