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棧被玄鶴衛包場了,大清晨的都剛起來,客棧的跑堂挨房挨間地問諸位今早想吃什麼,提前去準備,問到據說最尊貴的那間房時,站在門口還不等敲門,就先聽門內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
“殷慶炎!你有病吧?!”
跑堂嚇了一跳,正不知這手是該落還是不該落,就見這一層樓其他的房間齊刷刷地開了門,一群黑衣服的人爭先恐後又靜悄悄地跑到了這扇門前,將他給推到一邊去,都擠擠挨挨地將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聽到動靜出門查看情況,結果看見了這一幕的林苓:“……”
雖然早就對同僚們那什麼熱鬨都得湊的死德行有認知,但是她還是想說:你們都有病吧?
東陽放舟和夏禾兩人跑出來的最早,搶到了個好位置,聽得也更清晰。
先是劉照君撕心裂肺的喊聲:“褲子給我!”
隨後是殷慶炎喪心病狂的笑聲:“你臀上還真有顆痣啊!”
“我【嗶】你大爺的!你是不是閒的啊?刺客來殺你沒見你深究,我說我腚上有顆痣你非得看看長什麼樣,那痣還能長成什麼樣?殷慶炎的樣嗎?!”
屋裡響起“啪”一聲脆響,殷慶炎說道:“聽到沒,他讓你長成我這樣的。”
“我【嗶】你個臭【嗶】【嗶】你找死!!”
又是迅速的“啪”一聲。
“欺負我看不見是吧?啊?!”
那聲音再響起來的時候,聚集在門口的玄鶴衛聽清了,這是巴掌拍肉的聲音。
“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嗶】了個【嗶】滾過來!!”
哇,他們在裡麵玩什麼啊?劉照君怎麼罵這麼臟啊。
“你彆亂躥扯到傷口……我日!!”
“殷慶炎!我現在不想跟你鬨,你身上還帶著傷你知不知道?把褲子給我,然後你好好趴到床上去……”
咣當!
一聲床板震響過後,門裡是恒久的安靜。
劉照君摸索到門邊,將門一把拉開,正要叫個玄鶴衛喊大夫來給殷慶炎看看傷口,結果門一開,就感覺有好幾個人驚呼著撲在了自己的身上。
全是些男的。
劉照君真是兩眼一黑,差點再去地府走一趟,他這才逃過殷大男同的手掌心,這又落入了玄鶴衛男衛的懷裡。
他如果有罪,請讓閻王來懲罰他,而不是讓些沒有邊界感的男的……哦呦這是誰的胸肌?好大,摸一把。
夏禾捂胸尖叫:“你乾什麼?!我不是主子!”
劉照君一聽是夏禾的,追著摸了兩把,“我知道,兄弟你這胸肌怎麼練的?”
屏風後趴在床上的殷慶炎聞言蹦躂起來,掀開領口就往門口走,“我也有,你怎麼不摸我的?”
劉照君把麵朝向轉向殷慶炎的發聲方向,麵無表情地說:“咱倆體型差不多,你沒什麼好摸的。”
殷慶炎:“……”
怎麼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鬨歸鬨,正事還是要講的,吃完早飯後殷慶炎回床上趴著,劉照君坐在床邊抱著個小匣子,其他玄鶴衛近衛在屋裡隨便坐隨便站。
一名近衛看看坐在床邊的劉照君,又看看坐在夏禾林苓兩人中間的東陽放舟,然後指著東陽放舟道:“劉公子就算了,怎麼他也進來一起聽?”
夏禾:“孩子愛聽,就讓他聽唄。”
“行行行……”
那近衛明白了,這是要講的事沒有不能讓彆人聽的部分,放著東陽放舟在屋裡讓對方聽了去,說不定以後還有奇用。
“天劫藏得嚴實,劉子博這麼多年都沒探出個底來,咱們玄鶴刀宗才入江湖,也不可能一天兩天就將天劫的信息打探到。”屋裡的美男美女太多了,殷慶炎一時間看的眼花繚亂,權衡一二後還是將自己的視線定格在劉照君臉上了。
瞎子有一點好,就是被人怎麼盯著看都不會不自在,不會有意識地躲人視線。
他接著說道:“且你們這麼多人圍在我周圍,‘天劫’的人就算想接近我也有點難辦,正好,都散到各處去。不是喜歡湊熱鬨嗎?哪熱鬨往哪湊,明年的武林大會再聚,都帶點有用的消息回來。”
夏禾問:“即刻解散?”
“這麼急著出去玩啊?”殷慶炎嗤笑一聲,他戳戳劉照君,示意劉照君把拿著的匣子打開,裡麵的百日續命丸給近衛,“夏禾林苓奇寒練三人留下,其他人即刻解散。”
夏禾一臉的失望:“啊……”
林苓一巴掌招呼在夏禾後腦勺上,打斷對方的失望,“你是副官,又是替身,想往哪跑?”
感覺到屋中的人都陸陸續續出去了,劉照君低頭小聲問殷慶炎:“夏禾跟你長得很像?”
既然是能做替身的存在,先不說體格胸肌這等會變的地方,兩人的長相應該是極為相似的。
殷慶炎解釋道:“外界傳言都說我金發血眸,真的知道我長相的人卻少,一般認我也就靠著‘金發血眸’的外貌特征。夏禾是純血的沂人,金發,又是少見的粉紅眼睛,可以以假亂真對付那些不知道我真實樣貌的人。”
金發……粉紅色的眼睛?
劉照君大為震撼,這個世界的人怎麼都五彩斑斕的。他原先雖然聽王府裡的小廝們說沂國人普遍金發,但他看不見,一直以來都下意識將遇見的所有人都想成黑發黑眼的,隻有殷慶炎因為外貌特征被提及的次數太多,兩人又天天在一起,所以在他的想象中是有色彩的。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又問:“那林苓是什麼顏色的頭發和眼睛?”
卻不想回答他的不是身邊的殷慶炎,而是坐在桌邊喝茶的林苓:“我是玖人,黑發紫眸。”
黑發紫眸,乾練利落,腰掛長劍……劉照君在腦海中生成了一個自認為是林苓的俠女形象。
“那奇寒練呢?”
卻沒想到奇寒練也在屋裡沒走,答道:“金發黑眸。”
終於有個黑眼睛的了!
劉照君又問:“那東陽放舟呢?”
東陽放舟也沒走,答道:“我是燕人,黑發黑眼。”
黑發黑眼!劉照君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遇見老鄉的親切感。
眼睛雖壞了,但臉上的表情還有。一直在觀察劉照君的殷慶炎注意到了,在奇寒練和東陽放舟說出自己的的發眼顏色後,劉照君的神情明顯地明媚了起來。
奇寒練和東陽放舟的外貌有什麼相同之處?黑眸。
劉照君喜歡黑色的眼睛?
殷慶炎有話想和劉照君單獨說,這就想著趕人了,他視線轉向那四個圍坐在桌邊喝茶吃點心的人,問:“你們怎麼還不走?不收拾收拾準備回玄鶴刀宗?”
“啊?”林苓一愣,“您讓我們留下,不是還有話要對我們說?”
殷慶炎閉了閉眼,“我是讓你們彆跟他們似的跑了,你們得留在我身邊做事。”
“哦。”林苓又從桌上抄了塊茶糕,拍拍吃的不亦樂乎的東陽放舟,示意該走了。
見那倆走了,夏禾看向還坐著的奇寒練,笑問:“我們也走?”
奇寒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床上趴著的殷慶炎,猶豫再三,最後什麼都沒說,跟著夏禾走了。
出了殷慶炎的房門,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夏禾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剛剛有什麼話想對主子說?”
“……”奇寒練垂著眼看木質地板,聲音還是一貫的無甚情緒,“我想問,為什麼把我也留了下來。”
兩名副官被留下來,是因為兩名副官能力強,而東陽放舟和劉照君都各有緣由,隻有他是個個例。
“你不是才進玄鶴衛嗎?什麼都還沒學,也沒在外麵混過,放你出去沒用。”夏禾拐進自己的房間裡,吊兒郎當地靠在門邊上,伸手揉了把奇寒練的腦袋,“我先帶帶你,想出去自由行動,你得再等上一年,厲害點的話半年就能出師,努力啊。”
“哦、哦……”奇寒練被措不及防地摁了摁頭,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在沂國,隻有小孩才會被大人揉頭,但他已經及冠了。
他不討厭夏禾的這種舉動,以前他在家裡不怎麼受父兄待見,從來沒被摸過腦袋。在他的記憶中,隻有備受長輩疼愛、被寄予厚望的小孩才有這種待遇。
夏副官,對他寄予厚望嗎?
奇寒練頓在原地,任由夏禾霍霍完他今早梳好的頭發,這才貼掌行禮,“那我先去收拾東西了,副官回見。”
夏禾小幅度地揮揮手,笑道:“回見~”
另一邊,人已經走乾淨了的殷慶炎房中。
人都走後,房內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劉照君下意識伸手,去摸摸殷慶炎還在不在床上。
劉照君發現,他和殷慶炎獨處時一般都沒什麼話頭,能鬨騰起來,全憑殷慶炎欠揍。
反正現在他也沒什麼要問的事,這麼安靜地待著也好。
結果還沒安靜上個半分鐘,劉照君就感覺有顆發質極好的腦袋蹭到了自己的腿上。
殷慶炎趴在劉照君的腿上,問:“你上一世的親人都是黑色眼睛?”
劉照君聞言一愣。
原先殷慶炎不是一直不信他的輪回轉世之說嗎?
劉照君還不知道,殷慶炎在跟劉子博對了一下已知劉照君的各種信息後,百思不得其解劉照君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於是決定暫時性相信劉照君的說辭。
他雖然一直不信鬼神之說,但他的姨母既然可從棺中活過來,那劉照君應該也是碰上了什麼必死的事,但卻沒能像他姨母一樣活過來,而是陰差陽錯地換了個魂魄進肉身。
嗯,將此事牽扯進鬼神之說,一切便都說得通了,怪不得世人總將無法理解的事通通歸類為鬼神作祟。