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魔主化印(1 / 1)

此時的西山雨後新晴、秋陽高照。

琉璃亦步亦趨跟在銜玨身後,隻覺陽光柔暖、樹葉新綠、鳥鳴悅耳,一派清新。

兩人還未走到祭壇,安澤林便快步上前稟報,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他身後的琉璃。

琉璃此刻頗有些狼狽,發髻不整、青黃的衣裙不僅破損嚴重,還血跡斑斑。

她身前的銜玨也好不到哪去,除卻一身玄色衣袍看不出汙跡,領口的血跡與手臂的傷痕皆顯示他們方才經曆了一場激烈的鏖戰。

“師叔,今日午時西山當真落了一刻的雨,我們已按照您的吩咐將亡故的百姓曝屍於雨下,並布下法器引魂煙入陣。隻是......”

安澤林欲言又止。

“不妨直說。”

銜玨凝眉。

“這一百三十二具屍首中有二十五具未魂煙入竅。”

安澤林仔細觀察過那些魂音入竅的屍首,雖暫未立即清醒,但明顯緩慢恢複生機;而那些未入竅的屍首,則死狀如常。

似是已在銜玨的意料之中,他並未表現出驚訝,隻道了聲,“帶我去看看。”

許是時間倉促,山頂祭壇布置得格外簡單,除了必要的符咒與八卦陣型,沒有多餘修飾。

三人穿過祭壇與層層無極宗弟子的護衛,往裡間走,安澤林已派人將未魂煙入竅的屍首單獨安排在祭壇的後院。

正巧三人與主持此次祭祀的三門師尊遊山打了個照麵。

“遊山師尊。”

銜玨與安澤林、琉璃三人施禮。

“銜玨,你來了正好,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要去一趟沈府。”

遊山的精神顯得有些不濟,嗓音低沉,想必已是知道了清虛子的噩耗。

銜玨頷首應下。

遊山立即帶著陳賢之等幾名弟子禦劍而下。

望著幾人轉瞬消失的身影,安澤林識趣地沒有提起,琉璃則連歎了幾聲。

“對了,白無雙去哪兒了??”

琉璃能感覺到早晨遇到的銜玨隻是個人偶,他與白無雙兩人並未身份互換。

“若是花色也需複生,你會在哪兒?”

銜玨反問,嗓音有些沉重。

琉璃點頭,驟然想起前些天在藥房偷聽的閒話,頓時覺得那些認為白無雙會拋下沈生,隻身誘敵的人才有些傻。

心中既有牽掛,便絕不會坦然赴死。

三人還未抵達後院,一個帶著鬥笠、漁夫打扮的男子便在門口了迎了上來。

三人還以為是亡故百姓的親屬,下一瞬,漁夫掌間現出一把折扇,往前一掃,射出的三枚飛鏢分彆朝著三人的命門刺去。

琉璃出劍擋掉。

安澤林用靈力定住、控製飛鏢掉落。

隻銜玨不躲不閃,飛鏢貼著他的麵頰飛過,擦出一道血痕。

“師叔!”

琉璃驚訝於銜玨竟連如此簡單的招式都接不住。

下一瞬,漁夫化為白無雙的模樣,手中顯出利刃的折扇已抵在了銜玨的頸脖間。

“你說過,能救他!”

白無雙泛紅的雙眸帶著怒意,折扇的利刃頃刻間劃破銜玨頸間的傷口,有鮮血滲出。

“白公子,切莫怒氣上頭,做了錯事!”

琉璃緊張地朝兩人大喊。

安澤林則迅速傳音給其他無極宗弟子,很快,兩人便被一圈持器的無極宗弟子包圍。

他帶著脅迫道,“放開銜玨師叔。”

兩人卻皆不為所動。

“我隻說過,能救為玄策魔兵所傷之人。”

即便利刃在喉,銜玨的嗓音仍是一如既往般淡定。

“胡謅!”

“西山山腳的''妄念''分明就是玄策派魔兵所為,他如何不是為玄策所傷?”

白無雙似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圍攻,嗓音憤慨,腕間的動作愈發緊迫。

銜玨自知無可回旋,索性閉嘴不言,一副凜然赴死的模樣。

見此情景,白無雙徹底暴怒,他眼眸彤紅道,“他若活不了,我們一起陪葬!”

霎時,銜玨頸間鮮血如泉噴出。

眾人亂作一團。

“住手!”

一聲厲喝,宛如天外來音。

包圍幾人的無極宗弟子也不覺後撤讓出一個缺口,那頭一個隻半人高的白發老翁持杖浮於半空。

竟是土地仙,眾人皆附身恭迎。

趁著白無雙分神之際,琉璃一把攬過銜玨,右手輕覆其頸,用靈力為其止血,嘴上憤憤道,“哪有人站著讓人殺的?”

“你就不知道躲一下嗎?”

銜玨唇色慘白,浮起淺笑,指著臉上的劃傷道。

“他若真想殺我,就絕不是這般簡單。”

“就你聰明!”

琉璃故意加大手上的力度。

銜玨不由微微顰眉。

“與你何乾?”

白無雙手持滴血的折扇朝土地仙走去,眼中的殺意拉滿。

“我隻是想告訴你,沈生並非因玄策魔兵而死。”

土地仙淡定撫髯,絲毫不懼,“所謂因果逆轉,乃是以因化果,玄策手下的魔兵既不是因,自然也就無法逆轉果報。”

“他的死因,我想你是再清楚不過。”

土地仙進一步解釋,嗓音漠然。

聞聲,白無雙身形霎時定住,似有所悟,神情痛苦。

“所以這二十五具未能複生的百姓皆是此緣由?”

安澤林繼而追問。

“正是。”

土地仙回答果決,“請跟我來。”

說著他率眾人步入後院,二十五具未複活的屍首依次排開。

土地仙掌心運氣,往最靠近的一具男屍一揮,男屍上方竟顯出鏡像。

景象顯示,該男子確為沈府家丁,卻非為魔兵所傷。

乃是沈府大亂那日,他趁亂搜刮府內錢財,在躍牆逃跑的過程中不慎墜落,摔斷了脖子。

土地仙又往第二具男屍一揮。

該男子本染重疾,猝於沈府大亂前夕,其親屬為索要賠償,故意將其報為作亂之日不幸身亡。

原來如此,眾人皆有所悟。

“夠了!”

就在土地仙正伸手欲揮向第三具男屍之時,竟被銜玨厲聲打斷。

他麵色蒼白,似有所忍,對土地仙恭敬作揖道。

“今日求雨有勞了,此恩來日必報。”

眾無極宗弟子緊跟一揖,愈發對這位傳說中的銜玨師叔敬佩得五體投地,他竟還與神界之人相識。

土地仙這才微微頷首,撫髯隱化。

“今日有勞各位同門了。”

銜玨轉身麵對眾無極宗弟子道謝,神情略顯憊怠。

眾人四散。

琉璃覺有蹊蹺,在眾人撤離時,悄悄掀開掩蓋第三具屍首白布的一角,竟是穀雨的臉。

她順著白單整個掀開,露出穀雨的屍首,他依舊還是西山那日的裝扮,破舊的無極宗道袍,胸口破了個血窟窿,腰間彆著的木偶歪向地麵。

莫非......琉璃心下一沉。

“誒,怎麼少了一具?”

清點屍首的無極宗弟子疑惑發聲。

銜玨望了一眼空出的位置,緩緩道,“是沈生,隨他去吧。”

琉璃這才後知後覺,白無雙也不知在何時不見了蹤影,不由柳眉輕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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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一隻黑羽鉤鷹暢通無阻地穿越重重防守,直達魔宮主殿。

它輕車熟路地停駐於宏偉大殿的漢白玉石階上。下一瞬,黑羽褪儘,鉤鷹幻化成一紫衣女子的模樣。

她匍匐於殿前,朝著大殿上一襲黑袍金麵的男子叩首,“拜見主公。”

男子回頭,露出魔主化印慣於示人的精致鎏金麵具。

他身量頎長,一身玄色大氅頗顯威嚴,眼眸是罕見的紫藍色。

他並未開口,隻略略傳音道,“如何?”

“稟主公,洛河鎮西山的求雨確能起死回生,隻不過施展的術法為神界的因果逆轉之術,玄策手下的百名魔兵被全部煉化......”

化印眼眸一轉,帶著怒意,“就憑銜玨一人之力?”

“非也,乃無極宗一門師尊清虛子率百餘名無極宗弟子一同。”

化印嘴角撇出一笑,望了眼頭頂懸浮星盤裡一顆隕落的明星,似笑非笑道,“難怪了,還得多虧他們師徒情深。”

“屬下還探查到這傳說中的因果逆轉之術需要集齊三者。其一需死者屍首完好;其二需要謀害死者之人的魂煙入竅;其三則需要神界之人協助施展一場恩雨。”

紫衣女子恭敬回稟。

“有上神的蹤跡?”

化印反問。

“是土地仙。”

紫衣女子作答。

“不可能。”

化印否決地斬釘截鐵,紫色的瞳孔微斂,“因果逆轉之術乃神界高階術法,非上神而不得。”

這件事瞞得過他人,可瞞不過他化印。

女子神情恍然。

“給我查,銜玨究竟是何人。”

化印發號施令,轉而眼眸一頓,嗓音悠然,“把那個土地仙也給我請來。”

突然殿門傳來三擊,有人來訪。

紫衣女子瞬間化作一隻玄尾白貓,額前印有紫色的火焰印記。

它踮著腳走了幾步,起身躍到化印懷裡。化印熟練接住,抱著它,轉身坐於主殿王座之上。

“主公!”

玄策一襲玄衣跪於殿前。

“屬下辦事不利。不僅未得到六角玄鹿之心,還折損魔兵百餘名。”

“懇求主公責罰。”

化印不語,殿內落針可聞。

他撫了撫白貓柔順的皮毛,眼眸柔和,反問道,“清虛子那老道不是因你而亡?”

玄策心下一緊,深深叩首。

“百餘魔兵換清虛子,值了。”

化印嗓音鬆快。

“謝主公。”

玄策略鬆一口氣。

轉而,化印紫眸一斂,嗓音宛如天雷劈地。

“可紀長風這筆賬該如何算?你可是動了心念。”

玄策的額首緊貼地麵,心知無法逃脫。

他決然起身,懸器於項上。

“屬下自知難逃一死,可否請魔主踐行諾言,複活沁芳。”

“你還敢跟我談條件!”

化印大手一揮,靈氣化刃,刺穿玄策的右肩,霎時鮮血四濺。

玄策吃痛悶哼。

“方法我早告訴你了,是你自己不爭氣!”

化印厲聲質問,掌間一個用力,驚走了腿上的白貓,白貓趁機躲入殿後,消失不見。

“屬下無能,隨主公發落。”

玄策前額觸地,視死如歸。

“我可沒讓你死。”

化印嗓音帶著脅迫,他起身背對於玄策,不願看他,嗓音宛如從煉獄爬上的惡鬼,分外滲人。

“你可彆忘了,你是如何坐上堂主之位的。”

“接下來,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

玄策立即叩謝。

“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