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給江知閒送了一壺茶,而林硯再也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跟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她用勺子戳著前麵精致的中式小糕點,心裡狠狠給他記上一筆。
這種飯局,主角自然會侃侃而談,像林硯這種身份,肯定也是交流的中心。
而她顯然隻是一個小配角,隻能安安靜靜地吃。
但是這家店的餐品很合她口味,種類繁多,每一樣又不會讓人吃太飽,擺盤也精美好看,除了旁邊神色自若的人,沒有彆的毛病。
於是她決定短暫地與帶她過來的林硯和解。
這個沉浸式體驗曲水流觴風的場景結束,也關閉了頭頂的投影,開了周圍的水晶燈,整個包廂一下就清晰起來。
有服務員從門口推著有好幾層的大蛋糕進來,通體白色奶油,但是做成浮雕的樣式。
看到上麵的生日快樂,這才知道是有人過生日。
連蛋糕都這麼高貴。
見她一直盯著,林硯俯身問她:“想吃?”
江知閒搖搖頭:“欣賞一下。”
壽星已經起身,被眾人圍在中間說說笑笑,可林硯還是沒動,看著他們,晃著手中的酒杯,也不喝。
江知閒好奇:“你不去嗎?”
“不去。”
驚訝於他的直白,她又往人群中的壽星看了幾眼。
一身分明的西裝,在這種場合中又有幾分出挑。
“不太好吧。”
就算是總裁也不能這樣。
林硯隨著她的視線望去,語氣沒什麼溫度:“那你去?”
他之前說話就算是拒絕也合乎分寸,疏離中也帶著基本禮節。
江知閒不知道他今天怎麼了,話裡話外就是有點犯衝,心裡又默默給他記上一筆,加上上一次的,有兩筆賬等著之後慢慢還。
現在在彆人的地盤,她還是好好說話,不學他。
“我和他又不認識。”
林硯低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想去找彆的哥哥。”
一說完就起身,朝那邊走去,期間還回頭看了江知閒一眼,明明沒什麼表情,但她就是覺得自己被內涵了。
原來他這人,這麼記仇!
那也彆怪她也記仇。
林硯走去時,他們有意避讓。
江知閒看到他跟壽星說了什麼,然後兩人朝她這邊看過來,壽星還隔空給她敬了杯酒,縱使覺得奇怪,她也隻好起身拿起酒杯回敬,然後回他一個微笑。
她其實不喜歡喝酒,但是出席各種活動又不得不喝,因此也能練就一身麵不改色地本領。
有了這個開頭,便也有其他人過來與她攀談。
但左右都是些沒營養的話。
從哪家品牌包包出新品,再到某些品牌背後人的小道八卦,江知閒不感興趣,倒是越來越多人都聚過來,被迫社交。
這種社交倒是沒什麼,大家其實也都不熟,圍在一起聊完轉頭就忘,根本不記得誰是誰。
……
“聽說風情間又要辦品牌宴會,它們真是會折騰。”
江知閒聽著,想起風情間這個品牌,雙方確實也因為工作原因接觸過,後來也總是收到他們的宴會邀請。
但是她去了一次就沒去了,表麵是宴會活動,實際就是一堆高層人吹牛灌酒,喝的還沒吹的多。
她待了一會就溜了,後來聽圈內的朋友說那天還出事了,不知道哪裡出問題有人打架,鬨到警察那邊,最後花錢擺平的。
從那以後,他們每次都給她發邀請,她都找理由一一拒絕。
她們又聊了幾句,這時突然有人叫住江知閒:“誒,我好像見過你。”
她一聽,接上話:“可能在手機裡見過吧,我在線上比較活躍。”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博主嗎?我好像看到過你的視頻。”
說話的女生語氣單純好奇,跟其他人不太一樣的打扮,兩個側邊溫柔麻花辮,妝容清淡,更像是領家妹妹的風格,給人天然的親切感。
江知閒對她笑了笑:“我是啊,好巧。”
本來是簡單友好的氛圍,偏有人在一旁插話:“啊,博主嗎?我記得上次在風情間晚宴上楊總身邊的也是一個小博主,哦不止,他以前也喜歡找這種小網紅。”
語氣輕飄飄的,不願掩飾的陰陽怪氣。
大家都沉默了,有意無意地朝江知閒看。
這惡意來得莫名其妙,又十分有針對性,但她隻是嘴角一勾,並沒有半點慍色,悠悠開口:“姐姐,你說話總是這麼有創意,是住在八卦陣嗎。”
氣氛又凝重了幾分,剛剛說話那人也隻是“你”了半天,沒個所以然。
江知閒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放下的時候發出清脆的叮聲:“失陪了。”
現在本就已經結束,陸陸續續有人離開,裡麵嘈雜,各種聲音都有,她打算在門口讓腦子歇會。
可是剛往門口走,還沒走到,便被人叫住,是剛剛認出她的小妹妹。
她實在太顯小了。
她追到她麵前,白白淨淨的臉蛋湊過來,小聲說:“你太會說了,她是真的好煩,反正我不喜歡她。”
江知閒也挺意外的,其實跟一個陌生人在背後吐槽彆人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難道自己給人的感覺很好接近嗎。
秉承著不跟她繼續談論彆人的想法,她沒有張口,微笑應付一切。
可是她又進一步,帶著靈氣的眼睛望著她:“我可以加你微信嗎,我們交個朋友。”
她沒有拒絕,加上後在等著對方告訴她名字備注,可是她突然眼睛朝她後麵看,喊道:“林硯哥。”
江知沒有注意到林硯走過來,被這麼一提醒,也側過身去,發現林硯就在她身後。
他先是跟那小妹妹點頭說“好”。
然後跟江知閒說:“要走?走吧,送你回去。”
小妹妹見狀,跟他們說了聲再見也走了。
她一走,林硯又換了個不正經的語氣。
“跟人家妹妹勾搭上了?”
“什麼啊。”
江知閒不解。
林硯示意她往那邊看,正是剛剛那小女孩,被中間的男人攬著肩,笑得很開心。
和江知閒對上視線,還跟她揮手打招呼。
然後旁邊的人看過來,也跟他們揮手。
林硯從旁邊輕輕搭上她的肩,沒用力,輕推。
這個姿勢好像是要把她攬住。
“彆看了,走吧。”
然後帶著她出了這個門。
耳邊又回複平靜。
想起剛才,她問:“今天生日的是你朋友嗎?”
林硯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緊,跟她說:“他有未婚妻了。”
江知閒:“……”
在外麵心緒比剛剛清明,想到什麼,她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手不自覺地捏上肩上的手,搖了搖。
“林硯,你怎麼……危機感這麼重啊。”
她覺得他們兩個的發展,像是坐火箭一般的速度,當然她把這一切都歸結於是她太有魅力,林硯把持不住。
海王行事講究一個效率,那兩個海王在一起,這不得直接飛速到大結局。
就在她小心思飛起的片刻,林硯卻把手抽回:“是嗎?”
江知閒這會也覺得沒趣,他這人老喜歡把問題拋回,不想著半點道。
說不定人家心裡把今晚做的一切當做撩她的手段,這時不時肢體接觸什麼的,不正是想占便宜又不負責。
想通之後,江知閒也並不怎麼在意。
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想到這,她側過頭去,在外麵昏暗的燈光下,輪廓分明的麵部線條顯得更加淩厲立體。
互占便宜這種事,她也不吃虧。
這時手機震動,發現是林笙之前推的房東,她說現在剛好在小區,問她要不要今晚去看。
江知閒欣然答應。
在林硯問她是不是回家的時候,她把這個地址給了他。
看到熟悉的小區,林硯怔忪了片刻,然後熟練掉頭。
天已經昏沉,從城南回市區,有一座橋。
現在是晚高峰,車流聲和喇叭聲透過窗戶傳進來時是悶悶的,在車內無人說話的情況下顯得有些悠遠。
這裡被一條江隔開,江麵上還殘留著太陽下山的餘韻,微微紅點像星光餘暉,進入江知閒的雙眼。
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暈。
但一時分不清是因為喝酒還是暈車。
整個人的腦袋貼著座椅靠背,像是要把自己埋進去,腦子裡開始亂轉。
如果是暈車的話,其實她好像不會暈車,如果是喝酒的話,她好像也不會醉酒。
也不是,喝酒確實會頭暈,差點忘了,隻是她暈的同時還能保持清醒,也挺不錯的。
想到這,她還覺得自己挺厲害,有的人會撒酒瘋,她可不會。
許是環境過於安逸催眠,她開始打瞌睡,迷糊間,聽到有人喊她。
她提著嗓子:“嗯……我沒睡。”
說話時嗓音黏糊,聽上去不太清醒。
橋上最容易堵車了,前麵望不到頭的紅燈。
以前林硯隻覺得枯燥,不知時長的等待像是沒有儘頭,還時不時有煩躁不耐的喇叭聲。
這種嘈雜傳來時像隔著一層厚厚的隔音棉,在安靜地車內顯得有些亢奮又無助。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每次堵車的時候都會開窗,外麵混亂的聲音讓他更加清醒。
但是今天沒有。
車內聽到的還是沉悶的喇叭聲,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使人自動忽略。
封閉的車廂內,靜得出奇,仔細聽還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外麵車尾的紅光混上江上的波光,柔和地灑在江知閒身上。
她安靜的時候乖得沒有任何攻擊性。
透過光還能看到臉頰上細小的絨毛,光線不穩定,睫毛輕顫,又把頭往裡偏了點。
整個人很清瘦,小小一個人地縮在一邊。
許久,她雙手不自覺地撫摸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是覺得冷,眉頭輕皺。
下一秒,一股清冷白梅香襲來,然後是溫熱的布料觸感,身上驟然多了一件西裝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