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東西, 林一帶著小妖怪們拎東西上車。霍非在最後出來，邊走邊用導航軟件查找附近的小飯館。選定目的地後，他上車發動車子。後麵跟著的車也發動起來跟上。
劉導坐在車子裡, 一路尷尬地到了小飯館。看到小飯館的門牌，劉導自己做好心裡建設後笑著開口，“到了, 咱們進去吃飯。想吃什麼點什麼, 不要客氣。”
“謝謝。”花旗的聲音裡明顯帶著高興。
西覺也說, “謝謝。”
劉導一愣, 還以為這次還是自己自說自話。沒想到，人家竟然應了。聽這聲音, 也沒有不高興嘛。應該是山裡人，沒習慣外麵人的熱情。哈哈哈, 他就說自己沒有做錯嘛。
“噗——”雲善的小屁股下發出一聲響，好像也在回應劉導。他睡得好好得被自己的屁聲嚇醒, 眼睛沒睜開, 張開小嘴就是哭。
西覺輕輕晃著他, “雲善乖，不怕。西覺在這裡，雲善不怕。”
劉導沒忍住笑出聲，“你家孩子很有趣。”
“我記得我家孩子還小的時候，夜裡總是不敢自己上廁所。隻要他醒了，總得弄醒一個人陪他去。”
“小孩子有的時候膽子小。”
“劉導，包廂號666。”林一在前麵喊。
“走吧。”劉導讓花旗和西覺先行。
雲善哭得快，好得也很快。他哭幾聲發泄自己的恐懼，有人把他抱在懷裡哄著，他覺得安全, 很快就安靜下來。困是真的困，小眼皮耷拉著，一臉迷蒙。
西覺剛走進包廂坐下，雲善的眼睛徹底合上睡著了，小臉蛋上還掛著淚珠。
服務員拿著菜單和一壺溫水進入包廂，“看看菜單，吃點什麼？要酒嗎？”
“不要酒。”劉導轉頭和花旗、西覺解釋，“一會兒還得開車回市裡，明早還得早起上班。今天就不喝酒了。”
花旗和西覺點頭，他們也不喜歡喝酒。
劉導看向霍非，“小霍看看這幾個小朋友喝點什麼飲料？”
霍非接過菜單，問坐在他身邊的小叢，“橙汁？汽水？酸奶？”
小叢迷茫地看著菜單上分成幾列的字，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一旁的坨坨探頭過來看，“霍非哥哥，咱們都沒喝過呀。這些都是啥？”
劉導一聽，立馬說，“服務員，一樣來一瓶，讓我們小朋友們嘗嘗味。”
點完飲料，霍非起身，把菜單交給花旗和西覺，“看看想吃點什麼。”
這不就為難不識字的妖麼。花旗和西覺兩妖對著菜單隻能乾瞪眼。上頭密密麻麻的字，他們是一個也不認識。
“肉菜都來一份。”花旗直接對著服務員開口。他原先進過酒樓吃飯，知道菜分葷素。素的他們不吃，那就吃葷的。隻要是肉，就沒有難吃的。
服務員大姐一愣，“肉菜都來一份？太多了，你們吃不完。咱們家菜的份量本來就大。”
“能吃完。”兜明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服務員，十分真誠地說，“能吃完。”他從下午就一直盼著晚上這一頓。
菜單上的肉菜一眼掃過去也得有個四五十道，劉導不好開口，要說不點，顯得他小氣不讓人吃似的。
霍非勸兜明，“咱們要不先點幾個，不夠吃再上？”
兜明臉上一直掛著笑，他很高興。“能吃完的。我能吃。”
坨坨跟著說，“霍非哥哥，我們真的能吃完。兜明很能吃的。”
人家一家子這麼點菜，還說能吃完，劉導麵上笑笑說道，“那就點。”
服務員大姐一臉看傻子目光看向劉導，“你們確定點那麼多？”
“確定。都點。”劉導大氣地揮手。他心裡想，怎麼可能吃得完？這些人是不是想占些便宜，吃不完打包帶回家。畢竟家裡條件不好，他能理解。
服務員大姐不再勸，出包廂把菜單下了。
林一在桌下打著字：WK，劉導的臉都綠了。這頓飯得吃四五千吧。
他心裡偷笑，把消息發送到他和高程、霍非的三人吐槽小群裡。
服務員大姐推開包廂門進來，放了幾瓶飲料在桌上，轉著桌上的玻璃台麵說，“其他飲料放箱子裡，喝完你們自己拿。”
林一拿起桌上的酸奶，給小叢倒了一杯，“這是酸奶，嘗嘗。”
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林一瞟一眼對麵的高程，見他衝著自己擠眉弄眼。林一心裡笑道，瞧高程都樂成什麼樣了。
他越過小叢，給坨坨和兜明都倒了一杯酸奶。
兜明拿起杯子，一口氣喝下半杯，嘴唇上沾了一圈白。
“哈哈，兜明，你變成老頭了。”坨坨笑話他。
兜明舔掉嘴上的酸奶，品品味道，“好喝。”酸酸甜甜的。
“再給你倒點。”林一又給他倒了一杯後把酸奶盒遞給霍非。
霍非衝著他瞪眼，嘴裡無聲地說，“手機。”
林一疑惑地坐下，打開手機，隻見小群裡沒人說話，左上角有三十二條未讀消息。他切出去看，高程一人就給他發了三十條。剩下的兩條消息是霍非發的。
真的是，怎麼還單個和他吐槽了？他們的集體不團結呀！
林一剛打開和高程的聊天界麵，見消息通知上突然浮起一條消息：
劉導：餓得時間久，臉色不好。四五千不是大問題。消息最後跟著一個微笑的表情。
林一：......
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片刻後才緩慢放下嘴角，端正地坐著。
高程的信息此時此刻呈現在他的眼前：兄弟你發錯群了！快撤回！！！
兄弟，撤回！！！
撤回
撤回
你撤回啊
啊！！！
林一隻覺得內心現在一片荒寂，來不及了，撤回來不及了。啊！！！他放下手機，抿著嘴唇微笑地看向高程，心裡為自己默哀。
高程皺眉用嘴型說話：救不了你了兄弟。
林一：我內心一片荒寂，就像那終年覆雪的蒼山，白茫茫一片。千山鳥飛儘，萬徑人蹤滅。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社死，好嗎？
“豆芽牛肉。”
“水煮大蝦。”
服務員端著菜盤子上菜。
菜上桌，兜明、花旗和西覺三人展示了吃飯實力。彆人剛吃一隻蝦，豆芽牛肉盤子空了，緊接著裝蝦的盤子了空了。
好麼，吃了半個多小時，廚房接連地上菜，劉導這研究組的人一次最多隻能撈到兩筷子。
到十點多，小飯館裡的其他客人全走了，店裡隻剩下這一桌，兩個廚師同時燒著四口鍋給這一桌子做菜。
十分鐘走四道菜，就這樣，研究組的人還隻是混了個兩分飽。
上菜的服務員大姐東張西望地看，她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能吃。哎呀，沒想到，一個桌上三個飯桶。
“要不要來點主食？”服務員大姐問向苦主劉導。
“來點饅頭。”兜明吃飯的間隙，含糊地說了一句。
“那就多來點饅頭。”劉導苦哈哈地說，“多上點饅頭，我們能吃。”是他們三個太能吃！
過了半小時，服務員大姐上了最後四道菜，“菜都齊了，還要嗎？”
西覺，“再來兩隻雞。”
劉導，“再上盤紅燒肉，魚也再來一條，雜燴再上一份。”他也還沒吃飽呢。
兜明，“肘子給我上五份。”
林一：.......劉導這次不止臉綠，心也得綠吧。
一頓飯下來，劉導賬上少了七千多。收錢的老板娘樂嗬嗬地從櫃台下提出兩瓶飲料，“送你們兩瓶飲料，給孩子喝。”
“謝謝。”劉導接過飲料順手塞進兜明懷裡，“拿回家喝。”
“謝謝。”兜明今晚吃得很滿意。下山三天，他終於吃飽了。他真的非常感謝劉導。
“不客氣。”劉導麵上平靜，心裡也很荒寂。七千塊啊！！！
他對花旗和西覺客氣道，“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花旗說，“剛吃完飯，走回去消消食。”
“也行。那你們回去，我們也得走了。”劉導揮手和他們告彆。
兜明掏出收款二維碼送到劉導麵前，“500塊錢。”
劉導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的大事還忘記了。”
他掃了碼，付完錢，兜明要看支付界麵。三隻小妖怪挨個確定了支付界麵上有雲善的臉，這才和劉導告彆。
林一撕掉飯館紙箱一角，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塞給小叢，“這是我的號碼。如果來市裡玩，我可以招待......”想到今晚這頓飯的花銷，林一立馬截住話頭改口道，“我可以帶你們一起玩。”原諒他的財力淺薄。
“好。”小叢靦腆地笑笑，學著林一的樣子衝著他擺手。
目送研究組的人離開，妖怪們慢慢溜達著往回走。今晚吃得很飽，很滿足！
車上的劉導打開支付軟件看餘額，重重地歎息一聲。有些苦悶地切到聊天界麵，盯著上麵自己說的，“四五千問題不大”深深感覺兩個小時前的自己還是太天真。
他心塞地打下一行字：大意了。歎著氣把消息發了出去。
高程拍拍身旁的林一，“你看，劉導說他大意了，一定超級心痛。”
林一閉上眼睛，“這件事已經不能讓我的內心起波瀾了。在這之前，我已經社死。”
穿過小橋，妖怪們一眼就看見了遠處路燈下的梁小飛。
坨坨抱著瓶汽水奔跑過去，靠近時喊道，“小飛哥，你等我們嗎？你不是要睡覺的嗎？”
“睡不著，出來走走。”看見這些人，襲上梁小飛心頭的孤獨瞬間如潮水散去。梁小飛笑著看向坨坨，“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我們都吃飽了。”坨坨很高興。今晚大家都吃飽了，還得到了飲料和零食。“小飛哥你看，霍非哥哥和林一哥哥給我們買的吃的。”
“汽水喝多了還會打嗝呢。”
坨坨晃晃懷裡的汽水，“回家倒給你喝。”
“成。”兩個月沒吃過這些，梁小飛居然也有些想。
等著後麵花旗他們走近，梁小飛把手裡的袋子掙開，遞給他們，“睡不著，我在鎮上轉了一圈。正好有個水果店的荔枝打折，8塊錢一斤，我買了兩斤。你們嘗嘗。”
“什麼？”小叢瞪大了眼睛，“荔枝？”
“嗯。是荔枝。”梁小飛拿出三個荔枝塞進小叢手裡，“我買的時候還放在冰裡，現在應該正好吃。”
大家突然集體失了聲，沒了動作，呆呆地看向梁小飛手裡的塑料袋。是荔枝啊！
“怎麼了呀？”梁小飛納悶。怎麼連坨坨都不吭聲了？平時就屬這小子話多。
“荔枝不是南方的嗎？咱們這裡現在也可以種了嗎？”小叢悶悶地問。過了千年，荔枝樹都能移到北方栽了嗎？
“怎麼可能。”梁小飛笑道，“荔枝就是南方的。從南方放了冰運來的。我們這夏天隻有6.7月份能吃到荔枝。”
“荔枝很容易壞，得用冰來保存。”
“冬天不能吃到嗎？”坨坨仰臉問。
“不能啊。荔枝冬天不結果的。”梁小飛好奇，“你們怎麼了啊？不吃荔枝嗎？”
“有人說去南方給我們帶荔枝回來吃。冬天的時候。”坨坨歎氣，樹葉可能也不知道冬天沒有荔枝。等回了雲靈山，他要告訴雲善，樹葉後來肯定沒帶荔枝回來。因為冬天沒有荔枝啊！
“嘖。”梁小飛給坨坨彈了腦瓜崩，“所以才要多學習，多看世界。”
“有人比你們先從山裡出來？”
坨坨手裡有東西，沒法捂腦門，他往後躲開幾步，“不是，就不告訴你！”乾嘛彈他腦瓜子呀，變得和兜明一樣笨怎麼辦。
西覺拿著荔枝，學著梁小飛的樣子撥開皮。荔枝很甜，很好吃。
小叢很遺憾，他們吃到了荔枝，不知道樹葉有沒有吃過。
他想起二百年前，雲善追在牛車後讓樹葉給他帶荔枝吃的場景。那時候，他們誰都不知道，原來，荔枝是夏天才有的，還得用冰才能帶回來的。
晚上睡覺前有人說話，聽著外麵的動靜，梁小飛再躺到床上時心裡才感覺踏實。
本來西覺他們去吃飯，梁小飛回家後洗漱完就躺下了。躺著躺著孤單鋪天蓋地壓上他的心頭，讓他心裡難受，甚至有想哭的衝動。
他太難受了，起身下床，不想呆在家裡。他想去找西覺他們，想有人和他說說話。他撒拉著拖鞋一路去了鎮上。不知道西覺他們在哪，他自己一個人在鎮子的街道上瞎逛。
已經快10點，鎮上亮燈的店鋪並不多。
路邊有家水果店的老板正往屋裡搬東西，見人過來，隨口問了他一句，“荔枝打折，8塊錢一斤要不要？”
賬上還有將近20塊錢，兩斤荔枝16，那就給幾個孩子帶些水果吧。他們這兒不長荔枝，這群剛下山的山裡人一定沒吃過。
“22塊錢行嗎？”老板看完稱問他。
“就兩斤，不要多。”他賬上哪有多的2塊錢啊。
老板從袋子裡往下抓了一把荔枝，“行，給你。”
他付完錢，提著荔枝回家。他打算在家門口等著，省得西覺他們回來，自己沒回來，倒叫人站在門外等他了。
明天得把備用鑰匙找出來，給他們一把。總不能自己不在，西覺他們就進不了屋。
等了二十多分鐘，他看到小橋上拐過來一群人。然後坨坨跑了過來，高興地喊，“小飛哥。”那一刻，打擾了他兩個多小時的孤單消失殆儘，他覺得自己從裡到外都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