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最後那一點內容,她把自己的設備留給大劉那一行人,讓他們下次帶上,自己則輕裝上陣去警察局。
雖然心裡確定背後有林硯的幫忙,但是機會擺在眼前,她更沒有拒絕的道理。
拿人手短,她下次找個機會把人情還回去,一頓飯解決不了就便宜給他們推品。
恰好遇上晚高峰,路上車流多,一小段路都能走半個小時。
司機是個急性子,等了一會就開始唉聲歎氣,賭氣般按了幾下喇叭:“這個點車多,真是堵死了。”
透過後視鏡看江知閒一臉淡定地在玩手機,毫不著急,忍不住搭話:“小姑娘去警察局做什麼,那種地方……”
江知閒聞言,不悅地蹙了眉,頭沒動,眼眸抬起,透過後視鏡與他對望。
這個下三白的眼神顯得高冷且凶,平靜地從嘴裡吐出幾個字:“我老公告我家暴,我去把他抓回來。”
接下來這一路很安靜,司機再也沒找她搭話,到的時候一看她一下車就溜了。
江知閒邁著步子上前,跟門衛說明來意後,放她進去。
走到門口,看到一個精致的背影披著大波浪卷發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側臉看牆上的時鐘,她微微愣怔。
有些眼熟,但不確定,腳步放緩又輕眯著眼細看幾秒,看不清。
這時有個穿警服的工作人員上來問她來乾什麼,這裡整體很安靜,還略顯空曠,她一出口便能傳到周圍:“今天早上那個騷擾事件是我報的警,我接到電話讓我過來說明情況。”
話音剛落,隔壁傳來一聲驚呼:“江知閒?!”
尾調是疑惑的上揚,充滿震驚。
她聞聲看去,和俞悅兩人大眼瞪小眼,然後不可思議地開口:“你怎麼在這?”
俞悅沒有正麵回答她,而是用同樣的語氣:“怎麼是你啊?”
剛剛跟江知閒說話的警察見她們像是兩個認識,顯然也沒想到,輕咳一聲,繼續跟她解釋:“俞小姐是過來配合我們調查的,你現在先進去吧,裡麵準備好了。”
被領進去的時候經過俞悅,兩人都還是滿臉狐疑看著對方。
牆上的時鐘走了一半,外麵終於響起江知閒的腳步聲。
出來的時候見俞悅還在,不免有些好奇。可是她就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雙臂抱胸,抬頭看她,一副強勢的表情對她說:“今天就是你報的警,你還挺有能耐。”
剛剛裡麵的警員已經跟她說清楚了,騷擾她的那個人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以前也有人就同樣的事報警,但是對方死不承認,也沒有證據,最後無疾而終。
但是今天這件事上麵特地說要嚴究嚴查,便把之前的事翻出來,也聯係上了當事人,也就是外麵的俞悅。
兩次事情一對比,還真找出些端倪。發現他曾在網上交易她們地址的痕跡,也不知道賣家哪裡拿到的這些隱私信息。
江知閒聽得雞皮疙瘩直起。
警察看她的嫌惡的表情,安撫道:“我們後續會打擊這種非法交易,你也不要過於憂心,平時在家還是在外都要注意安全。”
這一進一出,江知閒看她的心情就不一樣了,多了一絲同病相憐的同情。以前路過根本不會多說一句話的兩個人,今天在警察局,挨著坐在一個沙發上。
江知閒不禮貌地問:“那個人以前是怎麼騷擾你的?”
俞悅沒什麼避諱,冷哼一聲:“給我打電話,給我送禮物,還來我家門口讓我開門。真是傻逼,一個報警把他趕跑了。你呢?”
江知閒見她坦然,也多了一分同仇敵愾的語氣:“第一次送我禮物的時候我就溜了,隻是今天剛好回去一趟正麵跟他遇上。”
俞悅張大嘴巴,升調地“啊”了一聲:“正麵碰上你都還能安全脫身,你也挺牛,還好我隔了一扇門。”
“……跟朋友一塊去的。”
“反正今天挺解氣的,當時沒能拿他怎麼樣,今天算是一雪前恥。本來想看看是誰又把他揪出來,沒想到是你,你跟警察說了什麼讓他們查這麼細,那種非法交易都被挖到了。”
江知閒不知道怎麼解釋這裡麵的關係,沉默地看著前麵,然後輕輕開口:“運氣好吧。”
俞悅顯然不信:“跟我扯在這什麼好運呢,不是你自己無非就是有人幫你,誰啊?林硯?”
她問起來毫不猶豫,仿佛在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
江知閒張張嘴,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不過俞悅已經從她的表情看出一切,然後給她一個鄙夷的眼神。
她這個表達討厭的樣子和以前一樣,直接讓江知閒回到了從前,眼下暫時和睦的氣氛消散,又變為針鋒相對。
她嘴角一歪,扯起一抹嘲笑:“怎麼,你喜歡林硯?”
本以為這個問題會戳她的心,結果她隻是“哈”的一下表示疑惑,然後看她的眼神在鄙夷中帶著奇怪:“我可沒說過。”
江知閒當她不承認,直接舊事重提:“那你在記顏四周年那晚跟他害羞個什麼勁。”
見她氣勢十足,俞悅也不甘示弱:“怎麼了,看見帥哥害羞不正常嗎?不給嗎?我再怎麼不喜歡你也不會上趕著當小三好吧。更何況,我做事可不靠男朋友,誰像你。”
這下輪到江知閒無言以對了,但是又不想讓她得意,硬接過話題:“什麼小三?”
俞悅瞪她:“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江知閒沉默,看她的眼睛裡說明了一切。
俞悅見狀,愣愣地張大嘴,遲遲不能合上。
許久,才說:“彆告訴我是假的,為了打聽這件事我可花了不少功夫。”
江知閒毫不猶豫:“假的。”
兩人相視無言片刻,俞悅接受這個信息,問道:“那他還幫你?你們還被拍這麼親密的照片?江知閒,到底是你渣還是他渣。”
江知閒心裡默默回答,有沒有可能兩個都渣。
但是對她當然不可能這麼說,所以搖搖頭,隻是重複了一次:“沒有在一起。”
這邊剛說完,後麵就傳來幾下敲玻璃門聲,然後是清冷平淡的一聲:“江知閒。”
兩人一起回頭望去,看到來者正是剛剛討論的林硯。
他身上已不是早上那套西裝,換了一件高齡內襯,長款深色風衣,身後帶著濃重的夜色,整個人顯得成熟儒雅。
透過清冷的光線看向江知閒,在等她回應。
俞悅已經反應過來,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了幾眼,然後對江知閒說:“最好彆讓我知道你道德敗壞,不然我一定會捅出去的。”
說完提起包往外走。
江知閒這會十分清楚,她這是還提醒自己要揪她小辮讓她注意呢,而且俞悅真的會毫不猶豫地廣而告之。
但這都是後話。
她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林硯,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外麵進來的風揚起她的鬢發,帶起一陣涼意。先前不覺得,短裙下裸露在外的腿不自覺往裡縮,這才感受到降溫的真實。
林硯再次開口:“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從保衛處出了鐵欄,林硯先給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見她進去,再上車。
經過這一遭,江知閒覺得跟他單純的感情互渣關係變質了,它現在帶上點利益關係,如果存在的話。
雖然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但還是要說。
“林硯,今天謝謝你。”
林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然後說:“打算怎麼謝我?”
他把問題拋回來,江知閒又拋回去:“這當然得聽你的,你要我怎麼謝你。”
旁邊的人彆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要我想你可得吃虧了。”
江知閒係安全帶的手停在卡扣處,她摸到一個不同尋常的東西擋在那裡,黑暗中看不清,於是把它拿起來。
是一條領帶。
林硯看著她的動作,目光移到她交織的手指上,隻有外麵昏暗的路燈照進一點光亮,領帶淩亂地被她拿在手中。
突然輕笑一聲:“江小姐這是要把自己綁成禮物送給我嗎?”
江知閒突然心亂一拍。
風水輪流轉啊。她想。
當時林硯說什麼來著。
既想打領帶,那解下來慢慢打好了。
想到這,她微挑眉,將手上的領帶在林硯眼底又抓緊幾分:“既然林總想,那你接受這份禮物嗎?”
他的目光從她的手移到她的臉上,認真的眼神在她眼底流轉,試圖看出她有幾分真心。
倏地,他伸手抓住她伸向他的那隻手,似有若無地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摩挲,溫柔又帶著炙熱地望著她。
他沒有說話,但她從他的動作中知道他的答案。那雙盯著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十分深情。
她瞳孔微縮,整顆心揪了一下,另一隻手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悄悄握成拳。
什麼啊。
乾嘛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她想把手抽回,稍一用力,他便鬆了手,像是根本沒想禁錮她。
然後鬆了語氣:“你什麼時候搬家?”
話題跳的如此之快,似乎剛剛那曖昧的氛圍是她的錯覺。
“嗯……明天吧。”
“明天我幫你。”
江知閒:?
“不用。”
要是林硯明天跟她一起過去,她會覺得很奇怪。
“我讓我助理來就行。”
林硯又進一步:“為什麼不要我幫你?”
江知閒被他的問題問住了。
什麼為什麼。
這有什麼為什麼。
不用就是不用啊。
但是她沒有正麵回答,因為確實找不到什麼理由。
他問得有些逼迫,像是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
猛地,腦海裡閃過一個想法。
她正眼對上他的視線,眼神直勾勾,同樣以一種逼迫的形態。
在昏暗的地方,人的感官十分明顯,她好像聽見了林硯的呼吸聲。
她說:“林硯。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