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虞聞言一愣,沉吟許久,道:“樓內的事是我們樓主侍女負責。”
侍女?薑堰譏笑,嗬,這風止樓跟雲淼宮這一點還挺像。
沈珩看薑堰似乎沒有再動手的打算,探出頭來:“哦!我忘記說了,剛才打架我好像…不小心……把那祖爺爺像……打殘了。”
公子虞一窒,慢慢回頭看向沈珩,沈珩一副無辜模樣。
打殘了?!……那可是人家村子裡的祖爺爺啊,人家天天供奉的祖爺爺啊,蒼天啊,這不是要賠本了麼!這事肯定瞞不住,丟人丟大發了!……回樓那黑炭不知道要如何收拾自己!
他有些抓狂,哀怨地看著沈珩,眼神透出來的都是那句: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編的都行!
白玉聽到這話猛然一怔,接著,眼淚汩汩而流,連她自己都詫異,那淚水怎麼都流不完。
沈珩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公子虞的衣兜,說:“照片發你手機上了……”
公子虞不情不願地打開手機,他抓狂了!照片中祖爺爺像何止是打殘!
沈珩急忙解釋:“本來想護著的,可你沒見,他們三個打我一個,那倆臭小子看他們師姐要輸了,合起來圍攻我!我還沒來得及顧得上,就……就那樣了……”
“那樣是怎樣!!”藍玉突然朝沈珩咆哮道,藍衣一揮,推開擋在身前的薑堰,朝草神廟方向躍去!
“嗜血喂骨?血煞宗?”薑堰眉頭緊皺。
血煞宗百年前曾是一江湖小派,利用那奪人性命的邪術築基,隨後發展起來,意圖攀附雲淼宮來擺脫這等邪術,走上正途,但,邪門歪道就是邪門歪道!
“孽障!還想跑!”隻一瞬薑堰心中就有了定斷,她身影快速掠過!
藍玉還未來得及躍過牆頭,倏忽之間,被一劍刺穿!
“藍玉!”公子虞大呼,轉瞬移至藍玉身邊。
薑堰手上使勁,欲加深這一劍。
“你!”公子虞怒目而視,生生抓住薑堰沒入半截的劍刃,看著血從指尖滴落,沉聲道:“雲淼宮現在都這麼霸道的嗎?”
薑堰身形一頓,轉而媚笑道:“哦?怎麼?在小小風止樓麵前,這就叫霸道了嗎?”
“想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霸道嗎?”薑堰暗自加大力道,卻發現怎麼也不能刺進半點。
公子虞一動不動,牢牢抓住那劍刃。
她心中一凜,這公子虞的道行明明連琅琊都不如,怎麼一夕之間,上漲了如此之多?
她一邊發力,一邊皺眉看著公子虞。
薑堰也不顧以大欺小,另一隻手迅速翻掌結印,空中出現無數把短劍,將三人禁錮其中,直朝公子虞刺來!
沈珩看薑堰動了真招,心中感歎還好先跟她打了一架,要不然這小妮子的短劍陣鐵定要落在自己身上。
公子虞今日鬥誌似比昨夜高很多,他心想,待我看看我的道童到底幾斤幾兩。
公子虞眼見無數短劍從四周而來,掌中發力,硬生生將手中的劍刃拔出,他趕忙接住藍玉下墜的身子。
薑堰見撲了個空,氣急敗壞:“公子虞,我念你眉清目秀,且雲淼宮有意將風止樓收於麾下,讓你們走上正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壞了你家樓主的好前途!”
公子虞將周身內氣渡於藍玉,絲毫不理身邊的人。
薑堰見公子虞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心裡咒罵,小門小派翻臉比翻書還快!
薑堰利劍再度襲來,敬堯和琅琊追上前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敬堯忙上前護在薑堰身前。
琅琊大嗓門喊起來:“薑堰師姐!淩夢城城主打來電話,說已經找到蹤跡!讓你快去淩夢城開會!”
“什麼!”薑堰眸色震動。
她看著不遠處公子虞還在為藍玉渡氣,一股無名之火襲來,右手迅速結印,這時從空中幽幽傳來一愜意男聲:
“哎呦,我這照片又多了許多,姑娘,我兄弟在救人,你卻要殺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雲淼宮仗勢欺人?此人交由村內處置,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為何要趕儘殺絕?”
沈珩晃著手機,遙遙看著眾人相鬥。
“呸!繡花枕頭!不殺掉留她繼續禍害世間嗎?”薑堰氣急,空中短劍比之前更多,氣勢更足:“你若敢多說一字,我就讓你和那半吊子鬼一樣!”
話音未落,一陣旋風掠過,脖頸已被人用短劍抵住,薑堰大吃一驚,沈珩也擰眉看著。
“師姐!!”敬堯和琅琊異口同聲喊道,敬堯更是一個回身想要護住薑堰,但還是慢了一步。
公子虞的鼻息掠過薑堰耳翼,寒霜至極,冰冷無聲:“解藥。”
薑堰臉色霎時變的慘白,額上已沁出汗珠,她緊咬著雙唇,公子虞稍一用力,薑堰的玉頸血跡微滲。
“師姐!”敬堯大驚,急聲道:“給他吧!如今鬼麵青童之事才是正事啊!”
薑堰一愣,短劍越來越少,慢慢沒了氣勢,她從腰間摸出一個小藥瓶,甩給公子虞。
公子虞抬手接住。
眾人這才看到公子虞的手心黑色血液順著衣服流去,連同藍玉的傷口也是黑色。
臨走時,薑堰捂著脖子恨恨地看著公子虞和沈珩,才忿恨離去!
沈珩看著公子虞將那藥倒入掌中,瓶中竟然僅有一粒解藥。
公子虞直接將那解藥塞到藍玉口中。
沈珩攔他的手頓在半空,莫名有些生氣,質問道:“你乾什麼?她本來就生機不大,你給了她,你怎麼辦?!你們風止樓都是瘋子嗎?”
藍玉幽幽轉醒,氣若遊絲地呢喃著:“帶我去草神廟…帶我去草神廟….帶我去草神廟…”
沈珩半眼都不想看。
公子虞沉默半響,緩緩抱起藍玉:“她死了,僅留白玉之姿,孫主事看不到藍玉,不會認賬,就不會給尾款。這是規矩。”
“你…..!”沈珩氣結,算了算了,他愛死就死吧!關自己什麼事!關自己這個逍遙散人什麼事!愛咋滴咋滴!
忽然外麵一陣急喊:“虞娃娃!虞娃娃!”
門外一聲急急的敲門聲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帶著哭腔喊著:“虞娃娃,你在不在?王大他娘!王大!在不在?那個鬼童子毀了我們草神廟!青麵鬼童子毀了我們的祖爺爺啊!!”
沈珩和公子虞互看一眼,公子虞麵色更是不善。
公子虞正欲前去,忽而腦筋一轉,將藍玉塞到沈珩手裡,對他催促道:“帶她去草神廟!”
說完,轉身跑去抱那兩具骷髏,朝草神廟方向急急飛去。
沈珩鼻頭一皺,“喂!你乾什麼呢,你這樣太嚇人了,知道嗎!喂,等等我!”
他也顧不得自己的翩翩之姿,扛起藍玉,也往草神廟方向趕去!
待公子虞急急趕到廟門口,他卻有些不敢進去,眼前的草神廟哪裡還是他清晨走時的樣子,早已被毀得七零八落,斷壁殘垣,村裡的人都聚集起來,圍著小廟一圈又一圈,就這,他都能看見那祖爺爺像胳膊沒了一隻,腿也斷了一隻,頭也被削去大半!
他刻意多等了一小會,直到沈珩出現,才幽幽問道:“這廟……不會也是你拆的吧?”
沈珩看了看這景象,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是雲淼宮那三個,打不過我,要放大招,幸好我攔了一下,要不還不得炸平了去!”
說完,推了公子虞一把,“快進去吧!”
公子虞還想再做做心理準備,可他左右胳膊各夾著一具骷髏,任誰見了,都不自覺挪開幾丈。
藍玉這才看清前方,她奮力掙脫沈珩的挾製,不顧眾人的驚恐,踉蹌地跌進草神廟。
公子虞隻得走進廟中,眾人默不作聲,孫主事早已醒來,連那孫二虎家的孫奶奶都被人攙扶著坐在唯一完好的石凳上。
沈珩看著公子虞,他手上的傷口雖已止,但這毒素翻湧,隻怕仍在擴散。
公子虞放下手中的兩具骷髏,朝孫主事一行人略施一禮。
孫主事本來哭喪的臉,在見到藍玉的那一刻,變得驚恐,他戰兢兢地小聲問道:“這……是王大他娘?她….她…怎麼變成了這般...這般……”
藍玉在看到祖爺爺像的那一刻,匍匐下跪,一跪一挪地朝祖爺爺像爬去,她已哭成了淚人。
她爬到祖爺爺像身邊,顫抖著抱起石像,然後開始發瘋般地撿拾地上的殘肢斷礫,妄圖將其拚成一個完整。
公子虞看著藍玉,良久說道:“她就是你們村要找的人。白玉怨念已久,積忿不泄,化出藍玉,這三年村裡發生的事都是…藍玉所為。”
此言一出,圍觀的鎮民一陣騷動,紛紛朝後退去。
孫主事怔愣片刻:“可…王大他娘明明…..明明…….”
他磕磕絆絆,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
公子虞看了眼孫主事,問道:“孫主事,草廟村村長可還在?”
孫主事一噎,眼睛瞄向孫家奶奶,那孫奶奶緩步走出:“我就是村長。”
公子虞看向她,猛然想起那日在孫二虎家,她森然說的那句話——
“其實要我說,隻要能讓懷上娃娃,給村子裡添人口,成不成親都不重要,跟誰睡覺也不重要,他家閨女都人老珠黃了,我家二虎看上她家閨女是她的福氣。”
他心中冷笑,照這麼說來,能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
公子虞略一頷首,道:“村長,多年前,白玉與王麻子成親,當天有一軍官,名叫許昌磊。那許昌磊途徑草廟鎮,見色起意,強汙了白玉,並將其投入王家水井,欲殺人滅口,王麻子為解救白玉,被許昌磊重傷,後被村民發現,合力將此歹人逮獲,交由軍營處置,沒幾日,許昌磊的屍骨就被扔到了草神村外的亂墳。這件事,您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