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目光幽深地看一眼兜明。這孩子能說出山裡的信息,看來是真的熟悉山裡。他盯著兜明的眼睛問,“山上有老虎,你不怕嗎?”
“不怕。”兜明催他們,“你們去不去?我們去山上灌水後還要趕回來吃飯。”
年輕男人不敢做決定,讓一個兒童做他們的向導,萬一遇上老虎,發生什麼事,他們和孩子的家長不好交代。他等著旁邊的領導發話。
“五百塊錢一天可以。”中年男人看著旁邊的房子,“和你家裡人打聲招呼吧。”今早他們第一個敲這家的門,一個小夥子說他們剛搬來,不懂村子裡的情況。可能是不想帶著他們去山裡。
“他們出去了。”坨坨隨意道,“不用說。”
“你有他們的電話嗎?”年輕男人掏出手機,“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說一下吧。不然你們家裡人回來找不到人要著急了。”
梁小飛有電話,可是三隻小妖怪不知道怎麼打電話,小飛哥還沒教他們。
小叢隻搖頭,“他們晚上才回來。”
中年領導沉思片刻,“先帶去看看吧。”又對霍非說,“小霍,要是遇見什麼事,你就趕緊帶著孩子們先走。我來殿後。”
霍非蹙著眉點了點頭。山裡的路複雜,沒人領著的話,他們很容易在山裡迷路。
走到山邊,兜明又看見幾兩小鐵皮車,還有一幫子人類。
“學長,”隊伍裡跑出一個染著粉色頭發的男孩,有些痞裡痞氣的模樣,擠在年輕人身邊看向坨坨他們,“從哪找來三個小孩?”
“還帶著個嬰兒?”嬰兒穿著一件藍色帶花的衣裳,顏色有些張揚,像是他媽會買的那種床單的顏色。
年輕男人嗨了一聲,“這村子裡沒有熟悉山上的。隻有幾個小孩說熟悉山,能領我們進山。”
“太危險了。”粉色頭發的男孩顯然不讚成。
年輕男人小聲說,“老師同意了。說先看看。”
“要是真熟悉情況再說。要是有事,咱們以保護孩子為先。”
“要是他們不熟悉情況,咱們還得趕緊把孩子們送回來。”
粉色頭發的男孩很外向,當即衝著坨坨他們走過去,親切地笑著問,“你們叫什麼名字呀?”
“兜明。”
“坨坨。”
“小叢。”
三隻小妖怪回他。
“我叫林一。你們可以叫我林一哥哥。”
“林一哥哥~”一旁走過來一個高個壯漢,掐著嗓子故意惡心人。
林一回頭瞪他一眼,“高程你死開。”
“林一哥哥。”坨坨看著他紮眼的粉色頭發,好奇地問,“你的頭發怎麼是粉色的。比三月份的桃花還粉。”
“好看不?”林一得意地低下頭問坨坨,這孩子真會誇人。
坨坨肯定道,“好看。”
“哈哈。你有眼光。”林一很高興。他人生一大愛好——染頭發。不過很多人看不慣他染頭發,總說他不學好,像流氓。他從來不在意。那些人隻是樂意嘴長在彆人身上,有說彆人的時間不如多看看自己。
看到旁邊頭發剪得像狗啃似的小叢和坨坨,林一嘖了一聲,“這頭發怎麼這樣了?我給你們重新剪一下。”
“林一。”年輕男人霍非無奈道,“快收拾東西,馬上出發了。”
“學長,我很快的。”林一對小妖怪們說,“等我,很快地。”他返身快步走到車邊,從包裡拿出自己的理發剪。
“我們Tony林上線了。”高程調笑,“你怎麼出來還帶剪刀?”
“這可是我的第二職業,我準備隨時練手。”林一先給兜明理了發,剪刀“哢嚓哢嚓”速度很快。
“精神多了。”霍非走過來看到兜明的板寸,催促林一,“你快剪,馬上出發,大家東西都收拾好了。”
“得嘞。”林一走到小叢身後,手上動作更快,也給剪了利落的板寸。
“小胖孩,你剪不剪?”林一問抱著雲善的坨坨。
“我不要啊!”坨坨抱著雲善走開一點。
林一甩掉剪刀上的頭發,走回車邊從包裡掏出濕巾,把剪刀擦了一遍,這才收回包裡。
兜明和小叢摸著短短的頭發,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出發。”霍非見他們收拾完,對著隊伍喊了一聲,率先帶頭往山上走。
既然要帶路,兜明、小叢和坨坨很認真地跑到最前麵領著路。他們要去上次無人機拍到老虎出現的地方。
昨天早上在山裡的活動地點,兜明大概都記得。領著這群人先直奔水潭。他昨天一早上就去水潭邊喝水了。
鎮子邊,梁小飛走路走得胯軸子疼,隻希望快點到地方。東西都是西覺和花旗在拎,他不好意思地說,“東西我來拎會兒。”
“不用,我們不累。”花旗聽著他雜亂的呼吸的聲就知道梁小飛累著了。“還要走多久?”要不是得等梁小飛,他和西覺早到地方了。
梁小飛掏出手機,放大昨晚上截圖導航的圖片,“前麵右轉,快到了。”
他們三個右轉,往前走過一座小橋,看到一排紅磚大房子,這裡應該就是倉庫了。
一排倉庫隻有一個門是打開的,前麵停了輛大掛車。這應該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梁小飛拖著沉重的雙腿,走過去問人,“大哥,請問這兒的老板在哪?”
男人指著牆邊大著嗓門打電話的男人,“呢,就是那個。”
梁小飛等男人打完電話,才帶著西覺和花旗走過去,“老板,昨天晚上我們通過電話,我們三個來卸貨。”
“正好。”陳慶指著大掛車說,“馬上開始卸貨。你們三個上車上去,把包往下扔。”
西覺和花旗把東西放在倉庫屋裡牆根,跟在梁小飛後麵爬上大貨車。
車上站著他們三個,車下還有七個人。
梁小飛抱著蛇皮袋,扛上肩頭,一百斤的重量差點將他壓倒。原本走路時間長,腿就發軟,再扛著重包走幾步,腿跟灌鉛似的走不動。
他費力地把包扔下車,看見西覺和花旗表情輕鬆地扛起包。
“山裡人身體素質真好。”梁小飛嘀咕著繼續搬東西。
西覺和花旗的速度很快,一趟一趟不帶停的。梁小飛搬一個包的時間,夠他們兩個搬兩趟包。車下地上的包推得越來越多。
陳慶站在車下看,對這兩個新來的工人非常滿意。就是和他們一起來的那個人速度有些慢了。
“真累。”搬了半個多小時,梁小飛覺得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汗水一直不斷地往下淌。
早晨的太陽慢慢開始毒辣,曬得人臉皮子疼。
西覺單手扶著肩頭上的包,伸手扶了一把梁小飛,“你歇歇吧。”梁小飛的步伐都亂了。
“我真得歇歇。”梁小飛扔下肩上的包,掐著腰喘著粗氣,“你倆不累嗎?”
花旗語氣有些煩躁,“熱。”累倒是不累,就是天熱。這樣的天想泡在水裡。
梁小飛爬下車,覺得腳軟手也軟,輕飄飄地走到倉庫裡,一屁股坐在水旁。
他抹掉腦門上汗,去擰瓶蓋,一下子竟然沒擰開。
梁小飛原本想在身上蹭蹭手,沒想到一摸衣服全濕了,他無奈地甩甩手,擰開瓶蓋子,舉著大桶,“噸噸噸”地灌下一大口水。
“頭一回乾?”門邊站著的老板陳慶和梁小飛閒聊。
“嗯。”梁小飛沒什麼說話的興致,喘了幾口氣,又抱著桶繼續“噸噸噸”。
“你這兩個朋友挺能乾啊。”陳慶看著車底下的工人三三兩兩地開始休息,車上那兩人還在不停地往下搬包。
開掛車的司機蹲在門口吸煙,和陳慶搭話,“這兩人多少錢一天?”
陳慶回他,“統一價300。”
“物超所值啊。這兩人都是一個頂倆。”司機笑笑,“趕緊卸完,我去下一家裝貨。”
山裡人真實在。梁小飛艱難地起身,挪到門口,衝著花旗和西覺喊,“下來歇歇,喝口水。”這麼熱的天不能這樣乾活,得多補充水分。
西覺手在下巴上擦過,甩掉手上的汗,老實地回道,“剩得不多,乾完再歇。”
蹲著的司機狠狠地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鼻子裡衝出煙氣,“人真實在。”
陳慶看著更滿意了。他看梁小飛一頭剪得亂糟糟地頭發,好心地提醒,“下次彆再去那家理發店了。這手藝不行。”
梁小飛:......謝謝。要是有錢,我就不自己動手了。
一直把車裡的包都搬完,花旗和西覺才跳下車,走進倉庫裡麵。
梁小飛不管乾淨不乾淨地,攤著雙腿坐在地上舉起手,“這邊。”
一旁的水桶沒擰死,花旗豪放地舉起水桶,“噸噸噸”一口氣喝了小半桶。
西覺等在一旁,接過水後,也喝了小半桶。原本一桶水被三個人一通喝,隻剩下小半桶水。
西覺舔舔嘴邊,舍不得再喝了。再喝水可就沒了。
陳慶和他兩搭話,“你們誰家有小孩?幾個月大?”
“我家有。”花旗知道這人是老板。“滿月了。”
“我家裡也有個小孩,三個月。”陳慶主動說道,“家裡媳婦兒買奶粉都是成箱成箱地買,說是買得多便宜。”
“明天你們還來唄。我給你們帶罐奶粉。”
梁小飛心想,人間果然有真情啊!昨天他才和老板提了希望今天能結點工資買奶粉,結果人家老板今天竟然主動要給他們罐奶粉。要不怎麼能當老板呢。心善人大氣!
“謝謝。”花旗對這個有著善意的人類真心感謝。
“甭謝。”陳慶想,人不都是這樣麼,你實在我就實在。你多乾我就多給。
“你吃。”西覺從塑料袋裡掏出一個大桃遞給陳慶。
陳慶不客氣地接過,咬了一口,誇讚道,“真甜,還有股香味。”
“這桃在哪買的?”
“山裡摘的野桃子。”花旗淡淡地說。
“野桃子個這麼大?”陳慶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