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屍橫遍野,血流如注。
而這一切,皆因一個11歲的孩童,一個被世人稱為鬼麵青童的天才。
可是,這天才狠戾乖張、弑兄屠派、毒辣至極,被世間不恥,人人得而誅之。
她的出現,讓這星野最後一片淨土淪為人間煉獄。
半空中,四個巨大的青月彎刀高速旋轉著,將一瘦弱女孩環環困在刀環內。
而那血月下,五個身形各異的人,分立於各星角,這五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衣冠打扮各有迥異,不像同一幫派所出。但此刻,這五人卻不約而同誦起同一陣決,將自身氣血朝那星角彙去,星陣內瞬間積聚起龐大的白色氣流,源源不斷注入半空中那詭異的青月彎刀陣內。
東南星角,一精瘦男人單手持刀,停下誦決,朝空中叫嚷道:“妖童!今日你若不交出那東西,哥幾個就讓你命喪於此!”
隻見,那被困的女孩麵色蒼白,雙手吃力地祭起無間決,艱難抵禦這翻滾而來的炙熱白流,細看之下,她唇色發烏,似是早已中了劇毒,隻怕眼下毒素已經擴至全身經脈。
可唯有那一雙暗瞳,漆黑無比,散發出異於常人的冷冽。
那精瘦男人看到這妖童一副頑抗模樣,狠狠啐了一口:“呸、不知死活!”說著向東北星角處一鶴發老者施令:“謝老,將她的頭割下來!”
西南角一彪形大漢喘著粗氣,連忙出聲阻止:“你們瘋了!咱們東西還沒到手!”
那精瘦男人斜眼一瞪,回道:“放心、宰了她,拿著她的屍體,再去找那人,他必然有法子。”
謝老聽到這話,心下一橫,對那彪形大漢道:“聽他的!”
話音剛落,一記彎刀飛速旋出,勢如劈竹,直取青銅刀陣內那女孩命門。
隻見同一瞬,從刀陣內赫然飛出一柄短匕,迎著那彎刀直麵而去。
那短匕速度極快,與彎刀在空中霎那相接,竟順著其旋來的縫隙直朝五人陣內飛去。
精瘦男人一愣,迅速提刀格擋,卻仍是晚了一步,短匕狠狠紮進他的左臂。
眨眼間,傷口侵蝕開來,他驚恐之下,一咬牙斬斷了左臂。
眾人驚駭之際,半空突然傳來一聲如雷般的銅刀撞擊聲,伴隨著陣陣撕裂,但見那高速旋轉的刀陣已然出現裂痕。
烏血從女孩嘴角滲出。
那精瘦男人顧不上斷臂之痛,忙朝其餘四人驚呼:“快!穩住陣法!”
其餘四人見狀,急忙加速念決,五角陣內白煙翻湧,不到一息,刀陣瞬間閉合,且寸寸收攏,淩厲見骨,頃刻間便將女孩周身削得血肉模糊。
那謝老見狀,又旋出一把彎刀,速度比上一把更快更狠。
陣內,女孩忍著劇痛強運氣息,也顧不上口鼻不斷溢出的鮮血,左手迅速掐訣,另一手又飛出一柄短匕!
“砰——!”
鮮血橫濺,眼前一片猩紅。
兩張巨大的血網在空中散開。
短匕在謝老咽喉處炸出一朵嬌豔的血花。
青月彎刀陣迅速拉開直徑。
眼前的血霧退去,半空中,一個魁梧的男人直直撞入女孩雙目,斜插入男人脊背的彎刀在月光下亮得刺眼,血順著刀鋒滴滴而落……
女孩驚愕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男人渾身皮膚竟無一不是潰爛,慘敗的麵龐,偏得一雙漆黑無比的雙目。
男人艱難開口:“老六……彆怕……”
話音剛落,他極速墜落,應聲跪地。
她不顧一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男人,強衝而出還未完全破掉的刀陣,青色衣袍化作襤褸,周身早已是鮮血淋淋。
她以為,他找到她,定會一掌劈了她。
她一直以為,他會殺她。
畢竟,他奉衹揚為兄為父,與衹揚感情深厚。
未曾想……
“多年未見,你長高了。”男人艱難道:“也瘦了。”
兩行清淚從冷瞳中緩緩滑落,硬生生劈開女孩滿麵的血:“四哥…”
“跟了我一個多月,一直不願現身,是因為那些傳聞?”男人微咳,不顧女孩驚訝之色,又問道:“老六,你告訴四哥……大哥,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女孩睫毛戰栗,扶著男人的肩膀,全身顫抖個不停,隻留下滿麵的血淚不停墜落。
他再次發問:“衹揚…是不是你殺的?”
看到女孩這副神情,突然,男人嘲諷地笑了,“鬼麵青童……你就是這個德行嗎?”
轉瞬,那男人反手緊緊攥住她的胳膊,“回答我!”
許是太過激動,他開始劇烈咳嗽,咳出一地鮮血。
他再次看向女孩,語氣中帶著不甘,問道:“到底是不是你…..”
“是……”
那男人眸中悲痛,淒然地盯著她。
她緊咬雙唇,任憑淚水橫流。
突而,那男人雙目轉凶,悲憤至極,狠狠道:“蔣風禾!我要你、從此以後、再也不能以此身而活!徹底消失、徹底消失!”
他指甲深陷進女孩血肉模糊的雙臂。
蔣風禾滿眼怔愕地看著這曾最疼愛她的四哥,內心一陣翻湧,四肢竟開始麻痹,腦子也漸漸沉重起來……
被壞了陣法的老盧仔被這男人的攝人氣勢震得慌了心神,但看到那男人的殘破模樣,頓而奸笑起來:“嘿嘿,想當初位列天尊之位的金剛赤聖,如今也就這幅模樣,鬼麵青童,我勸你還是乖乖將那東西交出來,否則,你這個四哥,怕也會親手了結了你!”
笑聲刺耳,那男人猛然回身,雙目怒睜,雷聲道:“老子一生戰果無數,爾等螻蟻怎堪入目?”
陣法中餘下四人一聽這話,互看一眼,立即轉變方陣,男人強撐著起身,不肖片刻,就被那陣法困住,眼見那陣法一點一點縮小,一寸一寸靠近。
男人妄想用一身金剛之力抵抗,怎奈身體已經被毀,獨木難支,空氣中血腥味越見濃厚。
女孩瞳孔驟縮,卻動彈不得,隻能任憑淚水橫流。
那陣法突然極速收緊,將那男人生生截成兩半。
劇毒翻湧,喉間微動,一口鮮血噴出!
時間刹那被冰固……
村子裡安靜得詭異……
孤村野塬、煉獄已開,
莫是塵埃、永墜閻羅。
不知過了多久,鬼麵青童抱著被拚湊起來的男子,低著頭靠在他的胸膛,呢喃:“四哥,我曾經答應過二哥、絕不再用此咒……”
她的聲音帶著委屈和哭泣:“我會聽話……聽你的話……”
她閉起雙眼,一連串奇怪的咒語從女孩口中誦出,突然,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瞳怒瞪前方:“法、相、滅!神、魂、故!天、罡、子、淵!複、見、羅、刹!”
青色煙霧突地騰空而起,幾息之間已經將整個何家村籠罩。
老盧仔那四人如被釘在了原地。
陣角餘下的三人一臉驚恐,唯獨老盧仔強裝鎮定,說:“兄弟們,不要怕!這小娃子奈何不了我們,那人說過,隻要我們屏住氣息,這青煙沒那麼可怕!”
鬼麵青童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咧嘴問:“你以為,這咒法還跟一年前一樣嗎?”
說罷,指著已被青煙裹挾的老盧仔,幽幽道:“我讓你死,你就得死。”
那音還未傳到其他人耳中,那老盧仔頃刻間,從內而外爆裂成血肉。
陣內被眼前的景象嚇破了膽,等三人終於反應過來,跪倒在地:
“天尊大人,天尊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饒我們一命吧!”
“天尊大人!我們都是受這老盧仔的蠱惑,我們錯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吧!”
“天尊大人、天尊大人!求求您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小的願給您當牛做馬!”
三人哀嚎著,不停磕頭求饒。
鬼麵青童麵部極儘扭曲,獰笑道:“放了你?和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雲淼宮的弟子,當然會對你們網開一麵。”
她忽而狂笑不止,青煙從四麵八方緩緩而來,順著三人的足尖攀沿、纏繞……
她忽而又像被一瞬間抽乾了所有力氣般,怔怔地重新靠回男子胸膛,訥訥低語:“我當然會對你們網開一麵,就讓你們和我的四哥一樣,七竅流血、割肉離骨、死無全屍吧……”
……
五年後。
寂寥森林。
在這片星野上,各世家及宗門不約而同將一處列為禁地,那是一片神秘又令人恐懼的原始森林,這森林似是自天地始來就開始孕育,密林中瘴氣彌漫,毒枝肆虐,凶獸環繞,步步暗藏殺機,僅在這邊緣地帶,就已危機重重,每年喪命此處之人不計其數,讓各世家及宗門望而卻步,亦恨亦愛。
這禁地就是最西部的,寂寥森林。
此刻,一輛大卡車橫在這森林的入口,一翩然少年從駕駛室跳下,他抬眼看了會,忽而足下輕點,頃刻間便立於最高處的樹梢之上。
眼底波瀾起伏的一片綠色,衣衫於風中肆意飛舞,甚是怡然。
“最是有情卻無情。”
少年開口低喃,一把竹骨玉扇躍入掌中,頃刻,掌中扇猛然旋出,下一瞬間,那竹骨玉扇卻已飛回他手中,他幽幽地搖著扇,皓齒一笑,不以為然自語:“老怪物,非要讓我使用那些硬梆梆的兵器,扇子多好用啊,瀟灑帥氣!”
話音未落,他再次輕點足尖,俯身隱入密林中。
約行了一程,他隱約看見似有一人影,蹙眉忖度:“這寂寥森林何時變得這般輕易被人進入?”
正欲前去查探,忽而,遠處一陣尖叫。
他望了眼林中之人,遲疑片刻,調轉方向,朝那尖叫聲躍去。
原來是幾個初涉世間的毛頭小孩,在林邊被幾隻巨型食人蟻攻擊。
下一秒,他盤腿坐在樹冠上,撐著頭看起了熱鬨,竟毫無出手之意。
又一聲尖叫從這群毛頭小孩傳出。
他嗤笑一聲,竹骨玉扇旋出,三下兩除二將這幾隻食人蟻乾掉。
眾人長呼一口氣,這才朝玉扇方向望去,隻見一身姿灼劭,軒如朝霞的少年,坐在樹上悠然搖著扇。
少年雙手環臂,不疾不徐問道:“你們幾個娃娃,這般不要命,跑到這寂寥森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