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知閒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底氣的，林硯對她的種種暗示她不可能看不出來，隻是在等一個他的主動，或者說承認。

如果他說是的話，那就已經快要可以收網了。

如果他說不是或者又迷糊處理，那就是還差點火候。

現在不管是那個結果，在她看來，她都是把握節奏的那一個。

想到這，她又往前傾了一點，將纏著領帶的手搭靠在中間，輕輕觸碰他的衣服，看他的眼神也開始肆無忌憚且大膽。

沉默中，林硯喉結滾動。

“是。”

江知閒心裡了然，臉上露出恍悟的笑容。

她沒有說話，車內曖昧的氣氛在這個話題下逐漸發酵擴散。他靜靜注視著她，眼神深邃而清明。

他的心思十分明顯，目光似乎是要將她牢牢盯住，但下一秒，她身體往後仰，跟他拉開距離。

抬手輕輕抵在唇下，若有所思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彎著唇道：“那我可得好好考慮了。”

考慮接下來該拿你怎麼辦。

她心裡想著自己的小九九，沒注意到林硯突然靠近。

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將她前麵那一點微弱的光線儘數擋去，然後一隻手橫過來，整個人被禁錮在座椅之間。

頓時整個人呆住，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明明沒有任何接觸，卻像是被擁入懷中。

江知閒呼吸瞬間停滯，因動作帶起的風流過全身，他垂下眼簾，像是要將她整個人裝進去。

突然的近距離讓她的心不住地亂跳，不自覺地冒出一個想法。

他要親她嗎。

而下一秒，他便全身而退，與她拉開距離，將手裡中的安全帶往她旁邊一扣。

哢的一聲。

江知閒晃過神，而林硯此時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見她這樣，還煞有其事地說：“係好安全帶。”

然後自己係上安全帶，啟動打方向盤一氣嗬成。

他絕對是故意的。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出去有一段路。

而現在林硯完全沒有剛剛承認喜歡她的模樣，反而一臉淡定目視前方。

誰表白完之後還能這麼冷靜啊。

他這算表白吧。

雖然也有點逼問的意思，但也算吧。

怎麼現在好像反過來了，他怎麼變現的像那個被表白的人。

這就是渣男的遊刃有餘嗎。

想到這，她無聲地嗤笑一聲。

窗邊的景色逐漸熟悉，她才想起要問他：“這是去哪？”

林硯語氣平淡：“去吃飯。”

聽他這麼一說，發覺自己今天往警察局走這麼一遭，確實沒吃晚飯，現下也有點餓了，於是又問了一句：“去哪吃？”

林硯還是那句：“你猜。”

江知閒有點無語，要不是現在在他車上，她都想把人扔下去。

撇過臉不看他，繼續盯著窗外。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你等會就知道了。”

確實，在拐進停車場時，看到熟悉的商場名，記憶又被拉回。

還是上次兩人來的那家中式茶餐廳。

還是昏暗的停車場，不一樣的是，這次林硯竟主動拉過她的手腕，說：“注意腳下。”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小孩的嬉笑聲，越來越近，然後踏著步子從他們旁邊跑過，後麵是他媽媽的驚呼聲：“彆亂跑！”

邊叫著邊小步著也從他們旁邊跑過。

林硯抓她的手上力道加重幾分，然後附身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看不清，小心一點。”

小聲得接近用氣聲說話，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廓，升起一陣癢意，她輕微地側了側脖頸。

然後整個人被被他帶著往前走。

雖然光線不足，但還是能看清他的高大的輪廓。

他走得坦蕩，但也照顧了她的速度，並不快。

同樣的地方，江知閒又想到第一次在這個停車場。

她自知那會借口拙劣，本來就是一個意圖明顯的製造肢體接觸，他肯定也知道。

但現在，她覺得他一直在試圖對她做過的事進行一個callback。

好像在刻意提醒她，她以前是怎麼對他主動的。

猜到他的想法，她才不吃這一套。

做了就做了，撩了就撩了，難不成還要她負責？

怎麼可能。

她才不要。

她就要讓林硯喜歡上她，就是要釣著他，她就是不負責不回應。

反正林硯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走出沒有燈的停車區，在下麵等電梯，江知閒用手指在林硯手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

酥麻癢意順著手心傳至胸口，像風掃過一片羽毛，在那裡輕輕地撓。

他五指微縮，虛虛地握住她的手，但並沒有使力。

她覺得好笑，她想，他估計在忍著，都這樣了誰還不想直接牽手啊。

這樣的結果就是得到林硯的一記眼神警告，但要是這樣，她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不但沒停，反而還擴大範圍，甚至直接上手摸他分明的骨節。

心念一動，那隻不安分地手就被人握住。纖細小巧的手被寬厚而溫熱掌心包裹，他的指腹似有若無地在她手背上摩挲幾下，然後牽著她上了電梯。

一陣熟悉的酥癢在心中泛開。

江知閒盯著被握住的手，睫毛輕顫，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怪異的情緒。

還是好奇怪。

她並不反感牽手這個行為。

異性牽手一般發生在情侶之間。科學來講，他們牽手會因為相愛而分泌多巴胺感到快樂，進一步就是兩人開始曖昧。

所以反過來，牽手在特定的氛圍下，會讓人愉快。

江知閒心裡給自己分析著。

然後她發現，自己是不反感跟林硯牽手，或許在某種意義上，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相互曖昧。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叫喊。

“啊！！好想死！！！”

這突如其來的尖叫把周圍不少人都嚇一大跳，江知閒也不例外，整個人一哆嗦往旁邊靠，直直撞進林硯懷裡。

然後看到周圍已是在商場內，頂層全是吃飯的地，這個點人也多，她隨著眾人的視線一塊看去，看到三個女生蹲在一家餐廳門口。

在外麵等位的小板凳上擺著三台電腦，上麵是一片黑色為底飄滿紮眼紅字的英文。

一人正在地上抱頭，看上去痛苦極了。

然後另一個人拍她一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快改，等會就要交了。”

最邊上那個人則麵如死灰：“為什麼啊，為什麼報錯啊，為什麼出來吃飯還要改bug啊。”

她們這一行人引起眾人注意，不少人拍拍自己的胸口，嘟囔著“嚇死我了”。

江知閒手撫上胸口，也被嚇得心一跳。反倒是林硯，氣定神閒地拖住她，摁住她的肩膀的手使了點勁，把她釘在原地。

如果說以前的全是如有若無的挑撥，那這次就是實打實的兩人緊挨。

“小心。”

江知閒今天第二次從他嘴裡聽到這句話，每一次心思都不甚清明。

聲音從頭頂傳來，她下意識抬頭看去，林硯那眼神裡分明帶著笑意。

可是她竟然看出了一些調戲的意思。

心下一明。

他不會在學她吧。

簡直是要把她以前對付他的招數儘數還回來。

她定了定心，輕咳一聲，淡定地挪步出來。

拋下這個小插曲，兩人來到之前那家，那家店還是很少人，外麵沒有人排隊等位的，但是裡麵幾乎坐滿了。

坐下時，林硯給她倒了杯茶，茶湯滾燙，升起縷縷白煙，但是有點朦朧的意境。

他沒有再說起今天的事，而是轉去問她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江知閒當他是關心記顏的宣傳工作，

可以有人質疑她的人品，但絕對不允許質疑她的業務能力。

她再三跟他保證了不會拖，一定會好好對待，還說了一下最近的拍攝進度和安排。

可是當她侃侃而談，十分有效地輸出各種計劃後，林硯並沒有表現出欣慰甚至滿意。

而是悠悠開口：“注意身體。少熬夜。”

心裡一大堆話被哽住，生生咽下去之後，才跟著說一句：“你也是。”

吃飯的時候扒著碗裡的，挑挑揀揀才把飯送進嘴裡。

林硯看她一眼：“這麼挑食。”

江知閒慢悠悠地“嗯”一聲，然後說：“不好吃的我可不要，生得不好看的我也不要，我就挑食。”

這時上了一道新菜，奶黃布丁中還有星星點點的小裝飾，焦色的糖色點綴得恰到好處。

很符合江知閒口中的生得好看，口味應該也屬於所謂的好吃那類。

他把盤子往她那邊推了推，說：“眼光還挺高。”

江知閒默認了他的話，從他手中接過那個小布丁，在暖關燈的照射下，更顯得可口誘人。

一勺下去表層的糖漿下限，重新裹滿整個布丁。

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是挑不出毛病的口感。

“還滿意嗎？”

林硯問道。

江知閒點點頭：“嗯，還行。”

然後又吃了一口。

林硯又問：“夠得上你的眼光嗎？”

江知閒入口的勺子輕輕咬在嘴邊，若有所思地“嗯”了一下，尾調拖長，像是在慎重思考。

然後將勺子一放：“能吧。它挺好吃的。”

聞言，林硯手指關節有節奏地輕叩桌麵，過了一會，然後停下。

“剛剛聽你說隻有明天早上有空，那就明天早上我去接你。趁早搬過去。”

他又提起這件事，之前被她拒絕過的話題又重新回到她麵前。

下意識張嘴繼續拒絕。

可是透過室內溫柔的光線，仿佛在他身上也染上了那點溫和。

她咽了口唾沫。

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